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管局
挂了电话,陈辰在办公室里踱步,跟捡到无主法宝一样兴奋,尤念可不就是个宝贝吗,真恨不得亲两口——可是宝贝还在敌人手里啊!
陈辰脑海里出现了一副莫名其妙的画面——尤念双手被吊在头顶,蜃妖正拿着一根沾了浓盐水皮鞭的抽打他,而一旁的秃鹫妖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得的喝着盖碗茶。
赶快找人啊!
找人啊!
在出租车未被发现时。
阿凯开着一辆出租车,一踩油门,方向盘打转,整辆车横躺在路中央,挡住另一辆急速驶来的出租车。
蜃妖猛踩刹车,两辆车的车距只有一厘米,几乎相撞。
后备箱里的尤念咚的一声撞到额头,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感觉到车停了,继而外面传来交谈声,是一男一女。
尤念根本不敢出声,屏住呼吸想听他们在说什么,可惜透过金属再传进来,什么也听不清。
蜃妖没有下车,紧紧的盯着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阿凯。她没有任何近战能力,在他手中只有死命一条,这一点他也证实过,甚至放了她一半的血。她太怕他了,是被虐待怕了的那种怕。
阿凯不理会车里发抖的蜃妖,径直卸下两辆车的车牌,交换后分别安上,这才拽开车门。
这时蜃妖才开口:“你在做什么!”
阿凯看蜃妖的眼神跟看尸体无二,蜃妖所有的不听吩咐以及擅自拿主意,都被他看在眼里:“你已经被发现了,他们在前方设堵。”
两只妖,修炼时间差别极大,开始时是谁都不服谁。现在是一方不得不向另一方臣服。
蜃妖说:“不可能。”
“你用了妖力,他们有钟家的人,怎么可能追不到。”阿凯示意蜃妖到副驾驶,“人在后备箱?”
蜃妖挪到副驾驶座上:“在,醒着。我的能力对他不起作用。”
他是始终冷眼旁观着,而她之所以能做到现在,也是他默许的。接下来她准备做的,他不允许了,所以才出面制止。
阿凯发动了车,倒车,重新上路。车速明显慢了,可路上其它车没有什么差距,也不慌张也不恼怒,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蜃妖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阿凯自然已经做好打算,却是不屑解释。上次出手教训,他取了不少心头血。当她施展海市蜃楼迷惑尤念的时候,他也催动血上的余力,在自己开来的那辆出租车上施展了同样的法术。毕竟不是本尊,效果有所折扣,但也足够。
至于尤念半路醒来他还真没料到。把人关在后备箱且被人拍照报警这件事,出乎意料之外,倒是可以将计就计。
蜃妖一直是潜伏在局里的卧底,负责通风报信,日子过得太潇洒,过得太过愚蠢,人家不过是不屑,还当真以为妖联能横行霸道为所欲为?比不得他们这些日日想着躲避的妖,活得久了,活出心得来,知道怎么捏着敌人的鼻子走。
他是一只修行千年的妖,活得太久,又活成了过街老鼠,那些在人类看来具有美好属性的词都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阿凯觉得他就是块玄冰,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暖化。
他们离开之后几分钟,便有人鼠头鼠脑的进了那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等到车子再度停下来,尤念又听见男女说话的声音,还以为到抛尸地了。这次的声音更刺耳,似乎带着歇斯底里的争吵。
阿凯让蜃妖走,至于车和车里的人都留在原地,交给那群人。
