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贞站在屋檐下，看着大雨，眉头紧皱。她上午才给玉米地施过底肥，这大雨一下，多少肥都得被冲走。家里剩的肥不大够，难以施第二轮。
　　雨越下越大，屋檐下的水流哗啦啦地流。梁国涛双眼望着雨幕，望了好一会，说了声：“不行，我得去看看。”
　　“这么大雨，哪里出得去？”郭英贞说着，却还是给他找了把伞。
　　梁国涛拿上伞，扛着锄头就出去了。他要去巡查田垄，把玉米田里的缺口都堵上，就算肥泡在水里，也不能让肥水流走。
　　他高大的身形消失在雨幕里，许鲸同样担心，如果雨一直下，野外太湿，他晚上很难出得去。
　　大雨足足下了一个多小时，放晴后，天瓦蓝瓦蓝，十分美丽。
　　郭英贞带着一双儿女去上工，李银秀让许鲸用竹扫把扫干净晒谷场上的水，等晒谷场晾干后，要把花生重新晒出去。
　　一担担花生并不轻，李银秀六十好几的人，挑着很吃力。等跟许鲸将花生倒出来摊开晒着后，她直起腰，捶捶后背，望着远山，突然叹口气道：“这么好的天气，要是没有W射线，这时候去山上捡蘑菇准能捡上好几担。”
　　小宝在一旁问：“奶奶，山上也有蘑菇？”
　　“有啊，可多。”李银秀摸摸他的脑袋，说：“每次下雨后，山上的蘑菇就蹭蹭长出来，像什么红菇、香菇、草菇、鸡枞菇……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下雨后，山上的木耳也会发起来，就算不上山，在地上也能找到地衣。还有笋，一下雨笋就拔节，一晚能长好几公分，挖出来泡一下炒肉吃再好不过。总之，下雨过后山上能吃的东西多得很。”
　　见小孙子眼睛放光，嘴角快流出口水来的模样，李银秀又心酸又好笑，“把口水收收，奶奶说的那是以前，现在W射线在，什么都不能吃。”
　　小宝“哦”了一声，又问：“奶奶，你们小时候没有W射线吗？”
　　“没有，奶奶小时候太平得很，家家户户都能吃上肉，还能一日三餐地吃。”
　　小宝不无羡慕，“奶奶你小时候可真好。”
　　“你不用羡慕奶奶，我们这里没肉吃，你要是能好好读书，考到外面的大学，也能一日三餐吃肉。”
　　“外面的大学是哪个？”
　　“就你小禾哥哥家那里就行，考到长江中上游综合生活中心的大学就天天有肉吃。”
　　许鲸在一旁正听得津津有味，猛然听她提起这个，又想到这世的父母，心中突然不是滋味。
　　他忽觉脑袋一重，侧头一看，齐云至笨拙地学着李银秀摸小宝的样子正摸着他的脑袋，清澈的眸子里带着担心。许鲸朝他一笑，心中的沮丧忽然一扫而空。
　　下午梁国涛他们回来得比较早，梁国涛手上还提着一串用草茎串起来的鱼。
　　李银秀问：“哪来的鱼？”
　　“下大雨，别人家田里冲出来的，冲到我们玉米地里，我就顺手捉回来了。”
　　“我们家的鱼没事吧？”李银秀担心，家里的稻田养了稻花鱼，她前几天才去看过基本都有大半斤，要是这时候跑了，那可就亏大了。
　　“放心，防着。田垄上几个比较浅的地方我都下了竹篾拦着，跑不了。”
　　梁国涛把鱼放到厨房洗菜的木盆里，从桶里舀出水养着。他大半身衣服湿透，此时正紧紧贴在身上。
　　李银秀拿个桶过来灶前，问烧火的许鲸，“水烧热没有？”
　　许鲸点头，“可以舀去洗澡了。”
　　李银秀赶忙打开锅盖，用木勺舀出好几勺水出来。
　　她想帮梁国涛提去冲凉房，梁国涛见她动作，伸手接过水，三步并两步提着出去。
　　李银秀重新给锅里添上冷水，让许鲸继续烧。自从许鲸神志恢复，梁家烧火的工作就落到了他身上。
　　李银秀现在对他挺满意，他寄养在这里，一年他家会送近五百斤粮和一百多块钱过来，现在他要在这里读书，他家送的钱又多了不少，更别提他还给家里干不少活。
