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知道？你觉得是我做的？”
把一个空茶碗推到她跟前，泽瑜笑了笑，小声安抚道：
“只是想确认而已。”
未等叶青青回答，崇云一手扣了扣桌面，冷声道：
“如果你不想自己来，我也可以把你的毒牙拔下来，反正我昨天就想这么做。”
“我给！”
被崇云身上的杀气吓得险些握不住茶碗，叶青青背过身，等她再转过来，碗中多了一滩墨黑血水。
“劳烦，我这几天会让那头猪过去给王烨送药，他的病我有点眉目。”
指了指厅前探头探脑的白猪，泽瑜见叶青青似乎还想问什么，继续说：
“报酬你不用担心，已经有人替你付了。”
等叶青青一走，玉白菜急不可待从厅后蹦出来，追问道：
“老板，是她做的吗？你昨天不是说跟她无关？”
盯着碗中的毒液，泽瑜若有所思，回道：
“是跟她无关，我就是吓一吓她，免得节外生枝。”
向白猪打了个眼色，他又说：
“这两天，麻烦你和白猪跟着王烨，看他平常去了些什么地方，到过每一处都要告诉我。”
“老板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心意！”
小尾巴摇得跟风车一样，白猪向上拱了拱鼻子，头有意无意蹭了蹭玉白菜。
“这头猪真的有用吗？”
嫌弃地用菜叶拍了拍自己，但碍着泽瑜的面子无法拒绝，玉白菜不情不愿应下，问道：
“谢老板是怀疑，有别的人要害王烨？”
“不好说，先看看吧。”
挥了挥手，泽瑜让白猪和白菜到外面玩，拉过崇云去看方才王烨泡过的浴桶。
这是他特意调配的药汤，可以逼出王烨体内的毒素，以便查清病的根源。
“这上面是有些残留脏东西，不过不是蛇毒。”
小心挑起木桶边上一小簇黑碴子，泽瑜用手帕包起，看不出究竟。
“原来你们在这里。”
屋外走进一个身穿月牙白长袍的男子，他头上扎着白色发带，身材稍显瘦削，精神倒是不错，抬眼对两人笑道：
“院里的柳树长得很好，我见今天掉了根柳枝，心急就出来了。”
“谢泽玉！”
两人双双惊呼出声，没想到他恢复得这么快，泽瑜笑道：
“名正言顺的谢老板出场，我可以休息了。”
“快别这么说，”
摸了摸后脑，谢泽玉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说道：
“这都是托了你们的福。”
“当年你爹娘对我提起这么个事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但后来发生这么多事，真的多亏你们救我一命。”
晚上，谢泽玉特地坐了一大桌菜，说什么也要慰劳崇云和泽瑜一番。
“你说，我爹娘一早就知道这件事？可为什么他们不对我说？”
惊得拿不住筷子，泽瑜脸上阴晴不定，如果不是谢泽玉的话，他本以为这一切都是意外。
“或者是怕你知道了，会不安。”
温柔地握住泽瑜的手，崇云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道：
“你能回去的，别担心。”
“你怎么有两个头？”
几杯酒下肚，泽瑜的脸红扑扑，双手搂着崇云的腰不放，头不住在他肩上蹭。
“我先抱他回去，谢谢款待。”
面对谢泽玉一脸了然的表情，崇云打横抱起泽瑜，刚要转身，便听谢泽玉问道：
“上仙会留在这里陪他吗？”
“会，”
崇云答得斩钉截铁，片刻后又道：
“稍后我有些事想请教谢兄。”
“崇云，我想回去。”
两手勾住崇云的脖子，泽瑜无论都不肯放开，目光迷离得让人心碎。
“我会想办法带你回去。”
亲了亲他的嘴角，崇云叹了一口气，正要掰开他的手，却听泽瑜不依不挠道：
“你是不是又想骗我跟你双修？我爹说了，未成龙的蛟不可以随便双修的，万一不小心搞大别人的肚子怎么办，嗝……”
“没关系，我俩不要紧的。”