辛辛苦苦到手东西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还回去,蜃妖当然不甘心。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却各怀心思。阿凯总是等不断的等,甚至等了足够久了,不仅没有结果,还被捅到了局里,连累自己也暴露。如今明明在虎口了,再不动手,他们真要被捉了。
蜃妖从局里走出来,知道钟九诗的追踪本事,知道其他人的武力如何,想着既然阿凯不行动,就自己行动,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阿凯的计划之中,甚至包括这次争吵。
阿凯冷眼旁观的看着,蜃妖说的每一句话甚至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她一步步走进自己网罗的陷阱里。他隐藏着自己的杀心,总是能把一切感情处理的恰到好处,
阿凯走到后备箱前,不由自主的便心平气和了,想掀开来再看一眼,再看看那个澄净无邪的青年。
人类生的如此美妙,难怪所有妖怪修炼成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的化形。
在妖族漫长的一生中,关于一个人类存在的记忆却不及思量,匆匆走去。人类花几十年寻找终生伴侣,可能见面一两次就找到了,对于妖族也一样,只是妖族可以花上百年千年。好像同妖寻找伴侣的方法比起来,人类的方法才是真正一切都不重要,一切都可以抛之脑后,相互拥抱,便甘之如饴。
看一眼,再看一眼,这种看,可以无限循环。
此时此刻,阿凯的眼神里带着永远无法解脱的痛。他看得见自己的未来,深知最终会带着妄念,走入轮回。
终于,车外静了许久。许久同永远一样悠久。
缩在后备箱里的尤念动都不敢动,浑身绷紧,希望外面的坏人忘了自己。
尤念的想象力太丰富,既觉得这群人可能是拐卖人口,要把他卖到穷乡僻壤当男媳妇,也有可能是要挖他的肾挖他的心脏卖钱……无论哪一种下场都很惨,尤念甚至已经想象出一只小猫干了……
好想哭啊,妈呀,喵了个咪的,谁来救救我……
第12章 获救
妖气强烈爆发出来,被八卦罗盘敏锐而精准的定位出来。
车停靠在路边,钟九诗把八卦罗盘放在草丛上,铺开一张南京地图,拿出做工考究的圆规与一套用旧了的刻度尺。这种定位的原理类似于海上无无线定位系统。
钟九诗把脑后的长发扎了个马尾,盘腿坐在地上,又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只用秃了的中华HB铅笔,在地图上划出直线和优美的圆弧。她先在心中刻画,进而手上一一画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到十秒钟,便得出一个地点。
微信群里,也多了一个地址。
陈辰是总指挥,坐镇分局,这几天的不正常睡眠,导致他三不五时的瞅一眼发际线,频率总归多了,也产生了发际线确实是在往后退的错觉。作为经常用脑者,又是六个核桃也补不了的体质,真是不得不无时无刻担心发际线的问题。
陈辰仰躺在沙发上,睁眼看着日光灯,一闪一闪,闪了足有七八下,复又恢复正常。
钟九诗迅速跳上车,和花亦辰一同出发。
另一边,齐麟的位置离得更近,依旧是陶新知驾驶SUV,出发。
“不对,不对,为什么我总感觉被牵着鼻子走。”陈辰无力的说,走南闯北,习惯了普通话,倒是把北京话忘了,“指哪儿我们去哪儿。”
他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心照不宣,达成了统一共识。
花亦辰和钟九诗面面相觑。
陶新知偷偷瞥了一眼齐麟,发现他脸色更不好了。
他陈辰带队捉妖那么多年,导致许多妖怪都恨他,妖联也不待见他,可谓在妖怪中名声狼藉,却从没有过这种狼狈。可不就是这样子么,整个分局处于被动状态。
大家靠陈辰靠习惯了,都懒得动脑子,陈辰一朝失误,连累的大家一同失误。可又无法怪他。虽然是个组长,却同他们是同阶,工资每月只比他们多了八百块,出差补贴每日多二十,出了事顶罪的是他,他们出了问题连累的也是他,打点上面和下面、累死累活还不讨好的只有他。