　　唯一让李银秀不满的就是许鲸太能吃，他的饭量有时比梁二妹的饭量还大，别提梁二妹还大他两岁。
　　吃完饭，天已经全黑了。许鲸等梁国涛他们进房间后，自己也进房间，他今晚要做的事情比较多，得关上房门慢慢等梁家人睡熟才好。
　　开启警戒模式后，许鲸查看守望号的充能情况，此时太阳能已经充好了百分之百，剩下的生物能跟积分则完全空着，一点都没动过。
　　充一次能除太阳能之外，还需要十积分与五个单位生物能，这点许鲸暂时无法满足守望号。
　　他躺在床上，齐云至在他旁边，两人耐心地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等守望号显示晚上九点时，许鲸悄悄起床，打开房门后又关上，然后转身绕去李银秀房间后面的厕所。
　　为了堆肥，梁家的厕所是旱厕，下面垫了灰，上过厕所之后要用灰埋起来，跟猫上厕所的方式有点像。
　　旱厕就算处理得再干净，挨着的话心里感觉也不好，李银秀房间的窗户就没往这边开。
　　有两堵墙隔着，厕所这边的动静一般传不到梁家人耳朵里。
　　许鲸悄悄在厕所拿了一把小锄头，有锄头，他挖番薯、芋头等根茎类的植物会快许多。
　　下午刚下过雨，地面很湿，许鲸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滋滋冒出水来，混着烂泥，让他的烂拖鞋几次陷在里头，拔不出来。许鲸怀疑再来几次，他鞋都要走烂。
　　野外多荆棘，纵使担心鞋子，许鲸也无法不穿，不然被荆棘扎到脚，伤口很可能会感染化脓，想好起来更不容易。
　　许鲸带着齐云至慢慢往原野深处走，守望号提醒过它需要的生物能来源大致与人类食物相当，他得去找些食物。
　　在野外混了那么多天，哪里有野菜，哪些地方只有野草，许鲸已经大致弄清楚。今晚有事，他顾不上去探索其他地方，只奔前几天找到的一片芋头地去。
　　芋头地在溪边，上边生长着一连片芋头，大株大株茂盛的枝叶像吸饱了甘美的泉水，长得嫩生生绿油油，生机勃勃。
　　许鲸早发现了这些芋头，现在还没到芋头成熟的时间，他一直舍不得挖，若不是遇到守望号能量不足，他暂时不会打这些芋头的主意。
　　站到最边边的芋苗面前，许鲸抓住这颗芋苗所有的芋杆，挥着锄头开始挖。
　　挖了一会儿，汗水一点一点从他额头上冒出来，顺着脸庞流下。他的脸颊有些红，嘴唇却发白。
　　齐云至在一旁看着，突然伸手拉住许鲸，从他手里接过锄头，闷声往地里挖。
　　他个子高力气大，许鲸挖三锄头还比不上他一锄头。许鲸挖了好一会才挖出大半的芋头在他手里三两下就被挖出来了，芋头有海碗碗口大，连芋杆叶子在一起大致有四五斤。
　　许鲸吃力地提起芋头，也不摘除芋杆芋叶，直接用守望号一扫，“守望号，我要出售这株芋头。”
　　守望号：“正在扫描。品种：芋头。该芋头重三千克，全株可食用，蕴含零点一五生物能，估值零点一五积分，请问是否出售？”
　　“出售。”许鲸回答，守望号屏幕一变，加上他原来剩余的五积分，他的个人信息那里变成5.15积分。
　　许鲸活动活动，抓住第二株芋苗，对齐云至说道：“齐大哥，我们再挖几个芋头。”
　　充一次能除太阳能之外，还需要十积分与五个单位生物能，要是按每株芋头零点一五的生物能来算，许鲸需要一百株这种大小的芋头。
　　齐云至干活很快，不到十秒，他挖出了第二个芋头。许鲸继续让守望号扫描，“这株芋头也出售。”
　　守望号：“正在扫描。品种：芋头。该芋头重两千三百二十一克，受W射线污染，该芋头不可食用，生物能被污染，无价值，系统拒绝收购。”
　　许鲸早有预感，听守望号给出这些信息后，心头还是有不妙的感觉。