唇边微微抽搐，崇云第一次见泽瑜这么闹腾，忍不住问：
“你平常只是在假装没事？”
可惜泽瑜醉得厉害，吐了一地，自然没法回答他的问题。
等安顿好泽瑜，已是半夜，崇云悄无声息关上房门，便见谢泽玉早在院中等候。
“抱歉打扰谢兄的休息。”
崇云走上前，简单对谢泽玉一拱手。
谢泽玉低下头，垂眼恭敬回道：
“小仙是鬼，晚上本来就不休息，敢问是关于泽瑜的事吗？如果是的话，上仙应该知道答案才是。”
四瞳望向远方，崇云平静问道：“我知道双修是个办法，除此之外呢？”
“小仙不明白，难道上仙对泽瑜不是……”
微微皱起眉头，谢泽玉数次见到两人举止亲密，以为两人早就是一对，崇云这话实在令人费解。
“他似乎有些反感，我不想操之过急，同时希望谢兄能助我一臂之力。”
崇云别开眼，不自觉握紧拳头又松开，想起另一个问题：
“这个房子是不是别有洞天？你往后要守在这个小城？”
“是的，房子的秘密，想必瞒不过上仙的眼睛。小仙也会留在这里，等候与鬼侣重逢。”
不敢有所隐瞒，谢泽玉一五一十将他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两人一直谈到东方发白。
“头痛不痛？”
被清晨的阳光照醒，泽瑜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崇云高大的身影。
“有点，你昨晚没有睡？”
泽瑜刚想撑起身，但崇云更快一步，扶起他之后，又在他后背垫了一个迎枕。
“早起而已。”
从桌上端起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水，崇云舀起一勺，细心吹了吹，送到泽瑜嘴边。
“没事，我自己可以……”
“给个机会我照顾你，可以吗？”
温和地将他的手掖进被中，崇云眼中尽是暖意，泽瑜乖乖靠在床边，一时移不开眼。
待小口小口喂他喝下解酒汤，崇云柔声道：
“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
崇云：早知道是这种傻X理由，我就直接上了
泽瑜：害怕……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这是？”
泽瑜一低头，便见崇云从袖中取出一条隐隐透出银光的挂坠，与他以往送的那些“礼物”风格大相径庭：
那似是一根白玉雕羽毛，色泽温润，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迎风飘起；羽毛上串着一颗半大珍珠，平滑的珠面洁净无暇，在柔和的阳光下反射出淡淡光辉。
“喜欢吗？”
捏住穗子的手心暗暗冒汗，崇云偷偷打量泽瑜的表情，脑里不住回想昨晚谢泽玉给他的忠告：
“如果是一般小仙和小妖精的话，送些厉害的法宝或是丹药，估计就会粘着你不放。但这些对泽瑜没什么用，他爹娘也是厉害角色，对他从不吝啬，自小什么宝物没见过。如果想哄他欢喜，除了要真心换真心以外，品位也要好。”
轻轻抬眸看了崇云一眼，泽瑜嘴角缓缓漾起一个浅笑，伸手要去抓坠子：
“倒是跟之前的不一样，是不是跟谁偷师了？”
“我替你戴上。”
笑着躲过泽瑜的手，崇云欺身上前，双臂环住他的细腰，不知是有意无意，崇云的鼻尖时不时会蹭过他的耳廓，温热的鼻息尽数喷洒在他颈项上。
这些还不算什么，感受到崇云手上的动作，泽瑜很快受不住痒低笑出声，推了推他的胳膊，佯装生气道：
“你系就系，戴在腰带上就好了，手探进衣服里做什么？”
“我怕绳子硌到你。”
装模作样又趁机捏了一把，柔韧滑嫩的手感实在让崇云欲罢不能，他依依不舍替泽瑜系上腰带，手指有意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要是礼物合心意，可不可以给点奖励？”
