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遍修真界
因为他第二梦里,不等梦做到一半,就从场景中醒悟过来,保持着明而不醒的状态,空手从虚空里拔出刀来。
这点是寒千岭甚至没告诉过他的“操纵自己的梦”,然而他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做到了,与当年在音杀课堂上自己领悟了收音成束的方法一样。
不过面对太过诡奇的梦境内容,就算洛九江学会了凭空造物也没什么办法。梦里的十八个轮椅精好说不听,歹说也不听,就是气势汹汹地跟在洛九江屁股后面,逮到他就揍。
想想这轮椅代表的具体含义,洛九江拿了刀也不敢出鞘,只好当成棍子使,噼噼啪啪和轮椅们打成一团,一时场面宛如佛门十八铜人阵重现。
就在被这些轮椅们包抄堵截,左右脱身不得之时,洛九江突然灵机一动,单手指着他们战斗圈外,哗地一声变出了个公仪先生!
这招有用,轮椅们果然掉向,弃洛九江而就公仪先生而去。
洛九江大喜过望,心中暗念罪过,手指连点不停,一口气也配着轮椅数目变出了十八个公仪竹。趁着轮椅大战公仪竹,十八人十八椅结对打得红眉绿眼,乌烟瘴气之时,脚底抹油,匆匆开溜。
此时梦里虽然还是昨天那片杳无人迹的海滩,但个中变化也和过去不同。洛九江甚至不需要说话,只要心念一动,就能让渔民三三两两布上沙滩结网出海,一个眼神亦能让海水掀起十余丈高的巨浪。
只是操纵梦境果然是锻炼神魂之事,洛九江很快就累得全身有如汗洗,明明坐着未动,却也喘息粗重,浑身疲惫不已。他最后主动退出梦境,睁开眼时还忍不住脸上带笑。
寒千岭仍守着他,和昨天一样,和过往的十年一样。
“今天如何?”
“很好。”洛九江抬手,却愕然发觉自己身上仿佛被水泡过,连袖子都吸饱了汗,比睡前沉了些,“我在梦里重建了一个七岛……只是没复刻你。”
至于为什么不在梦里复刻七岛,这原因也不必说了。
独一无二的寒千岭就在他身边,一睁眼就能看到,何必舍近求远,在梦里重捏个假的?
何况他若是在梦里变个千岭出来,只怕就再没有心思去做什么七岛,操纵半角碧海了。
梦里有个千岭,谁还顾得上他们?
寒千岭帮洛九江掀了被子,塞一个蒲扇给他自己摇着消汗,跟他讲这种梦中修炼的其他注意事项。
“我有刻意控制,所以这两天遇上的都是单只梦魇,这样就算不能在梦里醒悟或是挣脱梦境,最多也就是噩梦惊醒。但在半月后那场长达半年的黑夜里,梦魇就会成群结队地四下出动,到那时候,几乎整片圣地都能看到它的踪迹。”
“而当黑夜格外漫长,梦魇又扎群成队的时候,它们就变得对人类有害起来了。”
“首先是它们有极大概率会唤醒人们不幸、丑恶、不忍回顾的记忆,二来是它们容易把人留在梦里,让人长睡不起。三来就是……有些时候,你在梦里的经历,会反应在你的身体上。如果一个人在梦里受伤,那他身上也会受伤,如果一个人在梦中遇害……”
后面的未尽之意,寒千岭便收了口,没有再说了。
洛九江若有所思道:“就像我现在?梦里出了汗,身上就也汗如雨下?”
“不是的,你其实是现实出了汗,才影响了梦里的状态。”寒千岭含笑道。
洛九江把自己重新拍回泛着潮意的被褥里,漫不经心地勾缠着寒千岭的手指,半开玩笑道:“不早和我说?”
“谜面你要自己一点点破。”寒千岭弯眼看他,“何况现在说也不晚——凭我的九江的本领,半月之后,你在别人梦中来去自如也是等闲。”
“到那时候,我等你来入我的梦。”
“我什么都给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 QAQ明天还要写一个英语案例作文,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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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寒千岭的判断相当准确,在第四天的时候, 洛九江便能尝试在自己和他人的梦境中移动。
寒千岭临睡前警告他道:“梦中的距离未必与现实中的距离有关, 有时你穿梭一梦不过用了一弹指, 而实际上你和他的距离却可能相隔圣地两端。”
“梦主虽然未必神魂强大,能够自主操纵梦境, 但若他察觉情况有异,那梦主便可能会醒——此时你的神魂就走得太远了。”
洛九江暗暗记在心里,又问道:“我能做点什么预防这个?”
