不过他也没办法。
　　这年头，谁上头还没两个傻逼上司了？
　　如果不是被硬逼着要在期限范围内摸到楼涂涂背后影子的尾巴，他那时候也不会暗地里偷偷摸摸从有关系的妖怪那里打探楼涂涂的事情啊……
　　说实在的，他发觉和妖怪打交道比和人类打交道要简单多了。
　　“我当然知道您没有任何帮助联盟的义务，只是……也希望您能够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他这么说着又朝祁阳笑笑，把手上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去。
　　“至于帮忙，肯定不会让您白干。”杜文风说着从身后摸出了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不才师承道篱，若是您不嫌弃的话……”
　　“……道篱啊……”听到杜文风自报家门，祁阳看他的表情倒是有些不一样了，他瞥了一眼被对方捏在手上的小木盒，伸手接过看了一下。
　　“行吧，我去看看。”他看了眼盒子的成色心里就有了数，很快就把东西收下了。“多谢多谢。”杜文风心下松了口气，总算知道为啥自家师父知道他这边驻地有个祁阳后神色就变得轻松起来……
　　感情他和这位大佬之间相互认识？
　　“对了，”祁阳走到半路突然又想起来什么，朝着杜文风笑了下，“我差点忘了问，你师父身体还好？”
　　“家师虽年岁已高，不过精神尚可。”以为祁阳只是意思意思打探下自家师父的近况，杜文风条件反射用了套话，然后换来了这位大佬一个饶有深意的笑。
　　“很好。”
　　等祁大佬走了之后，杜文风依旧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大佬最后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在晚上例行问候的时候就顺便带出了口。
　　“……所以……祁大佬这是什么意思？”
　　“蠢货！谁让你说我身体很好了？！”结果没等他问出话来就被电话那头中气十足的骂声给震得耳朵发麻。
　　“……这不是套话嘛……每年联盟交流会里大家问起来，你不是都让我这么回？”杜文风不知道自家师父怎么又突然生气了，只能苦着脸揉了揉发麻的耳朵。
　　还说身体不好呢……这中气足得都能把自己耳膜震破了……
　　“那边是那边，这边不一样！在那位面前，我就是身体不好！一直虚弱，瘦骨嶙峋就等着那一天承蒙恩昭陪祖师爷去了，知道吗？！”见自家的大徒弟脑子不开窍，电话那头的陆世锋简直要翻白眼了。
　　见过徒弟坑师父的，没见过这么坑的！
　　他祁阳能是一般人吗？！
　　你敢回答他身体好，他分分钟就能跑到这里来把他吃了！
　　当年他可是费尽心机伪装自己口感很差所以才从这位的食谱上被剔除啊，不亚于虎口逃生，说起来就一把辛酸泪。
　　好不容易这位大佬修身养性起来，听说对食谱也挑剔了不少，但他可没忘！
　　他可是一直都在这位的食谱上那就没下来过！
　　“……行了，要是那位再提起来我的事情，你就插科打诨把这个话题混过去，懂了吗？”不耐烦再跟杜文风掰扯那么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自家徒弟解释，陆世锋只能仗着自己是对方的师父强行把这个话题终结了。
　　“……”听着电话那头师父理直气壮地避而不谈自己的问题，杜文风只能叹了口气，摇摇头。
　　心想自家师父还好一直都在宗门内不肯轻易出门，不然这种傻白甜一出门就被骗到哪里去都不知道。
　　祁阳摸了摸手上被杜文风恭恭敬敬递过来的小木盒，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鹿衔草。
　　并非现在百科里提到的那种用于治疗风湿无力肾虚腰痛的草本植物，而是更加偏向于他们那一方世界的那种。
　　之所以称之为鹿衔草，是因为这种东西，传说只有灵鹿能够找到。除了它们，换了任何一个谁都不可能找得到。
　　就连体质特异的宁北也不能找到。
　　鹿衔草偏偏又很有用，除了对于小妖怪们提升资质是必需品之外，对于祁阳来说也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一味珍馐。
　　鹿衔草虽然是一种草药，然而放在水中熬煮却会发出特有的肉香，光是让人闻起来就充满了食欲。
　　鹿衔草……对于未成年的妖是增强体质的必需品，对于成年的妖，则是放大他们食欲的奇特植物。
　　没有自控能力的小妖怪要是闻到它的味道很有可能会发疯，而祁阳，则是把这种植物的特性用出了花儿来。
　　他在加工某种食材的时候经常会加一点儿鹿衔草，这样既能够提升食材本身的味道，又能够放大他的食欲，让他得到双重的满足感。
　　这也是为什么他到现在还留着陆世锋那条命的原因。

　　☆、第二十四个理由

　　陆世峰，一个乍听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名字，在天师界却也算得上是大名鼎鼎。
　　有趣的是，和他在同一阶梯的天师们无不是白发飘飘仙风道骨德高望重之辈，然而到了他身上，这些特质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因为他入门的时间也不过才数十年，只不过是道篱上一辈的祖师爷在羽化之前数月才代师收入门下，故而辈分奇高，岁数却不大。
