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闭月羞花
话音未落,那名魔修身后就出现了数只鬼手,将他控制在地上,他浑身发抖,手向前伸去,想找个着力点爬走。
空荡荡的广场上回荡着那名魔修绝望的残叫声,莫思归恍若未闻,两只巨鹰从远处飞来,尖锐的鹰喙对准了他的眼睛,将那双眼睛吞下了肚。
他空洞的眼眶里没有任何填充物,鲜血如注,而莫思归似乎还是不满意,几只鬼手瞬间撕扯开了那名魔修的身体,几丝血肉粘连在一起,血液滴在地上,发出诡异的声响。
两只巨鹰落下来,开始吃这个魔修的尸体碎肉。
在场之人无一不倒吸了一口冷气,剩下的几名魔修身体微微发抖,莫思归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阴然道:“究竟应该怎么称呼,还需要我来教你们吗?”
那几名魔修齐刷刷道:“君上!臣不敢!”
莫思归点着头:“很好。”
站在人群中的沈禾子突然冲了出来,他被五花大绑着,跑步的姿势十分滑稽,脸上的面纱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撤了下来,露出了那张惊世骇俗的美人脸。
“小思归!你到底在干什么!师尊去哪了?花师兄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其中一名魔修牵着他脖子上的锁链,想要把他拽回来,却被莫思归一掌打翻在地。
他幽幽道:“我的师兄在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杂碎来插手了?”
那名魔修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有罪!”
莫思归嗤笑一声,不再理他,转过脸来对着沈禾子,身上的阴森消散了不少,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师弟:“师尊的尸体,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日子安葬。”
广场上的人几乎全是木萧山的弟子,少数几个仙门世家的家主和门生也在场。风无烬在攻山前特地吩咐过,只要穿着淡青云纹袍,一律留下活口。除了少数意外身亡的弟子,剩下所有的木萧山弟子都被押送到了在了广场上。
听闻石韫玉身殒,在场的弟子们呆若木鸡,随后就听见了几名女修的啜泣声。
沈禾子颤颤巍巍道:“你再说一遍?”
莫思归道:“师尊,身殒。”
沈禾子道:“花倾楼呢?”
莫思归眼底一沉,沉默了半晌,才道:“一样。”
沈禾子挣开绳子,双目赤红,喝道:“谁干的!”
莫思归低头不语。
几乎不用去思考,独独看这些魔修对莫思归的态度,就能看出莫思归在魔族的地位。虽说谁也没看见石韫玉和花倾楼究竟是怎么死的,也可以猜个大致来。
沈禾子冲上前,狠狠地扇了莫思归一个耳光。
他力气很大,那张白玉一般脸上瞬间出现了一记红痕。莫思归偏着头,没有还手,淡淡道:“继续。”
沈禾子喘着气,反手就又是一个耳光,苏入画抢先一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没用的,别打了。”
解清远走来,帮着苏入画把沈禾子拖了回去,淡淡道:“沈师兄,别打了,你是打不过他的。”
沈禾子涕泪齐流,捂住脸道:“凭什么啊……之前的小思归……去哪了?你把我父亲还给我,把师尊还给我,把花师兄还给我……”
封山禁制刚刚被攻破的时候,成千上万的魔物和魔修在一刹那侵入了木萧山,他与苏入画同三百名木萧山弟子与之苦战,仍是寡不敌众,被这群魔修抓了起来。经过讲经阁时,他不经意的一瞥,便瞥见了沈饶客的尸体。
沈饶客到死的时候还在战斗,两只手掌还在拧着一个魔修的脖子,死不瞑目。
“你把小思归还给我……”
莫思归身子一抖,回避了沈禾子的泪眼。
元明道刚逃过一劫,正想趁着这个时候立个功,在修真界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便在广场上高呼:“莫思归这个木萧山孽徒!忘恩负义第一人!这么多弟子在此,还有众家主山主都在这里,我们一起上,宁死也不能忘了这笔账!”
反正有这么多人在这,莫思归也找不到他,倍感安心。
一向处事圆滑的笑面虎解清远喝道:“都给我闭嘴!”
他的背上背着已经昏迷了的柳探尘,刚刚的苦战耗费了他极大的灵力,在昏迷之前还一直使用催眠术击溃上来的魔修,如今重伤昏迷,什么时候醒来都是一个问题。
解清远上前,道:“莫师兄,虽然我没有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凭这几年的同门情谊,以及我对你人品的了解,我是愿意相信这不是你做的。”
元明道尴尬地站在人群之中,气急败坏道:“解公子!你们木萧山也不至于这么护犊子吧?人都死了,你们还要护着这一个孽徒吗!”
解清远回头怒道:“我们木萧山的事,由不得你个外门散修来插手!”
他继续道:“不是你做的,却和你有关,我没有猜错吧?”
“我知道自古道魔不相融,即使同道也会最终殊途。我不知道你幼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了魔族人,即便如此,在我们知道你是魔族人的时候,我们也愿意保下你,因为你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愿意相信朝夕相处的师兄弟。”
莫思归默默听着,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没错,即使师兄知道了他是魔族,即使受尽千夫所指,师兄也愿意保护他。
现在想来,师兄在知道他是风无烬的儿子时,也只是在担心他道魔双修会有危险。
是这样吗?师兄?
