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人画风不对
这与昔年他在魔宫寝殿中的布置惊人的相似。
如果真的是他所猜想的那样,只怕殿外那泉眼,也是与他当初同样的用途。
若说区别,大概就是昔年魔宫寝殿中躺着林修然,而眼下的这张寒玉床上则没有任何痕迹。
“师兄,你觉不觉得……中间的这个高台和上次我们在后山那个山洞里看见的有些相似?”林修然拽了拽殷承宇的衣角,与他悄悄地咬耳朵。
殷承宇点了点头,有些后悔当初直接将鸣鹤山后山洞穴中那寒玉床给击碎了,导致无法比对。但好在他手中还有当初找到的那匕首,这匕首非金非木材质特殊,若是再见到相同的材质他必定不会认不出来。
如果此处真的与鸣鹤山那处洞穴有什么关联,那此处应该也能寻到类似的东西才对。
思及此处,殷承宇当即便上前搜寻,云琅一直警惕得很,小心翼翼地站在阵法外面观察,见殷承宇大大咧咧往里面走,连忙伸手阻拦:“道友小心,这阵法在下之前从未见过,万一……”
“无碍。”殷承宇推开了云琅,这阵法她未曾见过,殷承宇却熟悉得很,当初魔宫寝殿的屋顶地上,他也将灵石细细地磨成粉末,精心篆刻绘成了这阵法。
是他从魔族上古典籍中翻出来的招魂引灵的阵法。
若他推测没错的话,只怕那生骨水泉边栽种的草木,也是丹霁夕雾之类传闻中能起死回生的灵植。
阵法上八宫对应之处摆放着的法宝几乎已经全部损毁,仅剩的三样保存完好的法宝也早已蒙尘,想来是在主人去世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失去了灵力供给,反而是殿外的摆设之类,因为有地宫大阵的庇护,还能勉强保存当年的模样。
“这法宝当初应该品阶不错,可惜已经变成废铁了。”云琅很是遗憾,“在下原以为此处会有什么大能遗留之物,没想到竟然会是这般。”
林修然也有些失望,原本以为有殷承宇在此,至少会有个什么大能传承之类的,但眼下寻了个生骨水的泉眼,也算不虚此行了。
“既然没什么别的东西,师兄,那我们可要先离开此处?”
殷承宇点了点头,但经过那寒玉床的时候,终究还是犹豫了一下,心念一动,便掏出了之前的那块墨玉,轻轻贴在了寒玉床上,随后毫无防备地便是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作品正文卷 第28章
林修然正准备向云琅询问出去之后的安排,余光便瞥见了殷承宇凭空消失的那一幕,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反倒是云琅比他冷静许多,当即便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布下了满地的剑阵,警惕地四处张望。
一片安静。
“莫非是遇见了什么机缘?”林修然迟疑地道。
云琅满脸的赞同,整个人也都松了口气,但仍旧保持着戒备的模样:“殷道友或许是另有奇遇,但眼下情形未明,还是勿要放松警惕才是。”
林修然想了想,也取出了自己的寒琼剑,与云琅分头巡视。只是总觉得……他和主角后宫单独在一起,虽说并非自愿,但也感觉怪怪的。
殷承宇那边其实倒是不像林修然这般紧张,他眼前一黑,再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身旁景色已经变了。
这种情形他并非第一次遇见,因此也并未惊惶,甚至还颇有些闲情逸致地理顺了衣服上的褶皱,这才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场景。
两侧的灯盏和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将整个地宫照得亮如白昼,青铜香炉里飘荡出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散着安魂香的气味。洒金帐幔光华熠熠,地上的阵法清晰可辨。
地宫大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殷承宇倚在寒玉床上,见有人进来,也丝毫不为所动。果然那人径直从殷承宇身前走了过去,没有分给殷承宇半分的注意力。
那人身着玄青色的长袍,袍角迤逦在地如水波泛开,腰间悬挂着雕琢精美的玉佩,鸦青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从气息上看,明明至少是位分神合体期的大能,但却满脸的颓然,双眼满是血丝,以至于看上去有些狰狞。
地上的阵法闪烁了一下,那人从储物戒里取出几样法宝,一一放在阵中对应的方位,替换掉之前所放着的那些。殷承宇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寒玉床,上面仍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那人又重新将地上的阵法描绘了一遍,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墨玉,正是殷承宇之前所见过的那一枚。
他将墨玉轻轻放在寒玉床正中,随后后退了两步,又取出了把匕首,朝着手腕处狠狠割下,瞬间血流如注。那人表情仍旧未有丝毫波澜,小心翼翼地将血引入阵法中,等到血迹将整个阵法覆盖,他才粗略地包扎了一下手腕,跌坐在地,低声念起反复冗杂的咒语祷词来。
殷承宇一眼便认出,那人所用的匕首是他之前在鸣鹤山洞穴中找到的那一把。
墨玉闪烁了一下,发出了些微弱的光芒,但很快就又归于沉寂。
这场景实在太过熟悉,殷承宇只觉得自己胸口堵得慌,全身都开始发冷,甚至不由自主地颤抖战栗起来。
“你还是不愿意见我吗?”那人颓丧地坐在了地上,满面凄然自言自语道,“只要你的魂魄能回来,我便能替你重塑肉身,你为什么不回来呢?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沉默许久,地宫中才终于又传出了沙哑压抑的哭声。