偏偏还是个好面子的男人,谁都劝不得,特殊的人如花亦辰这种吊儿郎当的富二代,尤其不能劝。
陈辰关了通话,坐起来,揉了揉发酸的鼻梁。透过双层的窗,外面夜幕格外深沉,不似北方,南方的冷暖总是伴随湿气,刺激的他左边膝盖一阵一阵的疼。觉得这地方真不能多呆,他年龄大了。
钟九诗发来的地址是个小区,准确来说是小区里。可惜她人不在,否则定位还能更精准。
陶新知和齐麟率先赶到,庞大的SUV是不能开进去了,违章停在路边。陶新知亮了证件,保安很快放行,并一再热情的要求陪同,遭到严词拒绝。
陶新知很久没出一线了,很紧张,担忧的问是否要等到后续人员到了再行动。
齐麟习惯于独来独往,一摆手:“没必要,你在门口等我好了。”
然而和神兽共事的机会难得,陶新知不愿放弃,也不想让神兽觉得自己是个没胆子的人,总而言之是不能给局里丢脸,还是跟了进去。
齐麟在前,陶新知在后,走进了小区。
这个点是晚饭时间,夜色半浓,路灯亮起来,到处都在饭菜的香味,各家的手艺各有千秋,在没家的齐麟闻起来却都是珍馐美味。家是他可望而不可求的。
刚才来的路上齐麟已经看过这个小区的资料,面积不大,自2010年起才开始有住户陆陆续续入住。没有任何妖魔鬼怪活动的痕迹,是在再安全不过的小区了。
两人自左边开始搜查,一路无话,间或有人走过,看上两眼,也没人起疑。毕竟陶新知那张脸上和口音,就差写上“我是南京人”五个字。
从左转一路转到右,一路警惕,却什么都没有。
陶新知还以为是妖已走了,不走,留下来承受神兽的顶级怒火不成?
就在陶新知准备放弃的时候,齐麟却连招呼也不打,自顾自朝一辆出租车走过去。
小区里停出租车很正常,说不定哪家就有个出租车司机。但一想着他们之前追捕的那辆出租车,陶新知就开始紧张了。
车里没有人,后座上还搁着一个苹果手机,没人会把贵重物品放在开了窗的车内,陶行知开始怀疑。
驾驶座侧的车窗打开,靠垫下有点湿漉漉的,齐麟有夜视的本事,看得见是水一样的粘稠液体,不多,范围只有拳头大。
陶新知打开手电照明,还以为这是水。
“是血,蜃妖的血。”齐麟沾了点在手指上,拈过,又在鼻尖嗅了嗅,眼神出现亮光,“通知陈辰,我们找到被劫的车了。”
陶新知开始打电话,齐麟转而去开后备箱。
安静了许久之后,尤念以为自己已经被遗忘了。
当上方又开始出现声响,尤念差点尖叫,忙捂住嘴。一只手不够,两只手齐上。心脏跳着跳着,跳到嗓子眼,即将从嘴里蹦出。
齐麟没那么多顾虑,用暴力掀开后备箱,箱盖被他像纸似的捏,便看见里面躺着个裹得圆滚滚的青年,显得脑袋倒是小了,不倒翁似的好玩。
那一声恐惧生生的被尤念捂在了口中,统共只发出了“唔”的一声,不仔细听,还以为是猫叫。
于是这次命中注定的再见,就在两人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发生了。
尤念觉得那一刻,就是他破壳而出的时候。他整个人瘫痪在车里,又想哭了,也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在哭终于逃出生天。
陶新知还在打电话,听见一声猫叫,好奇的走过来,发现了尤念,立刻欣喜的对电话那头说:“找到人质了。”仔细看了两眼,确定人质还能动,又继续说,“还活着。”
可是后备箱里的人死猫一般一动不动,齐麟问:“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是的,我受伤了!很重的伤!动不了了……尤念不由得一时想当然,又不知该怎么撒谎,便眨巴眨巴眼。
齐麟当他是受了重伤,骨头断了之类的,开始检查。他先从尤念的脚踝开始向上摸,又嫌尤念穿的厚,摸不出个所以然来,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把手伸进毛衣下在尤念的胸口摸了摸,再去摸双臂,尤念一个冲动,差点就牵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