挑了挑眉，泽瑜昂起下巴，揶揄道：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本来不过是打算调戏他一把，崇云正要装作失望转过身，谁知泽瑜五指一伸，忽然扯住他的衣襟，一下将他拉近，蜻蜓点水在他唇上碰了碰，花瓣一样的触感，让他全身瞬间像木头一样定住。
只见泽瑜嘴角微扬，一双金眸潋滟多情，抬起纤长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脑海里“轰”一声，崇云双眼攉住眼前一张一合两片唇瓣，连泽瑜在说什么也没留神，昨晚的“计划”被抛到九霄云外，眼看就要扑上去，敲门声骤然响起：
“你们醒了吗？猪和白菜回来了，还带了东西。”
“我就知道。”
注意力一下被勾过去，泽瑜轻快理好衣服，拉住“神情恍惚”的崇云，兴奋道：
“快出去看看。”
“是这样的，我们昨天跟了王烨一整天，他上午还算规矩，就在田边抓抓螃蟹。等到下午，他就跟几个看起来也是病秧子的小童一起，溜到山脚附近。那是个围起来的菜园，我进不去。”
白猪顿了顿，看向玉白菜，后者接过他的话头：
“我就让猪守在外面，自己溜进去，看见这几个小童在帮忙种菜。”
“帮忙种菜？”
听到的三人都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玉白菜继续说：
“我偷了几片菜叶，本来想带回来给几位看看，谁知道这只蠢猪竟然偷啃了一片！”
遗憾地摸了摸猪头，崇云和泽瑜对看一眼，不约而同替它惋惜：
虽说猪改不了贪吃，但在玉白菜面前也控制不住，啃白菜这事很艰难啊。
“我是想以身试毒！”
可怜兮兮地拱了拱泽瑜的手，白猪一心要辩解：
“那片菜叶吃下去很奇怪，吃一片抵过去十颗，吃完一片还想吃，想得抓心挠肺的难受。”
玉白菜鄙夷道：“你就吹吧，就是想偷吃，还说那么多。”
“吃一片抵过去十颗？我倒是听说过有这么一种仙草，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谢泽玉接过玉白菜递来的菜叶，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皱起眉头：
“味道很淡，闻不出来。”
“你说的是祝馀吧，”崇云了然：“但那是仙草，人吃了能强身健体，王烨的身体状况明显不像。”
“我想到那个菜园看看，现在就过去吧？”
沉默许久的泽瑜撕下一小片菜叶放入嘴中，细细咀嚼片刻，忽然开口：
“我要亲眼看过才知道。”
路上，泽瑜对崇云和谢泽玉说出自己的猜想：
“这里的土壤和天气都不适合祝馀生长，但如果是将它嫁接在其他草木上，或许有可能。”
捻起一片菜叶，他进一步分析道：
“这上面祝馀的清甜已经变得很弱，被另一种极淡的花香冲散了，应该就是这种花香，改变了祝馀的药性。”
“就是那里。”
三人偷偷溜进玉白菜说的菜园，令他们惊讶的是，这个菜园不但几乎不设防，里面耕作的人个个面黄肌瘦，跟王烨一个样子。
“看来用来嫁接的花，就是那些。”
山坡上，一片姹紫嫣红，一株株到人腰高的鲜花迎风挺立，颜色妖艳得过分。
“我明白了。”
看到这漫山遍野的罂粟，泽瑜知道自己的猜测已成真，表情凝重，望向身后两人：
“有没有办法烧掉这片花田？又不伤及无辜？”
“那有何难。”
片刻之后，伴随跳跃的火光，菜园中传出一声声鬼哭狼嚎：
“仙草！仙草！我们的仙草没了！”
“你是怎么尝出是罂粟花？”
回去的路上，谢泽玉好奇问道。
“白猪说不仅吃了很饱，还老想再吃的时候，我就想，应该是两种草混在一起。本来，吃了祝馀应是不会饥饿，但接到罂粟上，罂粟本是治不下饮食，两者应是性质相冲，如今反变成了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