“但现在这一切的罪孽和杀戮,的的确确是你魔族人所为,也是因你而起。师尊对你的种种好,花师兄对你的种种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也好好想一想,自你来了木萧山,花师兄身上受的伤,有多少是为了保护你才受的?”
“我曾经听沈师兄说过,那日你被元明道扔进魔族人手里之后,花师兄为了找你,硬是撑着腐蛇之毒找了整整一天,双手都被挖出了血。你要知道,身中腐蛇之毒,一般人都要昏迷上数十天,我根本不能想象,花师兄到底是怎么撑过去的。”
他沉重道:“所以还请你以后,不要再走你父亲的道路了。”
所以师兄,为了找他,竟然在中腐蛇之毒的情况下找了整整一天?
如果没有这急火攻心的话,师兄身上的伤会不会轻一点?
他努力将眼里的泪收了回去,把怀里冰冷的尸体搂得更紧,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登上了木萧山最高的高台。
数万名魔修在他登上高台之时纷纷跪了下去,场面极其壮观,几只巨鹰划过高空,发出几声凄厉的尖鸣。暴雨初歇,乌云之后隐隐露出一轮圆月,万丈火光熄灭了下去,显得有些萧瑟和阴郁。
“恭喜君上一统四界!”
“恭喜君上一统四界!”
“恭喜君上一统四界!”
☆、重生一
花倾楼醒过来的时候, 脑子有些发懵。
这是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他头痛欲裂, 可神思却无比清明,他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包括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干什么的到底是修仙的还是种地的是做官的还是卖布的这种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他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盘腿坐在床上, 试着回想了一下算法口诀。
还能倒背如流,说明没傻。
他又动了动筋骨,发现身体前所未有的流畅和舒适,从头到脚都透露出这具身体的年轻和健康。就在他闭目凝神的时候, 他突然探到自己体内有一个陌生的东西。
这好像是传说中修仙之人才有的金丹,好像这金丹还挺厉害的。
怪不得自己醒来之后便感到体内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流动,原来是这金丹起了作用, 难怪当朝圣上这么痴迷于修仙得道,宁肯花重金也要将丹药练出来。
虽然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姓甚名谁,可花倾楼还是没由来的开心了起来。总归是想不起来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但起码有高强的灵力护体, 以后云游四方给外界除个邪祟, 也好名扬天下。
他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淡淡的檀木香充斥了整个房间,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细碎的阳光,房间正中央放着一个雕花木案,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名人字画。书架上码了几排整整齐齐的古籍,旁边放了一盆兰草,别有一番雅致。
如果能忽略掉床头墙上的那一张“招财进宝”, 这房间的装饰就完美了。
……看来这房间的主人还挺有情趣。
正这么想着,一个粉衣婢女端着茶从门外进来,道:“公子,您醒了?”
他点点头:“嗯。”
犹豫了一下,他问道:“劳驾,请问这是哪里?”
那婢女大惊失色,尖叫道:“公子!您莫不是伤心过度了?”
花倾楼动了动嘴角,道:“怎么了?”
婢女擦了擦脸上的泪,抽噎道:“老家主病逝,公子也要节哀顺变啊。如今临安花氏可就全指着您了,您若这样,整个临安可就无依无靠了!”
花倾楼立马做出一副悲怆的表情,因为刚刚醒的缘故,他的眼里还泛着泪光,在婢女看来,的确是一幅伤心过度的孝子模样。他皱着眉,道:“我知道。我只是太过悲伤了,忘了自己叫什么了而已,你先告诉我,我也好尽快想起来。”
那婢女道:“公子是临安花氏的独子,姓花,名渊。”
花倾楼点点头。花渊,这名儿还挺好听的。
那婢女眼泪又下来了:“公子,你是不是连奴婢都不记得了?”
花倾楼心里一拍大腿,正好让你给说对了。
那婢女看着花倾楼迷茫的表情,眼里又含满了泪水:“奴婢贱名青儿,乃是自幼服侍公子的。”
花倾楼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青儿破涕为笑:“公子可是想起来了?”
花倾楼摇摇头:“没有。”
几乎一整天,青儿的嘴都没闲着过。她当真是很喜欢这个主子,生怕他忘了事没办法主持家务,絮絮叨叨跟他说了好些话,包括他小时候尿裤子的事也说了出来。
这临安花氏本是一个小门派,据说是老家主,也就是他刚刚过世的父亲,带领临安花氏弟子在临安城附近的几个镇子除邪祟,这才让临安花氏有了点名气。可惜老家主在给附近镇子上除邪祟的时候,不慎掉进了陷阱之中,连尸体也没能留下。
而据青儿所说,花倾楼自幼丧母,花父也没有再续过弦,因此老家主一死,他竟是花家权力最大的人了。
听到这里,他忍不住道:“那花氏就没有旁支吗?我的叔父伯父都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