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吃土的娃
    把林小乌自己挑选好的上学物品付了钱，林锦就领着他离开这家店，去了另外一家专门卖各个星球材料的杂货店。
    “爸爸，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林小乌看着林锦在丝线堆里挑了半天，选出几样后又跑到矿石区域里摸了个遍，现在又围着几团泥土研究个没完，还凑上去闻了闻，甚至还要伸出舌头尝尝！
    在林锦要同自己说话的时候他嫌弃的后退了几步。
    “爸爸你可以不要吃泥吗？”
    林锦：“？？？”他为什么要吃泥？
    林小乌满是嫌弃的看了眼他还举着的泥土：“真的很脏，很、脏。”
    他重复了那俩字，可见多鄙弃。
    林锦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受伤地把泥土挪地离林小乌远点，怕林小乌因着这个原因讨厌了他，忙解释：“我不是要吃泥，而是要辨认下哪种更适合做泥塑。”
    因为没听过的词汇林小乌稍稍愣住：“泥塑是什么？”
    “泥塑就是把黏土用手捏制成各种形象，等它烘干后再上色。你可以把泥土捏成你喜欢的东西，特别有意思，爸爸可以教你。”
    林小乌瞥了眼那团暗红色的泥土，稍稍有点心动。
    “如果只是用来做东西，你又为什么要吃呢？”
    怕儿子又会嫌弃自己，林锦心急不已，白皙脸上急出了红晕：“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想吃泥，我一点都不喜欢吃泥的！”所以不要嫌弃我了！
    林锦委屈巴巴。
    “因为不同的泥土里面含有不同的物质，它们会影响到泥土的粘性，进而决定了泥塑的最终成型情况。我不是要吃泥，而是舔一下通过舌尖的咸味、涩味甚至有的还有带着丝丝甜味，来判断它是否适合做泥塑。”
    林小乌听得一愣一愣，眼睛都睁大了，还是不理解爸爸的话。
    舌头居然还有这种功能吗？光脑里并没讲啊，是什么原理呢？难道说只要尝一下就会自己明白吗？
    强烈的求知心作祟，林小乌五官纠结的拧在一起，在林锦讶异地目光下，他走到林锦刚放下的那团泥土边，小胖手犹犹豫豫地伸了又伸，都在要碰到泥土的时候马上缩了回去。
    儿子在干什么？
    林锦看不懂。
    最后林小乌发狠地跺了跺小短腿，勉强捏起了那团泥土——在隔着三层纸巾的情况下。
    在林锦惊讶地注视下，林小乌紧闭着眼，粉嫩的小舌头颤巍巍地、轻轻地、快速地在泥土表面舔了一下。
    一对圆眼瞬间睁大，眼底满满的震惊。
    林锦期待地看着他。
    紧接着。
    泥土啪地从手里落地，林小乌“呸呸呸”了两下，表情痛苦的捂着嘴，眼底泛起泪花，控诉地望着林锦：“爸爸你骗我！”
    林锦：“？”
    “根本没有甜味，全都是腥腥臭臭的味道！”
    腥腥臭臭？
    林锦愣了下，捡起地上的泥土闻了闻，确实有股腥臭的感觉。
    忽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点了下放着这团泥土的货架格，一段文字投影凭空出现在眼前。
    ——来自“拉土星”的泥土：众所周知，“拉土星”是星际最知名的土壤肥沃的星球，星球上生长着占地面积88%的植物。拉土星”的土壤非常适合植物和农作物的生长，种下一粒种子后，您甚至不怎么需要浇水和培养液，它就能生长出来。在科学家的努力研究下终于发现，原来“拉土星”的土壤中含有其他星球没有的很多未知微生物，这些微生物具有类似培养液的功能，可以促进植物和作物的生长，非常受农场的欢迎。有古地球研究学者为这些微生物起了个统一的名字——农家肥。
    PS：据说古地球都是用动物或人类的粪便作为农作物的养料，古地球人称呼这种养料为农家肥。起这个名字大概是因为“拉土星”泥土的味道跟农家肥的味道很像吧。
    看完这段文字后，林锦：“……”
    林小乌：“！！！”
    林锦：“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说……”
    林小乌绝望地背过身去。
    ——您的儿子已把您加入黑名单，并拒绝接收您的道歉。
    林锦欲哭无泪。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之前货架上的一排泥土他都舔了个遍，都好好的。这团泥土他是刚拿起来，还没来得及看介绍就被儿子给打断了，自然更想不到洁癖的林小乌居然还会舔了一下，连阻止都没来得及。
    林锦看着林小乌倔强的小背影，伸手戳了戳，被林小乌快速的拍开。
    林锦看了眼手背上被拍红的一片，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还、还真挺疼啊……
    他偷摸地小声吸溜儿了下，绝不承认自己刚才被一个5岁的孩子打得差点哭了出来。
    怎么才能把人哄好呢？
    林锦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掏了掏口袋，奈何里面空空如也，连块儿糖都没有。就是有糖也不行，林小乌跟普通小朋友不太一样，用零食糊弄不了，而且又是碰到了他洁癖的底线，没吵着要跟自己断绝父子关系就……等等！断绝父子关系？
