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管局
在齐麟以为尤念应该无感的时候,他假装不经意,把尤念朝自己身边挪了挪。
尤念心思乱飞,不是无感,而是有点误会。
钟九诗娓娓道来。
花亦辰并非花家本家人,血脉已出三代,按理说已经和花家本家毫无干系,是“花”这个姓氏改变了他。这件事关乎花家家主的选举,龙家会在花家中选取适龄的孩子培养,花家的人丁不算兴旺,适龄的孩子有五六个,全部送去,龙家都没有答应。然后花家只得把所有花姓,无论血脉多远的孩子搜罗来,一一送过去。
尤念觉得这选家主的法子未免太扯淡了,不凭谁有头脑谁法力高强,凭眼缘?莫说败家子了,不败家的也铁定玩完啊。
故事的结局显而易见,正在上初三的花亦辰被送过来,从此过上麻雀变凤凰的日子。
花亦辰一被认定,从此以后就没再回去过,以最快速度过继给现任花家家主,改名为“亦”字辈,因五行缺土,故而取“辰”。在花亦辰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全世界都知道了他的名字。
花家家主用一大笔钱买断了花亦辰这个人,花亦辰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亲生父母,后来听说又生了对龙凤胎,儿女双全。
具体的过程,花亦辰自己也是懵逼的,只知道自己站在一个辉煌的中西结合风的大厅里,一面双面镜之前,然后就是他了。
按他的说法,那时候年幼的龙就在镜子之后,手一指,便就是他了。没有眼神交流,没有肢体动作,没有语言渗透,甚至在双方都没有意识到后果的情况下,就这么发生了。
话虽如此,尤念还是能明白那种感觉,应该和他第一次见齐麟的时候一模一样。齐麟也没有看见他。但尤念知道,就是他。至今依旧强烈。
然后花亦辰作为伴读,在龙家照顾了龙整整三年。龙一直接受家庭教育,因为本身原因,无法出去读书。花亦辰后来被送往英国念大学,至此分开,再不相见。
龙这个人像个AI,但毕竟不是AI,几乎与世隔绝。花亦辰去英国的第一年还想方设法联络龙,通过手机是不可能,花亦辰只能拜托人送信和礼物,最后却发现他的信和礼物全都原封未动的被退了回来。
不知是龙的本意,还是龙家不愿再让两个小伙子见面。
尤念觉得是后一种,他情商那么低都看得出花亦辰对龙有意思了。
钟九诗叙述完毕,在场除了祖章和齐麟都明白个中原因了。杨晓侠知道,是因为钟九诗提前解释过。祖章不明白是正常的。齐麟则是因为不懂这后面的花花肠子。
花亦辰是龙家选定的花家继承人,既然花家背叛龙家,龙家如今没落,花亦辰自然不能留。而且必须死,还不能仅仅是废除。花亦辰的死是花家一手促成的,尤念原本以为花亦辰是白秘书长所杀,现在看来,如果是花家的人动手也不无这种可能。
尤念看陈辰的眼神便带了一分疑虑。
陈辰轻轻摇了摇头。
白夕浮尚且憋着,钟九诗的暴脾气来了,一巴掌往身边一拍。这一拍不要紧,正好拍在白夕浮大腿上。白夕浮大冬天也不怕冷,单裤一条,从不穿秋裤,啪的一声,钟九诗这一巴掌拍出十成十的力道,白夕浮登时有苦不能言。
钟九诗压根就没意识到,怒斥道:“够了你们两个!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是你们的花花还是我们的花花!”