　　这位是个地道的宅男，自从入了道篱后也不过才参加过会议寥寥数次，等他有了徒弟之后，每一届的联盟会议几乎都是由杜文风这个大徒弟代为出席。
　　故而有些新晋的天师只听说过这位的名号，却从未见过他的真实面貌。
　　说是这位一心沉迷修炼无心参与杂事，实际上无论是祁阳还是联盟里的那些大佬都知道，其实是因为这头鹿的胆子太小了。
　　是的，这位天师联盟的前辈级人物，实质上本质是个妖精变成的。
　　只不过为什么会归于天师这一派呢……
　　主要还是因为他当年是被道篱的祖师爷收入门下而没有被妖精们捡回去，再者……妖精那边……食草动物也是在是不多，别说带它回去之后教不了他什么，说不定还得担心他被某些食欲很强的妖怪们看作食物吞下肚子……
　　以祁阳为代表性的妖怪们，可喜欢尝鲜了。
　　天师是不管妖精们自相残杀的事情的。
　　陆世峰天生胆子小，数十年前因为祁阳的事情被吓破了胆子，自此之后就躲在深山老林里一步也不肯再迈出，即使是早些年不得不出席天师联盟会议的时候也是早早地就打探清楚了祁阳大佬的行踪，然后当天去当天回，生怕和对方撞上。
　　祁阳知道他怕他，不过因为某些喵中大佬的恶趣味却一直都坏心眼地从不澄清，似乎是觉得看着这位战战兢兢的小模样很有趣。
　　他才不会告诉他，即使是为了鹿衔草，他也不会随随便便把对方重新放到自己的食谱上。
　　这个世界那么有趣，能吃的东西那么多，他何苦盯着一头吃素的鹿？
　　祁阳大佬过了那么些年，养猫都养出好脾气来了，就算是面对天师联盟里那些过去和他打得要死要活的那些大佬们，再见了也只不过是一笑泯恩仇，就连半点儿波澜都不会兴。
　　只要有他看得上眼的报酬，就算替他们做些事情也无妨。
　　祁阳看着手上的鹿衔草，又瞥了一眼被自己养在笼子里的鼠四号，露出了一个混杂着怜悯与讽刺的笑。
　　“今天主播打算吃啥？”
　　“又来了，日常一问，进来的新人从来都不会抬头看标题吗？！”
　　“还是日常吃鼠鼠吗？我就有点好奇，主播这段时间烧烤、清蒸、油炸都来了个遍，这次不知道是打算怎么料理鼠鼠，难道生吃？”
　　祁阳看了一眼还没开播就已经热热闹闹的直播间，忍不住笑了起来。“生吃是不会生吃的，即使是人工饲养的鼠，在没有经过烹饪的前提下肉质也并不细腻，生吃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他主动圈了那个观众回了一句。
　　“今天还是做烧烤，不过烧烤的佐料是好东西。”他这么说着，捏着鹿衔草的手从镜头前一晃而过。
　　“卧艹！”
　　“艹艹艹！”
　　“我没看错吧！主播居然能搞到这个东西？！”
　　“这不是陆……天啦噜，主播和祖师爷关系那么好的吗？！”
　　“谁来解释一下，这个像是草一样的佐料到底是啥？为什么楼上的几位都好像认出来了？”
　　“楼上一看就是萌新吧，来来来，道篱门下现身说法一下，给楼上的萌新解释一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道篱门下，具体是哪一位掌教就暂时保密一下，做一下科普，主播手上的这一味佐料是道篱非常有名的某位大佬的特产，在市面上流通极少，即使是道篱门内也基本上只有几位师兄师姐会在年终表彰的时候因为其出色的表现而被授予嘉奖……啊，说起来，某家的师兄好像就在主播这个城市哦……”
　　至于主播手上的鹿衔草到底是否来源于N市的某位道篱大师兄，还是从别的渠道得来，这些祁阳都不做评论。
　　他看着直播间的讨论越来越歪，从主播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鹿衔草一直到主播和道篱的某位大师兄/道篱的某位祖师爷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开始转变，轻轻敲击了一下镜头。
　　“和直播无关的事情就不要讨论了哦，要不要看看加了新的佐料，今天的烤鼠鼠会有怎样的变化？”
　　他这么说着转了一下镜头，把手上已经料理好的鼠四号展示在了直播间的观众眼前。
　　“……总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呀……”
　　“吸溜……不知道为什么……比以前看到的东西都更要有吸引力，我有点饿了……”
　　“楼上是妖怪吧？友情提示一下，鹿衔草的某种特异能力不要忘记，没有什么自制力的小妖精请尽快关闭直播，否则因为失去理智而引来什么天师……”
　　“哎，主播果然是个坏心眼……就为了多看这一眼鹿衔草，我等会儿要去啃树皮了。”
　　“嘻嘻嘻，楼上的执念居然是啃树皮吗？好有趣，我只不过是想多吃几条虫子而已。”
　　“行了吧你们这两个，都多大的妖了还控制不住自己，不像我，我看了两眼只不过是有些想睡觉而已。”
　　“管理员！管理员在哪里？赶快把这只踢出去，它还未成年！”
　　很多妖怪进化的过程之一就是入睡，然而在进入沉眠之前，他们还需要准备大量进阶过程中所需要的营养，植物类的就需要土壤水分与阳光，食肉类的妖精就需要准备富有能量的肉类等等，所以在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前，小妖怪就贸然进入进化过程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情。这也是为什么直播间出现了这样一条留言之后，几乎所有的妖怪都在艾特管理员，要求强制关闭这只未成年小妖的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