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务制爱情(兽人)
“你可以不用保护我的。”
“我怎么能不保护你!”未料到一向成熟稳重的程远会说出这种话,索克尔一时间气到发抖。连日来的不冷不淡由那胆战心惊的一晚发酵,被这句话彻底引燃,吼得连通道里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程远反倒不紧张了,坦然回视他,“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呢?就因为我是你的雌性么?可我们并没有举行过结对仪式。没有被兽神承认过,算不上结对。”
“那只是因为当时错过了举行仪式的日期,你如果因为这件事情不开心,我们等这个冬天过去了补上就好。”
“嗯对。那样我们就是伴侣了,然后你就应该对我负责,保护我,对么?”
索克尔一时语塞。
难道不该是这样么?雌性为兽人繁衍子嗣,兽人保护雌性并保证他的饮食起居。
“索克尔,”程远表情平静到温和,甚至还朝他笑了一下,“我对于你,只是‘义务’而已。”
他捡到他,他和他结合,他照顾他,他保护他。
这一切,都是兽人内心的“义务”而已。
“换一个人,换什么人,都一样的。”
“不一样!”索克尔慌忙解释道,“你是不一样的。”
“嗯,我确实和别的雌性不一样。”程远点点头,“你救我,要我,是因为我很像一个人,对不对?”
索克尔像木偶一样愣在原地。
“我偶尔说出来的话,我身上的气息,很像你的母父,对不对?”
索克尔紧紧抿着唇,手臂细微的颤抖着。
那是他记忆深处最深刻的伤痛,也是他最渴望的存在。
他无法否认,最开始救下程远,是因为他感受到了类似当年母父身上的气息,并且程远出现的方式,和兽父所说捡到母父的情形,也十分雷同。
“别想了。”程远突然收起了所有棱角,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雌性”,给他盛了菜在碗里道,“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你的伤还没好,不应当思虑过度。”他望着他的眼睛,眸中像是含了如水月光,“或许,那些麻烦的事情,等到这个冬天过去,就都会迎刃而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即使是期末考试也阻挡不了我更新!我能行!我可以的!
(啊……为什么我以为几章就会写完的东西抻了这么长啊。你们会不会觉得太啰嗦)
第70章 不必担心
随着那弦月渐趋于圆,宁洛终于忙到彻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在房间里写写画画,若不是有人给他把饭送过去,怕是要粒米未进。
部落的防御看起来与平常别无二致,实则外松内紧,连孩童都不再在通道里嬉戏打闹,山洞里静悄悄得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索克尔有时候觉得程远很像一口井,一口很深很深,深到望不到底的井。井水又甘又清,立在那里人畜无害,谁都不会讨厌他。可有时候,他又冷淡得可怕,哪怕你用足了力气扔石头下去,也激不起什么水花来,一转眼的工夫,又是水平如镜波澜不惊的样子。
那日的争吵仿佛随着冷冽的雾霭一起渐渐消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没有吵架,程远没有去过后山。
“母父”是他生命中最为禁忌的字眼,自从兽父也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和他提过这样一个角色。所有人都以为,强大如他不会像其他弱小身后人一样对兽父母父又那么多的依赖,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独立,是不是来得过于早了些。
而索克尔也不得不承认,程远所说的,句句属实。
程远的出现,与兽父曾经说过的与母父的相遇如出一辙。
如果说,遇到程远纯属偶然,那么那天主动提出收留程远,确实是他的私心之举。
他不明白程远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一点,但他早已经没有勇气去质问他。
两人难得地保持了某种微妙的平衡。索克尔每天照例巡视一圈,回来后就会看到程远帮他留好的饭菜,等他回来一起吃。有时两人还会闲谈几句平常小事,就像真的在度过一个悠闲的寒假。
这天饭后,程远借着夜明珠的微光凑着看书。夜明珠的光芒微弱,看了没多久程远就觉得眼睛酸涩,只能暂时放下书闭目养神。
脑子一闲下来,就容易思绪乱飞,恍惚又飘到前两天有惊无险的狼窝之行,程远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件事一直忘了问。
“索克尔。”
突然被叫到名字,一直在偷偷观察他的青年打了个激灵,抬头道“怎么?”
