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人画风不对
但是池阳君显然是不愿意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
“赤松君身后的这个随从,之前似乎从未带出来过?”池阳君状似随意地笑道,“身姿奇伟,器宇轩昂,乃真英雄也,他日必成大器,也不知赤松君是从何处寻来的这等随从?”
赤松只觉得如芒刺在背,几乎是瞬间便汗如雨下,出发前殷承宇交代他的那些话中,并未提及该如何应对这种状况,眼下他脑中一片空白,支支吾吾了许久,都没能开口说半个字。
“怎么,赤松君这般为难的神色,莫非是怕本座同你抢人不成?”
池阳君虽说仍是脸带笑意,但语气里却也多了几分威胁。殷承宇见赤松那般神情紧张手足无措的模样,便也知道是没法指望着他来主动解围了,便干脆上前半步,拱手行礼不卑不亢地道:“在下初来投靠,承蒙我家尊上器重,这才带来见见世面。”
“根骨倒还不错,叫什么名字?”池阳君道。
殷承宇自然是不会告诉他自己真正的名字的,眼睛一扫,正好见殿中四处金碧辉煌,又想起被自己吞入腹中的那蜃珠,便随口道:“在下蜃阁。”
魔族起名五花八门,时常是看见什么就起什么名字,殷承宇顺口胡诌的这么一句,倒是不显得突兀。
“难得赤松君手下竟有此等人物,本座见猎心喜,不知赤松君可愿割爱?”池阳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转向赤松君问道。
殷承宇仍是那般不卑不亢的语气:“蒙池阳君错爱,只是在下承赤松君知遇之恩,恕难从命。”
见殷承宇拒绝了池阳君的要求,赤松又是暗喜又是后怕,喜的是殷承宇并未弃他而去,怕的是因此得罪了池阳君。
“既然这般,本座也不好强人所难,方才不过一时兴起,赤松君只当是戏言罢了。”池阳君淡淡地笑了笑,脸上并无不快之色,仿佛方才真的只是他随口一提而已,赤松君这才松了口气。
殷承宇却是心中警铃大作,他已经可以掩饰了自己的容貌和气息,没想到却仍是引起了池阳君的注意。虽说方才敷衍了过去,但池阳君显然不会是真的一时兴起无缘无故对他发难,说不准便是已经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眼下倒是尚且不至于将他和林修然联系起来,但若是池阳君真的和林茂繁有什么瓜葛,只怕他现在的身份便有些危险了。
魔域从来就不讲究什么证据确凿,就如他仅凭池阳君偶然泄露出的一点气息便怀疑他与林茂繁有什么瓜葛一样,池阳君也完全可以只凭“感觉”就对他产生怀疑。
话又说回来,自古富贵险中求,殷承宇从来就不是那等战战兢兢胆小怕事的性子,既然池阳君这边不好依附,那倒不如兵行险着,同寒炼君接触了看看。
虽说此番寒炼君并未前来赴约,已经将态度表现得足够明显,但是池阳君在宴席之上却并未过多提及此事,席间倒也算是宾主尽欢一派融洽,仿佛真的不过是一场寻常宴饮而已。
甚至于在离开之后,赤松君还有心情同殷承宇开玩笑道:“池阳君当年最好美色,没想到才不过百年未见,竟然就这么改了性子?那两个炉鼎可是万中无一的极品,没想到池阳君只看了一眼就赏赐了旁人……”
殷承宇想起林茂繁那般容止若思眸如点漆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莫非根骨资质都算不上好的林茂繁,就是凭借着相貌,才成功搭上了池阳君的么?
殷承宇心中生出一股鄙夷之情来,难怪林茂繁坐享林家种种资源犹不满足,这般以色侍人换取好处,也不知若是让九泉之下的林家人知道了,究竟会作何感想。
“蜃阁……是先生的名字么?”赤松有些好奇地问道。
殷承宇之前一直未曾向赤松透露自己的名姓,只是隐姓埋名在魔域也算常事,是以赤松一直没有在意,但见殷承宇今日当着池阳君的面提起自己的名字,便也生出了些许好奇。
“诈名而已。”殷承宇不冷不热地道,“只不过既然在池阳君面前过了明路,将来魔君直接唤在下蜃阁便可。”
赤松君有些失望,但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转而正色道:“今日池阳君大宴,寒炼君却故意缺席,他二人素来不合,只不过因为池阳君闭关不出的缘故才没打起来,但现在池阳君既然已经出关,过不了多久肯定就会和寒炼君打起来,本座欲投靠池阳,不知蜃阁以为如何?”
殷承宇摇了摇头,与寒炼君相比,池阳君确实实力强劲,最有可能问鼎魔尊之位,若是他二人直接对上,确实是池阳君胜算大些,赤松想要投靠于他,倒也正常。
可若是真的投靠池阳君,他日两人相争之时,赤松必定是会被退出来充当马前卒,既非自己嫡系,池阳君肯定不会在意他的死活,就算是将来池阳君胜了……
魔域可不是什么讲理的地方,许多魔族连因果都不在意,更何况这些所谓的“忠心”与“功劳”?等到池阳君获胜的那一日,为了登临魔尊之位,势必会削弱其他魔君的势力,结局如何,便也显而易见了。
“魔君以为,投靠池阳君便能保日后无忧了么?”殷承宇故作高深莫测地道,“魔君劳心劳力,替池阳君鞍前马后,等到池阳君获胜之日……”
殷承宇故意拖慢了语调:“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魔君以为,池阳君会是那般循礼守信的人么?”