　　他丢开手上这株芋头，让齐云至继续挖。齐云至接过锄头，迅速将下一株芋头挖起来。没想到一连好几株芋头都受到了W射线污染，守望号根本不收。
　　这一片芋头地一共有三十七棵芋头，合格的只有十一棵，许鲸卖给守望号，一共赚取到了一点八二积分。这么一来，他手里的积分总共有6.82积分。时间已过去两个多小时，现在十二点多，他需要在天亮之前挣够十积分与五生物能。
　　许鲸心底里有些沉重。

　　☆、11.捉鱼

　　许鲸对仁源生活区附近这一片很熟悉，哪里能找到野生的瓜果蔬菜他大致清楚。这一片地方虽驯化已久，但由于久没人耕作，野外能吃的食物并不算多。
　　野外生长的作物由于肥力不足，个头都比较小，上面虫眼也多，去除厚皮大籽，能吃的部分其实不太多。
　　忙忙碌碌找了大半晚上，许鲸一共才挣到四点三积分，还差零点六积分与五生物能。
　　眼看时间差不多到三点半，许鲸只好带着找到的几根能吃的番薯回到河边休息。这几根番薯长长短短，每根大概也就一百克出头，去除皮后，只能给齐至云垫垫肚子。
　　许鲸在水里仔细将番薯上的泥搓洗干净，递给齐云至，“齐大哥，你吃。”
　　齐云至接过，抓起番薯啃一口，吐出皮后，见许鲸仍没吃，不由向他投来疑问的眼神。
　　许鲸笑笑：“我不饿，也不喜欢吃这个。”
　　今天获取的食物大部分都卖给了守望号，这点番薯能提供的能量很少，许鲸打算让齐云至一个人吃完，他忍一忍，等第二天早上梁家的早饭。
　　守望号那边没能充上能，按守望号收购的价格，他最起码要找到五点四生物能，才能换到零点四积分跟五生物能。今天能找的地方大致都找过了，要实在不行，他打算上山去看看。
　　李银秀说山上很多蘑菇，说不定他能采到一些。
　　去竹林里看一看也行，下过雨，现在竹林生出许多竹笋，要是顺利的话，一个晚上挖三四十斤绝对没问题，就是要小心蛇。现在月亮越来越亮，又有守望号在，应当不成问题。
　　这里的竹林也不算很茂密，仁源生活区的人们不清楚竹笋是否被W射线污染，不敢入口，砍些竹子做竹编却是常有的事。竹箩筐、簸箕、竹扫，这些竹制工具出现在人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别人能去竹林，他也应当没问题。
　　许鲸心里做着打算，脸上神情有些严肃。
　　齐云至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番薯，突然站起来，悄无声息地进入河中。
　　许鲸正发呆，眼睛余光看到个黑影，才发现齐云至下河了。齐云至自上岸跟着他以来，从没回过河里，他慌忙站起来，“齐大哥？”
　　周围一片寂静。
　　齐云至能不能碰到实物似乎看他的意愿，他这次进入河中没有激起半点涟漪。月色下，许鲸看着一河缓缓流动的河水，根本无法找到他在哪里，河面一派平静。
　　忽然，哗啦一声，齐云至从水面冒出头来，河面翻涌，水声不止。
　　许鲸疑惑，齐云至面无表情地往岸边游，直到他上半身完全冒出来，许鲸才发现他臂弯里抱着一条大鱼！
　　大鱼在他臂弯里摇头摆尾疯狂地挣扎着，却被齐云至死死抱住，完全挣脱不得。
　　齐云至抱着鱼上岸，双手把鱼往许鲸面前一递，淡淡道：“鱼，吃。”
　　“给我的？”许鲸指着自己问，鱼在齐云至手上跃动，甩许鲸一脸水。
　　齐云至点头。
　　许鲸猜测他下午看见梁国涛捉了鱼回家，知道鱼可以吃，于是下河捉鱼给他吃。
　　许鲸眼睛发亮，嘴角上弯，这可真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正担心找不够生物能，齐云至就下河给他捞了这么大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