    林锦惊恐的盯着面前背对他的小人，忽然想起自己出现在这里后因为什么东西都不懂，非常不适应，很多时候甚至都是林小乌这个五岁的孩子来照顾他，自己就跟个大型拖油瓶似的。
    该不会林小乌嫌弃他了，要抛弃他重新找一个爸爸吧？！
    林锦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可能性极大，他现在连林小乌的托管费都交不起了，林小乌肯定会觉得他是个无能的爸爸。
    这样的爸爸，不要也罢。
    林锦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了，一想到从此以后他孤家寡人生活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孤寂地度过残生，悲从中来。
    林小乌气呼呼地盯着地面的某处，正等着爸爸来哄自己。
    爸爸会怎么哄我呢，是会拿吃的随便哄哄还是别的什么呢？会不会还送一个平安福呢，唔……爸爸直播时做的娃娃也挺好看的，不过娃娃是女孩子玩的，我、我才不想要呢！
    原本吃了泥土而生气的脸上顿时洋溢起期待和兴奋，一双圆眼亮晶晶的，要不是还记得自己现在应该继续生气，都要不顾矜持地扑到林锦身上了。
    等了一会儿，料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反而听到“呜呜”地低声抽泣。
    一回头，林小乌吓了一跳。
    林锦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看到他终于回头了，还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爸爸，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林小乌手忙脚乱的伸出白嫩嫩的小肉手，生涩而小心翼翼地替爸爸擦去泪痕。因为个子太矮，他费力的踮起脚尖，漂亮的湛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小脸上满是担忧。
    爸爸怎么哭了，是有人欺负他了吗？
    垂在身旁的小手暗暗攥紧。
    林锦一下子被林小乌暖宝宝的行为击中心房，差点放声大哭出来，不舍的一把抱住儿子：“小乌不要抛弃爸爸好不好，爸爸一定会努力挣钱的。呜呜，爸爸已经被你的野男人爹爹抛弃了，要是儿子也不要我了我就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
    正巧路过的一个妇女听到“野男人”这个词后浑身一激灵，连忙拽着孩子扭头走了。
    林锦脸一红，低头埋在林小乌身前，双手更加用力抱着怀里的人。
    丢、丢人了呢……
    林小乌却以为爸爸更伤心了。虽然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以为自己不要他，但幼小的心里却因为林锦的这一番不舍的表白，忽然泛起一种他说不出、不懂的情绪来，就好像……就好像……
    林小乌皱着小眉头，绞尽脑汁，努力在有限而繁杂的知识中找一个恰当的说法。
    就好像……嗯……对了！
    林小乌眼睛一亮，豁然开朗。
    就好像为儿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林小乌脑袋突然蹦出这么一句不知道从哪看到的一句话。
    虽然哪里不太对，但某一方面来说又很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林小乌表情从错愕变得坚定。
    “爸爸，我不会不要你的。”林小乌一脸认真，早忘了之前的“吃泥”之恨，奶萌的小嗓音透着坚定，“虽然野男人爹爹抛弃你，但我不会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保护你，所以你不要害怕，不要哭。”
    他一挺胸膛：“我现在是大人了，谁敢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林锦感动不已：“哪怕爸爸不小心让你舔到了泥，你也会保护我吗？”
    林小乌挺起的胸膛卸了一半力，纠结的看了林锦一眼：“虽然我要保护爸爸你，可我也已经是大人了。”
    林锦不明白：“所以呢？”
    “让我吃泥是不对的。”
    林锦赞同的点头：“只是不小心。”
    林小乌：“‘不小心’也是犯错，是不对的。”
    林锦惭愧的低头。
    林小乌：“犯错就要被惩罚。”
    林锦好奇地抬起头。儿子要怎么惩罚自己呢，是跟教训不停话的孩子那样打屁屁吗？
    一想到林小乌会举起肉乎乎的小胖手，故作凶狠实则很轻的学着大人的样子打自己屁股，林锦就莫名期待。
    想想就好萌！
    林小乌继续道：“就罚爸爸你也舔……不，吃一块拉土星的泥土！”林小乌漂亮的小脸上露出深恶痛绝的嫌弃，“必须让你认识到错误。”
    林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