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遍修真界
幸而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寒千岭冲她缓缓地转过来一个眼神。
“封雪姑娘?”
封雪吁地一声,安心地吐出一口长气。
“自从你宣布队伍自由行动开始,到现在都将近一个月了吧。朱雀界和灵蛇界两界的队伍就再没听你们下达过什么指挥。寒公子真是一言九鼎,说放羊就真在放羊啊。”
寒千岭对这段仿佛带着点不满的叙述没做出任何感情上的回应,他只是平淡如水地答道:“该教的事情,此前我都已教过了。他们想做什么,都由着他们去。”
“……”作为两支队伍里第二了解寒千岭性格的人,封雪严重怀疑这句话的潜台词乃是“他们要想自己找死,那也由着他们去。”
不过她此次前来倒不是为了替两支队伍打抱不平,虽然拿它作为开场白,但也只是顺口一提而已。封雪心里替队员们摇了摇头,很快就切入正题道:“说起来,我也一个月没到看到九江了——九江呢?他要是在的话,也不会眼看着你这么随便把队伍都撒出去吧?”
“嗯。”寒千岭眉毛一动,仿佛是被封雪这句话提醒了什么,很快就出言道:“灵蛇界的那四个人要是实在有事,就让他们过来找我吧。”
随即他眨了一次眼,仿佛在这瞬间又思考着做出了什么决定,勉强补充道:“朱雀界的也可以过来。”
封雪:“……”
说真的,什么叫郎心似铁?这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她要真是朱雀界的什么人,或者是灵蛇界的小队,那非得感叹自己这三年全都所托非人不成。
“好的,我碰上就替你转告。”封雪满口答应,却还没偏离主题:“九江呢?”
寒千岭并不瞒她,听她发问就向着正前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过去:“九江就在那里。”
“什么?”封雪迷惑地来回瞧了两遍,还是什么都没能看出,“这里一马平川,你意思是底下有个地宫吗?”
寒千岭安坐于地,八风不动,非常平静地纠正了封雪的看法:“封雪姑娘错了,这里有一座山。”
“哈?”封雪反复在寒千岭和那片平原之间看了几回,心想要不是寒千岭破天荒学会跟外人开玩笑,那就多半是我瞎了。
然而寒千岭没给她再问出第二句的机会。
因为下一刻,寒千岭已经拔地而起,方才面孔上的寂然和平静此时全被惊怒打破。只在转瞬之间,寒千岭已经抽剑在手,寒光凛然的剑尖笔直向前,他咬牙道:“暗度陈仓?”
“这是怎么……?”
不等封雪一句话问完,寒千岭已经二话不说一剑劈出,他这一剑足有千钧之力,仿佛带着雷霆之怒,那电闪般的剑光一亮之下,随着山石滚地的轰然之音,一座原本圆如球体的小山,已经被他整齐地切成了两半!
封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座突然出现的山丘。
它不但圆得像个椰子,而且山腹中空,被切开后就更像个椰子。这形状和联想使得封雪不合时宜地咽了口口水,正当她还下意识从里面寻找洛九江下落时,寒千岭已经纵身跳进了那片被剖开的山腹之中。
不同于封雪人在事外的茫然,寒千岭目的性极强,只是眨眼之间便捉住了那一缕残余的气息。
“混沌。”他低低地吐出这两个字。
“万年过去,五行之精也该生出神智……它当初落下时竟还带着一片混沌,是我轻忽了。”
寒千岭猛一握拳,那缕混沌气息就如同游鱼一样从他掌心里滑走,而他却无知无觉一般。他身后封雪还一头雾水,但也凭饕餮本能嗅到了不详而危险的气息。果不其然,下一刻,寒千岭的身形消失又聚拢,再现身已是十余丈外。
凭他一贯伪装时对世俗繁文缛节的遵守,如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的举动,显然已经失礼至极。
然而寒千岭一概不顾。
看他匆匆背影,不止封雪,就连她身边小刃都能猜出:必是洛九江那边有要事发生。
“看起来我不用跟队友们说他们有事可以过来找寒千岭了。”封雪一边自语一边摇头,她走到那被斩为两片的山腹之前,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
“难道九江之前就呆在这种地方?”封雪喃喃道:“他究竟想做桃太郎还是孙悟空啊?”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做了代班,三个星期了,我再也没能拥有过一个完整的晚上……
疯狂边缘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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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家分享一下我带的新生班班长的极限操作_(:з」∠)_
我让他挑选一下班饭地点,他思来想去,反复选择,最终打算领着六十多人一起去吃烧烤。
我:“……”
第169章 光
灵蛇界里,云气如霜。一座大殿无声矗立于全界灵气最为充足的灵眼之上, 整座建筑雄伟华美, 气势恢宏, 但思及此地主人的身份,整座大殿似乎就带上了某种阴森色彩, 令诸多修士不敢侧目。
而此时此刻,在内殿之中,这座宫殿的主人, 也是整个灵蛇界内闻名就足以令人胆寒的灵蛇界主, 此时正在默默独饮。
大殿殿门紧闭, 窗却半掩着。窗纱是浅绿色的鲛绡灵品,不但能透进殿外的清新之气, 还可以对声音做出简单的过滤, 绝不会让某些恶语传进屋来。
像是此时此刻, 窗外除却风吹竹林的簌簌雅音、众而不杂的禽鸟鸣叫, 就另有一首饱含着欣悦的华美乐声,丝丝缕缕地传进宫殿主人的耳朵。
对于这悠扬深切、百鸟齐鸣、几乎不自觉就要引人露出微笑的美妙音乐, 宫殿主人一忍再忍, 终究忍无可忍。他一口饮尽杯中晶莹润泽的酒液, 把杯子推给跪坐在自己案几一旁的白衣侍从, 冷冰冰地开口问道:“那姓公的还在外面叫.春玩鸟吗?”
