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闭月羞花
元魔君扬起头,神色温柔地看着那张让人一言难尽的恶女脸,喃喃道:“阿婉……等我夺一个更好的身子,一定会把你从这里带出去的。你那么美,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梵天女的眼睛猛地睁大,青色的兽瞳在黑暗中发出幽幽光芒。突然,她的脸乍然变形,嫣红的嘴彻底裂开,连带着那一整块冰层都彻底塌陷,洞外雷鸣阵阵,电光乍现,将天际扯响,声音诡变莫测,震得人心脉也跟着轰隆作响。
他们脚底的地面动荡不堪,甚至开始融化,依稀可见冰层下方似有烈焰经过的痕迹。见元魔君没有什么动作,花倾楼便一把拽起身旁的莫思归,快步冲出了彻底塌陷的囚灵洞。
确认基本安全之后,花倾楼回首一望,囚灵洞最后的出口被滚落下来的巨石挡住,激起一片乱尘,被熊熊烈焰所吞没。他吐出了一嘴尘土,喘着粗气道:“估计一时半会这个元魔君也出不来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思归的脸色算不上太好,许是刚才被元魔君打得狠了,他面色略有些苍白,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不过听他的话里,多半是为了那个梵天女出来的,当年的养魂禁术,或许也和梵天女有关。”
“梵天女本是扬州女子,因长相柔美可人而在当地很是出名……许多达官显贵都想将她娶回家里做小妾……不……不少人都曾多次向她求亲。可梵天女似乎内心早有意中之人,无论对方的条件有多么诱人,她也不为所动。到……到最后直接闭门不出,不再见人,一心一意等她的意中人回来娶她。”
莫思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呼吸急促了起来,面上渐渐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青色,他的两腿止不住发抖,马上就要跌了下去。花倾楼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忙扶住了莫思归,紧张道:“小六?别说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身体冰凉,指尖微微发黑,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嘴唇却仍翕动着:“梵天女十五岁因美貌成名,看上她的不只有当地人,还有山贼……据说那时候山贼作乱,没有人敢去招惹他们。那些山贼觊觎梵天女的美貌,便在一天夜晚,闯进了她的屋子……第二天早上……发现梵天女的时候……她赤着身子……浑身都是斑驳的青痕……已经上吊自尽了。”
花倾楼心里暗骂一声,把莫思归摇摇欲坠的身体揽在怀里,同时一个利落动作将人单手扣紧:“别说了!”
“自那之后扬州就出现了梵天女,百年之后才有修仙世家合力将她收押起来。听闻梵天女生前曾救过一个过路人,想必……”
“想必那个过路人,正是当年……当年下凡济世的神官无邪……”
莫思归两眼一翻,彻底晕倒在了花倾楼怀里。
☆、困境四
莫思归沉沉地闭着眼睛, 嘴唇轻启, 胸口起伏极小,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样子。
他的胳膊垂了下来,衣服破烂不堪, 露出了之前在洞里被吊死鬼咬出来的齿印。伤口周围的肌肤已经溃烂发紫, 还沾上了一些粘稠的唾液,本只是一个咬痕,却蔓延了整个右臂,泛着黑紫色。
……怪不得他在洞中的时候很少用到右手。
花倾楼心下一震, 他突然想起了那日风肆说过的话。
“为了让您元神复位,君上耗费了极大的灵力,他只是看上去很强, 实则内里早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养魂十八年造成了莫思归的灵力亏空,自己被蚀骨咒侵蚀昏迷的时候想必莫思归也受了不少伤,冲破重重禁制将囚灵洞强行砸开,和元魔君对打的时候完全处于下风, 又为了保护他而被一个吊死鬼咬伤中毒。
林林总总加起来, 莫思归身上的伤,似乎全是因为自己而受的。
这么一比, 自己当年为了救莫思归而受的腐蛇之伤,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心疼地摸了摸莫思归的脸颊,指尖划过眉心,在那颗朱砂痣上按了一按,随后把唇覆在上面, 轻吻了一口。
现在这副身体简直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肉身,没有一点伤痕,金丹完整,灵力精纯,修为颇高,还有魔族君主下的一道防护咒,也不知道当年莫思归到底是在他这具肉身上耗费了多大的心思。
正因如此,他身上精纯的灵力让周围的怨灵蠢蠢欲动,囚灵洞附近鬼魅邪祟颇多,加上刚才拼命从囚灵洞内跑出来的那几个,黑压压地朝花倾楼围了上来。
花倾楼一手搂着莫思归,将灵力凝聚在另一只手上,将洞口处的碎石引起至半空中,将灵力猛然暴击出去,上来就将面前一圈恶灵轰了下去。他没有带剑,只能将灵力用这样的形式轰击出去,疯狂消耗着体内的灵力。
这招狠戾无比,第二次上来的怨灵便谨小慎微了许多,花倾楼喘了一口粗气,本想再来一次灵力暴击,他低头一瞥,正好瞥到了莫思归腰间的寻音。
修仙之人的剑大部分都认主,可此时的寻音却像受到了召唤一样,流转出一道道金色的流纹。花倾楼没有多想,便直接将寻音抽出了剑鞘,剑尖上灵力雄厚,剑身上灵力的威压一层层荡出,灼烫的剑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与此同时,这些追赶他们的恶鬼纷纷发出了哀嚎,在一瞬间化为齑粉。趁尸潮稍微退下去一点之后,花倾楼便收了剑,抄起莫思归的腿弯,横抱着他往前走。