“你需要……先打下个锚点。”不知为何, 在说道“锚点”二字时, 寒千岭竟然挂着某种心满意足的笑, 好像这平平无奇的二字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幸福感。
他倾身在洛九江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含着对方的唇瓣道:“把锚点临时打在我的神魂上吧……若是你走丢了, 我就去找你。”
……
于是直到入睡之前, 洛九江舌尖上似乎还含着独属于寒千岭的清凉甜意。
这次入梦异常顺利, 洛九江没有过多在自己的梦境中逗留, 而是尝试着把自己的神识探出梦境的边界,向外触碰着其他梦境的痕迹。
最开始的两次都进行不顺, 洛九江只搜索到一半就不得不因为对神魂的巨大消耗而收回神识, 先歇息一下喘一口气。
在那明灭宛如三千界空间的一片黑暗里, 也许藏着无数梦的种子, 只是洛九江目前为止还学艺不精, 故而摸索的比较艰难。
他多休息了一会儿,在第三次时打起精神,避开了前两次那种消耗颇广的巡视法, 转而将自己的神识放成一道涓涓细流,无声地沉没在黑暗里。
找不到别人的梦也没关系,再次折戟也没关系,此时此刻,洛九江只是清空自己的思绪,全身心地品味着一处寂灭空间中的安静。
一炷香后,洛九江的神识微微一振。
他触碰到了某个梦境的边缘。
随后,洛九江从善如流地钻进了这道梦境里。
这道梦境发生在一处面积不小的厅堂之内,洛九江甫一落入,就稳稳地掉在了一张椅子上。恰好他两侧无人,梦也平静,因而他还有心情研究了一下自己目前所坐的椅子:这椅子联排,椅面包着红布棉花,很是舒服,两侧有窄窄的黑扶手,那扶手材质非金非木。
单从这椅子的软和程度来看,显然下足了材料,也不失是一把好椅子,然而就做工设计来说……洛九江从出生以来,就再没见到过这么糟糕的,几乎毫无美感的椅子。
它似乎只是为了能高效地坐上很多人而设立的。洛九江只是不懂,他们何必费这材料,怎么不安几排板凳?
他心中疑惑,在人群中搜罗梦主时就更为卖力。其实从梦境中辨别梦主并不是很难,特别是像这种以人为主的梦——如果梦主没有特意刻画,那梦中其他人的面孔多半是模糊的。
这一看之下,洛九江实在吃惊得要命。
他之前把大多数精力都放在了椅子上,自己又坐最后一排,没怎么管前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现在拿眼神看着,却发现梦中的所有人衣着全不得体——短衫乃是常年劳作之人为了方便穿的,就连洛九江这种训练度极大的少年,着短打的时候也少,然而这屋子里的人,居然无一例外,衣服全是上下两截,并且上衫很短。
若只是这样,洛九江还能道声“奇妙”就哈哈过去,但眼前穿短打衣服的诸人,无论男女,居然都毫不顾忌地坦腿露臂。这些人里所穿衣服能遮到手腕的都少,大多数人袖子只有短短一截,袖口还很窄,两条腿也大半光着,甚至有一位姑娘……洛九江真不是故意的,可她怎么衣服带子那样得细,还毫不介意地展示出自己的肩膀和小腹?
非礼勿视四字是干什么吃的?这梦主究竟在想什么呢?
洛九江受到了惊吓。
在世人之中,洛九江的脾气已经算是非常随和宽容的那一种,要论及少年狂气,视教条于无物,天下也少有人能和他比肩。但这个梦主虽然也豪放不羁,但明显和他发展得不是一个方向。此时此刻,就洛九江都在心中嘀咕,心想这梦主该是个何等惊世骇俗、玩世不恭的狂徒?
而当他抬头向厅堂的最前方,搭着一个高高戏台子的最前方看去的时候,整个人简直如遭雷劈。
台上的人不是戏子,是封雪。
雪姊穿一身剪裁得当的黑色短打,上衣胸前开叉极大,露出白色竖立的领口。这短衣剪裁对于洛九江来说太过贴身,衬得封雪身材线条分明。
洛九江:“……”
雪姊实在不像是这样的人。
他埋脸在手掌里搓了一把,一瞬之间真是各种奇奇怪怪的设想都做到了。例如他方才短短一瞥,台上的女子虽然容貌肖似封雪,但还是有细节不同,没准是那死地的老变态又送了一个女儿进来;或者是队伍里的某人贪图雪姊美色,对她念念不忘,又起不轨之心,再有就是雪姊不是说过吗,她来自一个“和你们的三千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或许是不想勾起故土情思,就连在死地里,封雪对自己的家乡都提及不多,但她偶尔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是真的。洛九江原本还不能完全理解“截然不同”是怎么个不同法,但现在梦境里只消一眼,他就彻底明白了。
……这个确实是够不同的。
台上的女人有着雪姊的身形、雪姊的眉眼和雪姊的大体轮廓,只是在一些容颜细节上与雪姊不同,像是她的头发竟然短得近乎齐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还俗不久的姑子。
但洛九江想起来,雪姊提过这个,她说这也是她们那边常见的一种发型,似乎是叫杏花头还是什么?
洛九江还想起来,封雪说过自己的前身并不是现在这副容貌。
那这个梦说明了什么呢?洛九江默默估量着,心中竟然有些替雪姊悲伤:她还记得自己过去的头型,还记得旧世界大家所穿的衣服,甚至还记得家乡的一个厅堂。然而她用得却是“花碧月”的脸,显然是已经忘记了从前自己的模样。
对雪姊来说,那个生活在她心心念念家乡的,叫封雪的小姑娘,若是连她自己都忘了长成什么样子,那这个世界就再没有人会替她记得。
此时洛九江心中一声低叹,封雪显然毫无觉察。正相反,戏台上的封雪甚至是兴高采烈的。她手里拿着个顶端圆圆,长若戒尺的漆黑圆柱子,铿锵有力道:“大家都知道,今天这场报告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向你们展示我的新发现!”
“那就是异种,我们生物学界的明灯!这种特殊的生物以其顽强的生命和特殊的生存形态引起了广大科学界的主意!我殚精竭虑地研究了二十年,终于破获了他们的遗传密码,并且很荣幸地获得了挪被耳生物学奖的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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