赤松脸色白了白,有些急切地问道:“可若是不投靠池阳君,难道就要去投靠寒炼么?”
早些年他与寒炼曾经有些过节,因此格外不愿同他打交道。
“投靠?”殷承宇冷哼了一声,“与其投靠旁人,不如左右逢源,眼下寒炼势薄,便相助与他,他日若是池阳受挫,再雪中送炭,等到他二人僵持不下之时,便可从中牟利。”
作品正文卷 第91章
第91章
寒炼君在魔域经营多年,其势力虽说比不得池阳君,但也算得上是一方霸主。池阳君那番宴饮之后不到半个月,寒炼君便也寻了个由头,广发请帖,邀请魔域众人前去赴宴。
“尊上,寒炼送来的这请帖……”江芷有些迟疑地道,“尊上是打算直接回绝了,还是如寒炼之前那般?”
池阳君修炼一周天方毕,正闭目调息,听闻江芷这么说,当即便嗤笑出声:“还以为那寒炼胆敢当众下本座的面子,是已经打算撕破脸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腆着脸来下请帖。”
“那可要回绝了?”
“不,何必?”池阳君站起身来,很是不屑地笑了笑,“本座初回魔域,事务繁杂,哪里有闲暇去理会这等小事?那林修安,眼下如何了?”
江芷当即便知晓了他的意思,不再提寒炼君,顺着池阳君所言便道:“林公子身份贵重,属下自然不敢怠慢,江离昼夜不息,一直贴身侍奉。”
所谓侍奉,其实也不过是监视罢了。
池阳君对林修安显然很是重视,询问了一番大致情况后,仍是亲自动身,去了羁押林修安的宫殿。这殿中摆设虽不豪奢,却也简单舒适,若是换了以前的林修然,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他怕是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般落差的。
但此时的林修安当初被隔绝软禁了近半年之久,虽说对于其他修士而言,闭关个一年半载都是常事,可林修安自幼太过娇纵,又因为根骨不好的缘故几乎没有正经修炼过,半年羁旅,早就已经挫光了他身上的锐气。
殿门一打开,便有细碎的灰尘扬了起来,或许是听见了门口处传来的动静,自殿中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林修安头发散乱欣喜若狂地冲了出来,但看见是池阳君的那一瞬间,满脸的喜色又瞬间灰败了下去。
“父亲……”林修安唯唯诺诺地轻声呢喃了一句,见一旁的江离冷眼扫了过来,又连忙改口,“魔君。”
池阳君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看向了江离:“如何?”
江离面上显露出了些为难的神色:“尊上,虽说……一应丹药都未曾短缺过,可林公子毕竟是正道修士,再加上……”
他斟酌了一下语句,继续道:“再加上林公子修为尚低,资质也不算上佳,尽管属下已命人全力照料,可魔气仍是已经侵蚀了林公子的肺腑。”
“严重么?”池阳君蹙起了眉头,有些愠色,“为何未曾向本座提起?”
听他此言,林修安心中又升腾起一股隐秘的期待来,但江离的话,很快又将他心底的那点期盼撕成了碎片。
“尊上恕罪!”江离请罪道,“虽说魔气入体,可林公子暂且性命无虞,属下见尊上事务繁忙,这才未及上报。”
听闻林修安性命无虞,池阳君便也没再发作,神情挑剔地上下打量了林修安几眼,冷声询问道:“给你的丹药,可都吃了?”
林修安显然易见地瑟缩了一下,语带哭腔地道:“父亲,孩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池阳君不耐烦听他这般哭闹,隔空扼住了林修安的喉咙,直将他掐得两眼翻白,整个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才松开手。
他一松开手,林修安整个人就脱力般地滑落了下去,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许久,才终于缓了过来,但整个人却是战战兢兢的,一直在瑟瑟发抖。
“给你的丹药可都吃了?”池阳君冷声问道。
林修然显然是已经吓坏了,听他这么询问,当即便小鸡啄米般地疯狂点头道:“吃了吃了,都吃了!”
池阳君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半蹲下身子,掐住他的下巴,平视着林修安:“父亲可是修真界最负盛名的丹师,亲手给你炼制的丹药,可不能浪费了。若是再有下次……”
后面的话他虽没有宣之于口,但林修安猜也能猜得出来他的意思,整个人又瑟缩了一下,过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似的,突然甩开池阳君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哭喊道:“你根本就不是我父亲!”
池阳君那张与林茂繁截然不同的面容上浮现出了近乎温柔的慈爱神色,柔声道:“本座怎么会不是你的父亲呢?魔域第一尊者是你的父亲,你不应该高兴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