他用寻音剑用着顺手,心里却五味杂陈了起来。
寻音之所以能为他所用,是因为莫思归以魂养魂,二人的魂魄早就融为了一体,寻音自然也就把他当做了主人。
他第一次来无间禁地,这地方里莫思归的大殿远得很,站在这里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此地又甚少又魔族人踏足,他只能抱着受了伤的莫思归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见到一个小鬼便抬手挥出去一道灵力,到最后连灵力也懒得用了,干脆见一个踹一个,踹倒完事儿,还节省灵力。
他一直小心地护着莫思归的头部,将他的脑袋摁到自己怀里,一边对付着扑上来的恶鬼,一边在莫思归耳畔轻声道:“你给我撑住了……”
话说回来……他还真不知道莫思归能不能撑到他走出去。
这个地方潮湿无比,几乎踩一脚就是一脚的泥水,就连花倾楼这样的人都感到寸步难行,他也不顾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溅了多少泥点子,侧身滚进一个洞窟内,避开了那些小鬼的纠缠。
洞窟极小,能容得下这两个男人的身体简直就是奇迹,莫思归的腿正好卡在他两腿之间,整个身子完全贴在了他的身上,尤其是下半身几乎是零距离接触,姿势非常尴尬。
花倾楼的脸顿时臊的通红。
经过刚才的一战,莫思归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大半个胸膛露在外面,下身那块地方的布料只能勉强起到遮羞的作用。而花倾楼自己本来就不喜欢好好穿衣服,被元魔君掳走的时候他还穿着寝衣,如今贴在一起,跟没穿衣服没什么区别。
虽然他和莫思归早就这般那般过一次了,但碰见现在这个情况,他也难免尴尬了起来。
两个人都是身高体长的人,花倾楼两条长腿无处安放,便只好把腿盘在了莫思归的腰上,看上去暧昧无比。偏偏这时候莫思归开始乱动了起来,脑袋一下一下地往花倾楼怀里拱,两手不安分地放在花倾楼的腰侧,散落下来的头发挨着花倾楼的颈窝,像是一只不安分的小狗。
如果不是看在洞窟太小并且莫思归身上有伤,他早一脚把莫思归踹下去了。
莫思归的眼睛仍是紧闭的,口唇微张,摩擦着花倾楼的颈部,露出来的虎牙有意无意舔舐着花倾楼,在他脖颈处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撩得花倾楼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莫思归,发现对方仍旧处于昏迷的状态,这种举动应该是完全无意识的。
……如果忽略掉自己被他蹭得发硬的小花的话。
花倾楼默默捂脸,他之前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能被一个小他八岁的人给蹭硬了,就算才翻云覆雨了一次,也不至于被蹭两下就生机勃勃了,这以后要是被莫思归知道,还不得因为这个玩死他?
……好像现在并不是该考虑这个的时候。
听着外面没动静了,花倾楼探头一看,见外面的小鬼似乎是追去了另一个方向,才抱着半死不活的莫思归从洞窟里出来。
他瞧了一眼仍突兀在那里的小花,暗自念起了木萧山的清心诀,将躁动的小花安抚了下去。
乖,等莫小六行了,我们好好找他算账。
洞窟外便是一片极大的森林,他四下看了看,要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大殿,就必须穿过这个密林,虽说这片密林看上去诡谲怪诞,但为了莫思归的安全考虑,节省时间穿过森林到达大殿似乎是最好的路子。
魔界的森林不同于寻常人界的森林,此地沐浴在一片阴冷寒湿之中,从未有阳光射入进来,偶有一阵风吹过,也夹杂着粗暴的冷冽之气,恨不能带着囚灵洞里的寒气渗到人的骨髓中去。天色更是整日整日的阴郁难料,气味惹人掩鼻,犹如腐烂已久的尸体,碰上了被店家丢弃的残羹剩饭。
这地方花倾楼并不熟悉,他谨慎地看着周围的景象,竟意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
是木萧山的引路符。
所谓“引路符”,顾名思义,取“指引道路”之意,是木萧山祖师爷特制的一种指引方向的符咒。许多弟子在碰到不熟悉的路,害怕迷失,就可以在经过的地方留下符咒,相当于一个记号,回来的时候便可以顺着符咒回到原处。如果在中途与其他弟子断了联系,也可以通过此种符咒找到他们,可谓是一符多用,造化大众了。
自木萧山的引路符出世以后,其他门派也纷纷效仿此法,引路符便由木萧山一山之物变成了人皆有之,就连路边卖仙器的摊贩也会贩卖此种符咒。为了与木萧山区分,各门派在制作本门派的符咒时,都会在符纸上刻画上属于自己门派的标识,以便自家弟子能认清门派。
而贴在他面前这棵树上的符咒,恰好刻画着木萧山的云纹。
也就是说,曾有木萧山弟子经过了这片森林,而且没有走出来。
树上的符咒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不太像是新贴上去的东西,上面居然还附了一丝原主的魂识。花倾楼抱着莫思归在那棵树下停了片刻,不禁开始思考了起来。
有魂识就说明符咒的原主没死,且只有修为高强者才能将自己的一部分魂识抽出附到符咒之上,既然原主没死,为何会出现在无间禁地,甚至还在这里呆了数年?
他一门心思想着到底是木萧山哪位弟子迷失在了这片密林之中,根本没注意到背后的动静,身后草叶簌簌,一个黑影缓缓靠近了花倾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