白练:“……”
枕霜流说这话时音调不高不低, 声音不大不小,但他能够保证,这句话一定完完整整地落进窗外那头异种的耳朵里。
而那头异种听若无闻, 完全就装作没这回事,居然还厚颜无耻地用那把音色甚美的嗓子轻笑。
“我看见九江那孩子用音杀了——说起来,论及音杀之道,你该叫我什么来着?”
枕霜流:“……”
他的音杀是却沧江教的,却沧江的音杀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从这姓公的那里学来。要是真严格论资排辈,他确实得认公仪竹一声师祖。
……认个屁。
枕霜流冷哂一声:“像我这种凭六亲不认,狼心狗肺扬名各界的人,你说这话是在催我早日欺师灭祖?”
公仪竹欣慰道:“你肯认就好。”
枕霜流被他不声不响地占了个便宜,不由一噎,眼神阴郁地向窗外投去一瞥,额头已经隐隐有青筋毕露。
白练苦笑一声,持起桌上小巧玲珑的白玉酒壶给他斟酒。他在心底暗暗叹气:窗外那位乐峰峰主尊姓乃是公仪,眼下的作为也不是什么玩鸟,弹得乃是正正经经一首《百鸟朝凤》,这位贵客远道而来也不容易,主人实在不必这么过不去。
但同时他心里也明镜一样地清楚,自己主人不找对方麻烦才怪。
论起来他一条吞天巨蟒,本事虽不够撼天动地,但占山为王翻覆森林却绝无问题。原本天生就是个冷血动物,即使化作人形认了主,做的也该是红菱蓝帛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痛快事,结果不幸遇主不淑——
枕霜流一场年少钟情动得轰轰烈烈,惨痛得满目疮痍,他孤身携着他们这些冷血长条的冰冷蛇类在外漂泊百年,终于在七岛短暂安身。九蛇之中白练化形最早,犹然记得那时的主人是何等不修边幅。
修道之人过了筑基,不饮不食,餐风露宿也就算了,但既然不是闭个长达十几年的死关,那不梳不洗,连衣裳都不换一件就太过分了。
在白练化成人形那天,枕霜流漠然看他,看着这条用自己的心头精血和灵蛇灵气培养出来的,陪伴了他多年时光的白蛇,眼中无悲无喜,甚至没法泛起半丝波澜。
他勉强尽到身为蛇主的义务,拎起自己膝头的包袱抛过去,示意赤.身裸.体的白蛇自己翻件衣服穿上,怎奈何白练把包袱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竟发觉在枕霜流的全部行李之中,最干净、最体面、最没什么褶皱的布料,居然是那块包袱皮。
而且仔细一想,枕霜流现在穿的也不是什么仙家布料。就一身普普通通的凡人旧衣,他好像都三个月没脱下来换过了。自从却沧江死后,枕霜流木然游遍天下景色,每到一个地方都不忘打壶薄酒——他也只惦记着打一壶酒了——因此现在身上这件衣服上满是酒渍和酒气。
白练:“……”
初化人形的白蛇痛苦地抹了把脸,自己幻化出一层幻术衣袍穿上,去百里外的人间市集买了新衣、巾帕和些许皂角。恰逢此时正是人间五月初五,凡人都在过什么端午节,白练就顺手捎上了几枚粽子,几条彩线,再有就是枕霜流点名要喝的雄黄酒。
白练:“……”虽说他一条修为强悍的妖蛇对于雄黄毫无忌惮,但他主人怎么说也是灵蛇寄主,没事瞎喝什么雄黄酒呢?
白练这一趟可谓速去速回。他离开的时候连身上衣服都是障眼法变的,回来时浑身已挂满大包小包,瓶瓶罐罐。
他先服侍着他那对万事都可有可无、漠不关心的主人沐浴洗漱换上新衣,又好说歹说劝着人吃了点粽子。
他这一时的不忍和照顾,就基本奠定了他接下来一生劳心劳力的悲惨缩影。等日后他的兄弟们纷纷化形,一个个被枕霜流派去暗杀、侦察、刑讯、情报,只有白练依然跟在枕霜流身边鞍前马后,成了个百职兼包的大管家。
随着枕霜流生理本能和思维能力的渐渐复苏,白练负责的范围也从他的衣食住行扩展到势力的调度、九蛇的培养以及许多零碎的工作。等到了七岛之后,他又额外多了个思路清奇的少主需要照顾,从此再当不成随心所欲的冷血蟒蛇,只能做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
作为一条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快乐白蛇的日子,就连白练自己都恍然如梦了。
不过这一路上至少他还把他主人照顾得不错,从枕霜流从最开始连衣服都不愿换,到他后来教导洛九江时已经自觉会在雨里撑伞,这个过程之中白练实在功不可没。
有时候连白练自己都有点怀疑,他原型当真是一条吞天巨蟒,而不是个什么稀奇古怪的罕见种类,比如说婆婆妈妈蛇什么的?
就像是现在……
白练将那一小只盛满酒液的白玉酒杯奉回枕霜流面前,仍然忍不住出言提醒道:“主人,这是第三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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