陈辰其实并不想让太多人掺和这件事,毕竟风口浪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也畏惧最终的结局,尤其是他身为组长,更不能说。陈辰给了尤念一个颜色,意思是不是我授意的,与我无关。
尤念哭笑不得,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在坐都是自己人生力军,告诉他们比不告诉的好,便实话实说道:“火灾里袭击龙的是妖联的白秘书长。”
白夕浮顿时忘记腿上的疼,到吸一口冷气:“亲自出手?何必呢。”
陈辰便道:“不想被知道,人心都隔肚皮了,谁都可能背叛。何况据我们猜测,他应该不是主谋。”
尤念知道陈辰的最终目标是谁,只是苦于没有直接证据,尤其是龙家家主被绑架一事,更是无从下手。目前,白秘书长是唯一突破点,要不是他谋杀龙,他们也无从下手。像一张白纸上的污点,他们必须想办法扩散它。
钟九诗不关心主谋不主谋的问题,盯着尤念问:“那么你认为,花花是他下的手吗?”
尤念感觉到杨晓侠缠在他腰间的长尾紧了紧,在坐除了龙,都在等着他回答。然而他不是当时人,只是负责传个话,把齐麟和龙的意思完全表达出来,尤念摇头道:“不清楚,没有直接证据,而且现在看来,无论凶手是谁,花家肯定有直接关系。”
陈辰点头:“对,我和花家联系过,想二次尸检都不能够。”
“我们去偷。”钟九诗立即道。
杨晓侠睁大了眼,也道:“对对对,我们去把花花偷出来!”
钟九诗坐正身子,又是那个霸道十足的妹妹,不允许有谁拒绝她的提议。
这是个糟糕的注意,陈辰不会知法犯法,尤念也不同意。
陈辰左右看了看,希望这时候有谁出面,但显然谁都不敢惹钟九诗,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花家是花亦辰的家人,于情于理,我们都不应该这么做。而且花……被烧得面目全非,花家给出毫无纰漏的尸检报告时,他就已经被火化了。”
说罢,陈辰掏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是偷拍的一张火化证明,时间显示正是昨天。
陈辰深深地盯着钟九诗,继续道:“尸检有全方位视屏录像,参与检验的法医也筛查过。整个过程完美无缺,找不到任何疑点。”
“太迅速,太完美了。”熊堪琦开口,他是标准的男低音,极富魅力,让人有种塞壬男性化的错觉,“如果真的完美无缺,他们不必那么快,快反而让人怀疑。”
可是哪怕如此,他们依旧找不到突破口。
白夕浮双手交叉,问道:“你们怀疑过花花没有消息的那几天究竟在哪里?凶手手里?”
“不是。”尤念突然道,“最起码不是一直都在。”
祖章道:“对啊,弟弟不是说过,是花花邀请他来自己家住的吗?”
陈辰摇头道:“只是声音,没有见面,也不是花花的私人号码,说明不了什么。”
“不是这个。”尤念打断他的话,话在口中被接二连三的打断让他带着怒和犀利,在坐都觉得尤念突然不对了,不敢再说话。
尤念便道:“打电话的确实是花花本人,因为他在起火的当天凌晨来过。”
趁大家跳起来之前,尤念赶紧稳住:“齐麟见到他了。而且,我想花花是来见他最后一面。”
尤念指向龙。
尤念继续道:“那里是花花自己的家,进出哪里都没有比进出自己的家更不惹人起疑。花花应该是探听到龙家出事了,而龙只能来找我们,他让我们住进他家,来向龙告别。花花本人是在去美国之后就没有了行踪,但他的失踪是他自己策划的,那段日子,他在逃命。”
花亦辰有多爱龙?并不比任何一份爱来得轻,在场最懂的是注意到花亦辰眼神的尤念,与深知花亦辰心思的钟九诗。
玩世不恭的花花少爷,知道自己的最终命运,也知道逃不过了,花亦辰便选定遗愿,付诸实践。
陈辰想了想,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尤念的话。
第154章 抹杀(1)
因为此事要避开妖联的视线,几乎无人可用。人手有限,哪怕是有限的人手依旧全部投入。
