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林的八卦之书
当时逐渐长大瓦沙克开始发现,自己和种群中的大多数同族都不一样——他不仅通晓过去,似乎还额外觉醒了一种预知未来的能力。
当然,此时幼小的他和排外闭塞的族人们是不可能了解这些的,不仅没有重视,反而将他匪夷所思的能力视为了灾祸之兆。
瓦沙克被迫离开种族,开始流浪,过上了很长一段跌跌撞撞探索的艰难生活,幸存直到如今,才勉强探索出了一些自身能力规律。
而没过多久,瓦沙克的命运再度发生了转折——巴尔陛下的军团就在他的附近,因为巴尔陛下的特殊考量和亚斯塔录殿下的百无聊赖(瓦沙克总觉得后者才是主要原因),他们决定将几个能力奇特的非战斗型恶魔收入麾下。
因此,漂泊许久的瓦沙克重新拥有了归宿。
但是感激只是一方面,虽然瓦沙克对于军团充满了好感,恶魔天生崇拜力量的残酷现实仍然注定了,他和绝大多数同僚根本说不上话,甚至时常会产生被当成备用食材的恐慌。
当时和自己少数能气氛和谐……或者说同病相怜的聊天对象,也就只有同在亚斯塔录麾下的那两位——日常拿着本子四处打探然后再如癫如狂状奋笔疾书的但他林,还有总是窝在角落里自顾自弹唱的菲尼克斯了。
在亚斯塔录手下工作的生涯是令人难以想象的,那位殿下的奇思妙想永远能让你哭笑不得,悲喜交加,生死一线……
大概是为了防止他们三个真被折腾死,巴尔陛下分配过来了一个执蛇族的小孩子,名叫安度马里,每天板着个包子脸跟在后面,也不喜欢说话的样子,似乎任务就只是汇报亚斯塔录殿下和他们的行动,在他们作死之前提前通知巴尔陛下。
瓦沙克和他其实一直不算太熟络,毕竟自己对于和这种冷漠性格的孩子交流实在是苦手,完全无法理解每天周而复始的上去撩骚然后就被嫌弃,依旧乐此不疲的但他林的心态。
——难道会读心术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当然,这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真正让瓦沙克产生隔阂感的,还是眼前那些如影随形的线。更何况,上面若隐若现的画面,让他实在是无法心无芥蒂的对同僚们开口。
是的,瓦沙克很早就认识到,自己眼中的世界与其他生物都不同。
虽然映照在那双空洞漆黑的眼眶中的东西大多数只是一片无边的黑暗,可只要他用上魔力凝视着有生命的活物,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些附着在生物身上的,命运的轨迹。
瓦沙克也是很久之后,才意识到那是命运之线的,最初他觉得自己在普通的人类、野兽和恶魔身上,看到的仅仅是一条条或者一股股稀薄的、代表它们活物身份的细线罢了。
直到有一天,他从那些线中看到了迥乎不同、匪夷所思的糟糕画面,并且眼睁睁看到灾难真的分毫不差降临后,才了解了分叉线头代表的含义——那是不同的未来。
流浪的时光匆匆而过,在他的眼中映照出的大多数生物,身上的线依旧少的可怜,屈指可数,于是整个的命运也就乏味的一眼望到头。
而他也是见过复杂的线的——那些线层层纠缠成团,几乎要包出一个密不透风的茧,甚至根本无法看清线头和分叉,更别提看清楚线上无数让人目不暇接的画面了。
拥有这样子的线的,一般都是些数一数二历害的恶魔。毕竟瓦沙克目前见过的最复杂的线,就是出自巴尔和亚斯塔录身上。
……还记得在第一次见到这二位的身上景象时,自己还因为吃惊愣神而强行看了很久,立刻只觉的眼花缭乱一阵眩晕,险些受到反噬重伤不治,要不是有但他林从中斡旋,自己差点当场被他们当成劣质食材烤了吃掉……
往事不堪回首,自从出了那次事故,学乖了的瓦沙克再也不会轻易尝试去看那样的线了——既然注定看不出来这帮大佬的命运,那惹不起自己还躲不起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凡事都有例外,其实拥有自己看不清的线的,也不光都是些历害的恶魔,就比如说……自己的两个难兄难弟,同为被嫌弃排挤的三废柴的但他林和菲尼克斯,他们身上的线居然也复杂看不清楚,可是明明军团里很多显然更强的恶魔都没这么复杂的……
瓦沙克为此还暗地诧异了很久,不过既然想了很久都没明白这到底代表着什么,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也就没有说出去和他们讨论。
就是不知道这段时间但他林有没有读出他的想法……不过就算自己的想法被读出来,说实话瓦沙克也并不太在意就是了,反正但他林现在也不会把这种不确定的东西往外说的——他顶多记在那个本子里……
瓦沙克真的不是很懂但他林自己吹嘘的读心术便利,反正目前对人类施展读心术的大作用自己是从来没看见过,在但他林这里,它唯一用途似乎只是能读出别人想吃掉他的想法,然后及时躲开……感觉好像还不如自己提前预言危险避开的彻底……
扯远了,还有一件事,其实身上命运线的情况也是可以被改变的。
瓦沙克自己就见过很多原本简单后来却复杂难明的命运线,比如执蛇一族的几个孩子,原本的线十分稀薄,可是在加入巴尔陛下的东部军后,自己立刻就看不清他们线的走势了。
对于看不出的命运线,时间长了也就放弃执念了,反正他们占的数量也不多,而且大多数自己也惹不起。而对于大多数命运线稀薄的生物,比如人类,自己还是很轻松就可以做出预言的,这大概也就足够了吧……
至于他自己的线的问题——虽然数量并不多,却诡异的有些模糊,导致只能对自己做出短时间内的预言——瓦沙克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是已经足够用了,二是,他一直以为这是正常的现象。直到那一天……
……
瓦沙克至今难以形容这种感觉。
其实在这之前,一股若有若无的预感就在心里持续了好几天,直现在今,那种“一定要出去”的念头已经发展到足以裹挟了他的全部心神,以至于产生了无比强烈的心悸感。
他几乎是神思不属的离开了阵地,到了那个地方……
在那一瞬间,狼藉的残肢、嘶吼的声音、惨烈的废墟都仿佛褪去了色彩,就连有关于同族的记忆、担忧和缅怀都成了空白。
他几乎是浑身颤抖着抱起了血泊里襁褓中的阿加雷斯,眼前是大片大片仿佛在喷涌的线……
自己模糊稀薄的线和那孩子时断时续的线突然紧紧缠在了一起,复杂的看不清理不顺,几乎成了团成了茧,就好像……那些人的一样
“阿加雷斯……”瓦沙克轻轻抚摸着襁褓,叫出了自己从线上看到的名字。
他的心中若有所感,好像完成了什么大事一样,浮上一阵怅然……
他似乎意识到了看不清的命运线的含义,而他和阿加雷斯,从此命运相连……
……
……
“……泰坦神和原始神,他们会是什么攻击手段呢?”
