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级驭灵师
“【天道誓约】……”翎跌撞着,似哭似笑,“我早该想到,你能掌握【不动如山咒】,也能掌握【天道誓约】啊,我早该想到的……”
光轮缓缓旋转起来,从顾厌足下脱离而出,将翎的身影笼罩进去。浅浅的回响缥缈成歌,奏成淬邪生命中最后的音韵。
“哈哈哈哈哈哈……”少年仰起头,雪白的脖颈弯出伶仃的弧线,脊背单薄得似一片刃。他不断地笑,眼角淌下了涟涟泪水,扑簌簌溅在枫叶上,开出转瞬即逝的脆弱冰花。
嗡地一声,誓约光轮旋转着升起,淬邪一双脚突然变得透明了,紧接着是踝骨,是小腿……光轮每升一寸,他便消失一寸。
“结束了……”翎半阖着眼眸,这是他第二次吐出这三个字,却是说给自己听。
顾厌喉结动了动,继而垂下眼睛,不去看那颗狼狈可怜的头颅。
星星点点的碎芒随风飘散而去。远处的山脉连绵倾塌,脚下的土地不断震动,整片空间剧烈地扭曲,魔灵的惨叫此起彼伏……
顾厌轻轻笑了下,转眸看向沈存:
“【山河卷】,即将破碎了……”
☆、番外之清晨的露
二月二十八号, 周五, 开学第三周。晴。
赵晓棋赶到教室的时候,离早自习开始还有五分钟。她将书包甩到书桌上,顶着班主任一双反光的镜片跑到教室后面抽出一把扫帚, 火急火燎地跑到走廊上开始扫地。
新上任的校长热衷于绿化, 从去年开始,学校斥重金购买了很多苍翠的香樟树回来。经过一年的护养,楼下的几颗香樟长势蓬勃,浓密的枝桠上挂满了绿叶与薄雾, 树下有做值日的同学在扫落叶。
赵晓棋一边弯腰扫地,一边偷偷往嘴里塞了一颗榛子巧克力。她所在的楼层都是重点班,早自习明明还没开始, 走廊中已经陆续响起了朗读的声音,文言文和英语单词一个劲儿地往赵晓棋耳朵里飘,她有点着急,咀嚼食物与做值日的速度不觉间加快了。
一双雪白的运动鞋出现在视野中, 沾了灰尘的扫帚在大脑发布“停下”的指令前就耀武扬威地扑了上去。赵晓棋一惊, 一串“抱歉”很自觉地吐出来了。
“没事。”
是一把清冷低澈的男音,像是几颗冰块扔进了泛着气泡的雪碧水里。
赵晓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抬起头, 果不其然看到那个高瘦英俊的少年。同样的黑色运动裤,穿在他身上就有了不一样的味道,他没有穿制服中配套的灰色马甲,海蓝色的毛衣松松地套在身上,露出一圈洁白的T恤领子, 右肩上挂了个书包,从下坠的力度来看,赵晓棋怀疑里面只放了一串钥匙。
“班长。”赵晓棋杵着扫帚,甜甜一笑。
少年脚步未停,略一点头,擦着门框进了班。
赵晓棋既失望又满足,继续弯下腰扫地,一双耳朵过滤了朗朗读书声,跟着少年走进了教室。
“怎么没穿校服?”班主任老陈说。
“洗了。”
老陈往教室后方一甩头,示意少年赶快进入早读。
因为个子高,座位被班主任安排在了倒数第二排。他从讲台往后走的时候,一双冷淡的眼风忍不住往左边的窗户方向瞥去。
薄薄的晨光透进教室,女孩儿额角的小绒毛被染成金色,浓翘的睫毛下是一对黯淡的眼波。她一手拿着英语书,一手撑着雪白的下颌,脑袋无精打采地歪向一旁,红润的小嘴偶尔动一动,木木愣愣地吐出几个英语单词。
少年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牧哥来啦~”张怀一脸狗腿样儿,拽起衣袖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抹,“您坐。”
牧骋把书包挂在椅背上,趁班主任不注意,翻出一叠试卷推过去:“自己挑。”
张怀拱手:“大恩不言谢!”他忙不迭地从里面翻出数学卷和生物卷,往自己试卷下一塞,借着桌前高堆的课本狂抄起来。
老陈在讲台上溜达了两圈,见班里的学生还算认真,背着手回了办公室。
她一走,一群人紧绷的弦就松了。虽然大部分人还在认真背书,一些调皮的男生渐渐不老实。
“牧哥,你抽屉里有东西。”最后一排的牛超拍拍牧骋肩膀,挤眉弄眼地凑过来说,“爱的礼物。”
牧骋面无表情地推开他脸,啧道:“吃韭菜了?”
“韭菜盒子。”牛超咂咂嘴,“沾牙上了?”