那天在施展了结界的休息室里,每个细节都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划分,集思广益,寻找突破口。但是突破口始终只有那么大。
齐麟看尤念思考的样子很心疼,思考虽然是脑力劳动,但尤念的思考却仿佛是在消耗生命。要么就按自己的说法,把白秘书长抓起来拷问,看他招不招。
然而白秘书长修炼虽然不足三千年,奈何天赋异禀,不仅地位,实力在妖联之中也是一妖之下万妖之上。如果真的能不动声色的把白秘书长抓起来,陈辰也乐意之极,只可惜在场的都是小虾米。
到日暮西沉,到夜色深重,还是没有结果。
尤念觉得反正他们已经把所有的信息向上头汇报,他们没有结果,上面的位高权重,门路多广,说不得有办法。可惜消息吝啬,热情随日落平息下去,大家都疲倦不堪。
陈辰本意是让大家,尤其是龙住在局里,这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尤念不同意:“防御机制对付敌人的,如果白秘书长想来,根本不会启动。”
白夕浮也赞同:“这话没错,总不可能把他们几个关在这屋里哪里都不去。大家待在一起,既然白秘书长对龙下过一次手,就可能下第二次,咱们守株待兔也没有把自己圈起来的。”
但是在北京,尤念和齐麟曾经住过的短租屋已经退了,总不能打扰王哥。花亦辰的四合院不可能去住,哪怕花家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他们也会睹物思人。杨晓侠始终和花亦辰住在一起,更不可能回去。钟九诗的家里有父母在。
白夕浮继续道:“何况妹妹和小侠如果出现在局里,肯定会被围观。齐大神和龙的名号,现在全国上下都知道了,来围观的也会不少。”
熊堪琦提议:“住我们家,白叔也在。”
白夕浮其实就是这个意思,熊堪琦替他说了出来。只要家里热闹,祖章就很开心,还能和弟弟在一起玩,虽然齐大神很凶,但相比之下,还是来的好。
有白叔看着这群妖魔鬼怪,陈辰确实挺放心的,现如今白叔的身份非同寻常,如果白秘书长再敢来,有白叔作证,通缉令随时都可以下达。
陈辰弄来两辆车,夜里局里值班的人不多,值班又没事干的几本都在打瞌睡,趁着四下无人,陈辰把他们送上车。
最后一个上车的是红鼻子的杨晓侠,陈辰把他送上车,自己却并不准备上车,后退一步关上车门。
杨晓侠趴在门上,声音嘶哑:“组长你不来吗?”
陈辰把手伸进车门内,狠狠地摸了摸杨晓侠的脑袋,道:“我最近都住在局里,能拿到第一手消息。”
尤念知道陈辰有一半的时间其实都是在办公室里铺简易床睡,或是累到没有精力搬床,靠着椅子合衣而眠。换做平常,尤念肯定要怼他还买房子干嘛,不如直接住进办公室。陈辰的工资有七成都拿来还房贷了,这也难怪平日都过得那么省。
此刻尤念自然明白陈辰是为了他们,感动不已,又说不出口那么肉麻的话,暗暗发誓,以后要对陈辰好一点,首先自己不要下意识地怼他,其次看好齐麟叫他不要再有揍陈辰的想法。
忙了一天,从舟车劳顿到会议,再到整个下午的讨论,精神力高度紧张,水泄不通,大家水米未进,毕竟都是有法力的人和妖,虽然饥饿,倒也不至于撑不住。
何况这才多久?有的任务十多天甚至几十天的待在深山老林戈壁荒漠,没有WiFi和信号,吃喝还得自理,也没谁叫苦叫累,撂挑子不干了。
这一日下来,连尤念都不觉得饿,只觉得累,高强度脑力劳动类似于瞬间把浑身法力抽干的感觉,法力可以修炼回来,更可以通过特殊及违法手段夺回来,但精神力只能靠自身恢复,而且恢复的速度和智商的高低成反比。
齐麟开着车跟在白夕浮他们的车后面,尤念知道他特别想开在前面,他也知道下午齐麟其实过得很无聊,大家细致之极的讨论其实他并没有听懂,却不插话,安静坐在一边。和龙的安静不同,齐麟是一头不能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散诞成隐,难以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