“……嗯?”清越磁性的声音在议事厅回荡着,骤然唤醒了瓦沙克神游的心思,他慌忙按了按眉心,彻底清醒了过来。
一旁的主位上正端坐着一身华服的阿加雷斯——经过征伐战斗和统领执政生涯洗礼的青年早已拔高了身形,锋利了棱角,几乎完全看不出当年追在自己身后的包子样了,看得刚从回忆里抽身的瓦沙克一阵不适应——当然也是有没变的地方的,比如,这孩子粘人的程度就是一如既往……
瓦沙克难以控制的又有些要走神。
不过幸好,阿加雷斯此时出声也并不是希望他能解答这个问题——执政大人微微蹙眉,纤长手指在发着微弱光芒的防御魔法大阵上轻轻敲击,显得格外剔透莹润——显然他只是沉浸在思考中,自言自语罢了。
“梅菲斯特是恶魔,所以他用来攻击神格的是魔法阵;而希腊古神们的神力形式……自然法则,天空,大地,风……可是哪一个神过来都不清楚,没法预测啊……”
“不过,大概率会从裂缝开始吧,毕竟那条大蛇连着它好几个孩子呢,都是神格啊……”
“……”
瓦沙克微微挑起了嘴角,温柔的注视着他,压下了心中再次浮起来的担忧——神是不会做梦的,尤其还是在自己身上,这样突然发生的……所以,只可能是预知。
但,为什么会梦到以前的事情呢……关键是我们之间的联系吗?还是说,依存?
只可惜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魔域上方的防御法阵便突然爆发出一道绚丽到刺眼的光芒,紧接着强大力量爆炸造成的轰鸣和震动响彻了整个巴尔城。
——是敌袭!
瓦沙克脸色微变,很是忧虑的皱紧了眉头:“可是,这感觉……”
阿加雷斯的神色也变得微妙起来:“……居然也是破坏之力,这下有意思了。”
……
第二十三页
诸神界,华夏区,日出之地旸谷。
身着广袖华服,下半身蛇尾的儒雅男子挥手撕裂虚空,只看见耀眼的光芒迎面而来。
就在这永昼的天空中,九个太阳宛如九团炽热的烈焰,紧紧围成了一个包围圈。金龙和彩凤在白到亮眼的阳光下盘旋飞舞,羽毛鳞片流光溢彩的飘落到脚下广阔清澈的浴日池水上。
蛇尾男子微微眯起眼睛,出乎意料的凝视着这副绚烂夺目到不真实的画面:“……九日并出,龙凤呈祥吗?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在龙凤和九个太阳之间围成的战场上,正是三只奇形怪状、遍体鳞伤、面目狰狞的猛兽,还有一只身披袈裟、威风凛凛、耀武扬威的……猴子。
“哟,羲皇怎么过来了?”某只美猴王兴致勃勃的扭过头,把带血的金箍棒随意的砸在了其中一只长角怪兽的脑袋上:“难道虞渊那边结束了?这么快啊?”
“大圣。”蛇尾男子——或者该说,华夏现存两大古神之一的伏羲陛下——朝他轻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跟羲和一样,望舒的意识也醒了过来,再加上这个时辰广寒宫恰好也会在,所以混沌很快就被我们消灭了。”
“哦?有意思!”孙悟空咧嘴一笑:“要不是杨戬那家伙非说诸神界和人间界的连接处有异动,俺老孙哪想得到来旸谷看看,差点就要错过这一场难得的痛快架了!”
“真是歪打正着了……”伏羲有点无奈的看着他:“我和女娲是受人之托,这才过来这边寻找那些神鸟们的。结果到了附近,居然发现了两股类似的神兽波动,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两个就决定分头来找了。现在看来……她那里才应该是正确的吗?”
“哎呀,现在那群鸟已经不重要了!”孙悟空摆摆手:“现在的重点难道不该是这群太阳,这对龙凤,还有这堆凶兽,为什么在这里死而复生,还打的火热吗?”
……
旸谷,虞渊,日出之地,日落之地。
就像无数个曾被人们口耳相传的圣地一样,原本它们所在的维度是和人间界完全重叠的。
只不过后来信仰融合,人族大兴,那些生活着异类生物的地方就被从人间界分割开来,转移到了诸神界的神话区域——就如同无数个入口开辟在人间界的芥子异空间,也好像连接诸神界和人间界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