“你们这里的人,都是黑发黑眸的样子么?有没有那种,金发碧眼,颧骨很高,鼻梁很挺的那种长相?”程远说着,自觉形容的不够具体,随手拿过纸笔简单画了个漫画小人,与当日所见的狼王颇有几分形似。
索克尔拿过来仔细瞧了瞧,摇了摇头,“鲛人族倒是有可能有金发碧眼的人,但样貌却没有你画的这种类型。”
程远闻言思索。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所见的面孔也多为典型的亚洲人模样,唯独那个狼王,与他所见的人都不相同,是个典型的欧洲长相,让他很是奇怪。
然而狼王的模样并没有占据程远太多的思考时间,因为就在这一天,部落终于收到了一个期盼已久的消息。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大群乌鸦,黑压压的朝山上飞来,盘旋已久的鹤族摸不清头脑,一时如临大敌。不过这些乌鸦倒是丝毫没有想要与之一战的意思,一群鸟嘴里都叼着一张白色的纸,掠过部落上方时纷纷扬扬的撒了个满天飞雪,不待鹤族反应过来就又“啊啊”叫着逃了个无影无踪。
鹤族被这阵仗弄得摸不清头脑,只慌忙去截那些纸,然而纸片繁多,他们又不敢靠近地面,到底还是有许多落到栈道上,被值守的兽人捡回,连忙传进洞内。
鹤族这边也不肯耽搁,一只白鹤横空而过,飞向后山,将纸交给冯风。
“好!干得漂亮!”冯风还当是手下人截获了虎族情报,大笑着接过来,定睛一看却再也笑不出来。
纸上面一行四四方方的符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传信的鹤族这才化成人型期期艾艾的把情况说了一遍。
“奸诈!”气火攻心,冯风把手中纸条想做虎族众人,狠狠向地上一扔。但纸条重量太轻,只在空中打了个旋,很是气人地慢悠悠地往地上飘。
“什么事。”一只手突然截住了纸条。冯风转过头,只见狼王死死盯着字条,眸中似有一道光闪过,震惊中带着凌厉的杀意。
那目光如利剑,穿越云雾重重,直落入那个他们觊觎已久的地方……
洞内,众人对后山之中的事情一无所知。族长接到纸条后也只是一脸的茫然,正要派人去催巫医过来,却先迎来了急匆匆推门而入的凌柔。
少年人总是长得极快,一个冬天的时间身量就抽条了许多,血与杀戮将他的面庞打磨的更加锐利,唯那双眼睛,还带着初入世的澄澈。
此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有光芒正欢悦地跳动着,连带着脸颊也泛起了红,显得格外有精气神些。
“是耶伦的信。信上说,他三天之后会和鹰族一同赶到。”
“哦?”族长奇怪道,“你,认识这上面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是耶伦寄来的。”
“这种字是程远老师闲暇时候教我们的,说是他的家乡话。本来是因为好玩才学的,没想到派上用场了。”凌柔说这话的时候,眉眼稍弯,似是琥珀里藏了颗水珠子,柔和地闪着光,最后一句时尾音轻飘飘的上扬,带着点刻意压制的自豪。
“原来是这样。”族长大笑两声,赞许的拍怕凌柔的肩膀,“行啊,你们两个也算是好学,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学以致用了啊!”
凌柔谦谨地垂下头,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还好。他还算……挺聪明的。”
族长点点头道,“这算是几日来最好的消息了。你去请下巫医,我们一起商榷一下。”
凌柔领了命来请宁洛,敲了两下门没人理,径自推门进去,发现屋里没人,绕道里面掀开帘子,才发现宁洛正在里屋坐着,手握着纸条一面微微摇头一面又带着笑。那种笑容和往常极不相同,没有嘲弄也没有冷意,反倒多了股子欣慰的意思,和他平日的表现极不相称,又意外的并不违和。
“师父?”
“嗯?”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宁洛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纸条,“什么事?”
凌柔上前两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上的纸条,“你……认识上面的字?”
“什么字?”宁洛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纸条,恍然道,“这个?不认识,就程远教你俩的时候我见过两眼。”
“那你笑什么?”
“我笑他写的丑啊。”宁洛啧了两声,那副为人师表的欣慰模样荡然无存,笑得一脸嘲弄,“我看程远写过,人家那画符画的,有鼻子有眼的,再看看这猴孩子写的,七拧八歪的。”
凌柔寒了下脸,“老师已经练了很多年了,我们才刚学,不能相提并论。”
宁洛挑着眉毛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不怀好意的话刚要出口,又在齿关绕了个圈子变了模样,“程老师允许你们慢慢练,但我可没这么大耐心。”
凌柔毫无怯意,直直迎上那含着刺的目光,“我很快就会超过你的。”
宁洛一哂,“最好如此。”
程远不是第一个拿到纸条的,不过作为为数不多能够认识字的人,也算是最早了解情况的人之一。
纸条上的字写的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写字的人很是心急,依稀能辨别出是“三日后,与鹰同归”。这种字被老师看见,是要挨手板的。唯有末尾小心谨慎加上的“不必担心”一笔一划,似是执笔者犹豫又郑重,含着少年的稚嫩和忽然成长的严肃。
其实“担心”这个词,总带有一点粘腻的嗔怪,然而主人又把这种过为甜腻的味道融进了沉甸甸的忧思中,你只能细细咀嚼,才能在皱着的眉头和薄怒的语气中品出股子被惦念的绵软来。
程远看着看着,忍不住笑出来。这两个孩子的脾性、年纪,总能让他想起他带的高三班级。一群半大的孩子,说成熟还不成熟,说不成熟却也都有了自己的主意和主见。作为师长,总有时候忍不住想要告诉他们不要这样不要那样,却又羡慕着他们能够有资本在错了之后“从头再来”。
“什么事。”
“纸条。”程远把纸条递给索克尔道,“族长刚派人来叫你过去,还送来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