殷承宇扶着寒玉床,慢慢地滑落了下去,全身上下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只能靠在寒玉床边。耳畔尽是那人喑哑的哭声,殷承宇茫然地看着他,随后缓缓地低下了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魔宫寝殿日复一日的招魂引灵,随后又是日复一日的失望,这般令人窒息的场景,他已经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每一次的期待,换来的都是仍旧冰凉的尸体。
只剩下梦呓般的喃喃低语:“修然……我已经知道错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师兄?师兄你醒醒!”林修然轻轻推了殷承宇两下,见他满面泪痕,也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可怖的场面,只好又低声唤了两下。
殷承宇缓慢地睁开眼睛,正看见林修然满是关切地看着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径直扑了上去,将林修然抱在怀中,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林修然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心中猜测殷承宇必定是看见了什么不好的场景,见他这么个失魂落魄的样子,联想起原著中的剧情,疑心是遇见了幻境之类,重温了当年殷家灭门的惨状,才会如此失态。
但这事毕竟与林家关系错综复杂,林修然一时也不好开口,只好含混地哄了殷承宇两声。一旁的云琅见殷承宇举止失常,摇头叹了口气,低声念起经文来,殷承宇这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林修然还被他死死地抱在怀中。
殷承宇被自己的举动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松手放开了林修然,生怕又被他嫌恶。好在林修然并未在意这些小事,见殷承宇清醒过来,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上了明朗的笑意。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可有什么奇遇?”
殷承宇摇了摇头:“看见了些古怪的场面,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林修然直觉殷承宇并未说实话,原本还想追问,但又怕戳中殷承宇心中痛处,便沉默了下来。云琅见殷承宇已经恢复正常,也不多问,只留下了一句“在下先去外面”,便离开了荒芜的地宫。
殷承宇不愿让林修然看见他狼狈的样子,转过了身去,讲脸上泪痕都擦干净之后才又转了回来,拉着林修然一起走了出去。
“来时的路口已经被封住,二位道友可有什么打算?”
林修然往云琅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她身后原本的那处泉眼已经没了。
“先循原路返回,看看能否凿出一条路去。”殷承宇道。
云琅点了点头以示赞同,三人便仍旧循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只是这次打头的变成了云琅,断后的变成了殷承宇,林修然仍是走在最中间。以被保护的姿态跟在女孩子身后的感觉让林修然很不自在,但若算起实力来,他又确实比不过云琅,只好暗自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必定要勤加修炼。
返回的路途顺利得很,没过多久他们便重新回到了地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惨淡的明月正悬挂在天边,他们这一去,怕是已经折腾了四五个时辰。
虽说这一次没遇上什么难得一见的法宝,但是能找到这么多生骨水,也算是不虚此行。三人重新找到那地窖,地上躺着的那两名漱玉宫弟子已经醒了,得知自己毁容之后哭得肝肠寸断,其他幸免于难的女弟子也都哭作一团,一旁的青剑门弟子们手足无措,见云琅回来了,终于找回了主心骨。
“师姐你可回来了!”
几名青剑门弟子一窝蜂的挤了过来连声问好,云琅点了点头,吩咐他们去与外面戒备的几个弟子换班,随后分开人群,走到了那两名毁容弟子身前,取出了之前地宫中所见的生骨水,敷在了那两名女修的脸上。
“虽说不知能否完全恢复受伤之前的面容,但总不会有坏处,你们拿着这个试试吧。”
说完她就将那两瓶生骨水塞进了这两名受伤女修手中,又拿出一瓶递给了谢念瑶。
“你肩上受伤,也拿着吧。”
谢念瑶怔怔地看了她两眼,随后低头拔出了葫芦上的塞子,仔细辨认了许久,这才满是不可置信地惊叫出声:“这是生骨水!”
她这句话如海上惊雷一般扬起轩然大波,漱玉宫的女修们都不敢相信,之前那个主动提起魔族的女修接过同门手中的葫芦,小心翼翼地倒出几滴在手心尝了尝,随后整个人都轻轻颤抖起来,眼里噙满了泪花:“真的是生骨水……真的是生骨水!吴师姐,你的脸有救了。”
一众女修又哭又笑,待回过神来想要去向云琅表示谢意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离开了地窖。出去与巡视四周的鸣鹤山弟子换班了。
次日一早便有漱玉宫长老前来,接走了两名被毁容的女修,得知云琅出手相助又赠给她们生骨水之后更是连声道谢,承诺日后必定会准备厚礼去青剑门拜访。云琅并未居功,只说是举手之劳,寒暄几句后便默默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