“我牧哥嫌你味儿呢。”正在狂补作业的张怀扭过头,“还不离远点儿。”
牛超倒出一粒口香糖,卡巴巴嚼碎了继续凑上来,催道:“快看看啊牧哥。”
牧骋不忍聒噪,放下课本往桌肚里一摸,掏出一个大大的礼盒,还有一份温热的早餐。
少年心跳加速,下意识地看向窗户边。女孩儿将整张脸埋在了臂弯里,从后面只能看到一对俏皮的抓髻,以及缠在上面的冰蓝色水晶珠。
“早餐也是十七班那个女生送来的。”
牧骋加速的心跳被泼了一盆凉水,炽热的心情陡然熄灭。
牛超嚼着口香糖,“长得挺漂亮,听说是他们班班花。”
“我都没见着。”说话的是牛超的同桌王诚志,“有咱们班戴悦然好看?”
“差不多……不过不是一种类型。”牛超一脸荡漾,“腿又白又细,说话嗲嗲的……嘿嘿,我他妈骨头都快听酥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张怀抄着作业也不忘挤兑他,“能不能学学咱牧哥?多么来势汹汹的告白都宠辱不惊。”
“你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牛超怼他一拳,“老子要是有牧哥那张脸,非但能宠辱不惊,还能去留无意呢!”
“你可拉倒吧,就算有牧哥那张脸也没牧哥的脑子。”张怀抄完数学开始抄生物,“别把美女想的那么肤浅,人家也看智商的好不好?”
牛超正想踹他椅子,就看到牧骋把礼盒和早餐往自己桌上一放,清冷如露的眸子懒懒地落他脸上:“吃饱了没?”
牛超一愣:“差不多吧。”
“还能吃吗?”
“能……”
牧骋点点头:“归你了。”
“盒子、盒子也归我了?”
“嗯。”
“谢谢哥!”牛超叼着豆浆开始拆礼盒。
“不怕撑死啊?”王诚志拿过一只烧卖,“我勉为其难帮你分担一下。”
张怀一边抵抗者食物的熟香气,一边奋笔疾书:“嗳,送早餐的风潮是从咱们喜萌同学开始的吧?”
牧骋握着课本的手指一紧,没吭声。
张怀:“牧哥你说喜萌是没钱了还是移情别恋了?这都多长时间没给你送早餐了啊?”
十八天。
这个数字蹦出来的瞬间牧骋就被吓了一跳——他为什么会掐着手指数日子???
牧骋黑着脸扔下课本,偏头道:“老张,从你体育课跳木马撕裂裤.裆到今天,过了多久?”
“……”张怀一怔,紧接着愤怒摔笔,“为什么要提这茬??!”
牧骋微笑:“四十七天。”
张怀:……操。
牧骋继续微笑:“我记性是不是很好?”
“……牧哥你吃错什么药了?”张怀惊恐地看他,“我做错什么您直说,不用顾忌我面子!”
牧骋目光温脉:“孩子,回答我。”
“……好、好着呢。”张怀竖起大拇指,豪情万丈,“我牧哥记忆力还用说,一个字:屌!牛!”
牧骋满意了,重新捡起课本,对糟心的“十八天”有了合理的解释:不是他特意记在心上,只怪记忆力惊人。
张怀战战兢兢地瞄他一眼,将满肚子的疑惑咽了回去。
“萌萌醒醒,别睡了。”同桌推推喜萌的手肘,“英语老师一会儿就来了,她今天肯定要检查单词,你都背了吗?”
喜萌揉揉眼睛,丧着脑袋左右摇了摇。
“那你快点背吧。不然被拎上讲台听写就糟了。”同桌提醒道。
在众多老师里,英语老师是大家最怕的一个。要求严格是一回事,关键是那娘们儿说话还贼毒。她毒起来也是分对象的,面对男生就会收敛一些,面对女生反而更加尖酸。教了大家一个多学期,已经有好几个女同学被她骂哭了。
喜萌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就上课了。她勉强整理一下情绪,拿出一只笔开始默记单词。高中的英语词汇比初中难了不少,喜萌学得一直很吃力。
她刚背了六七个,悠扬的上课铃声一响,踩着高跟鞋的英语老师准点儿迈进教室。
班里的声音一收,个个儿屏气凝神,低着头等英语老师做开场白。
“Good morning, everyone。”
中气十足气贯长虹的问候。
“Good morning, teacher——”
拖长的音调彰显出濒死的绝望。
英语老师早已经习惯了沉重的课堂氛围,翘着兰花指推推眼镜:“拿出课本翻到第二单元的单词表,给大家三分钟时间复习,一会儿找人上来听写。”
众人菊花一紧,争分夺秒地开始记。喜萌也不例外,她一个单词还没写完,英语老师就开始拍巴掌:“时间差不多了——”
张怀小声骂了句:“操,十秒没到就差不多,跟他男人一样快吧。”
前面两个男生显然听到了,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肩膀发抖。牧骋无所顾忌,睨着张怀扬起一边嘴角。
他这个样子有点坏。
张怀一把捂住心脏,低声道:“哥,哥你别这么看我。我们家三代单传,我不能弯的!”
“张怀你嘀咕什么呢?想来听写是吗?行啊,上来吧。”
“报告!”张怀举起手,“班长说他想接受老师的检查!”
牧骋:……
英语老师笑了,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真心实意的笑。她一脸慈爱地看着那个模样漂亮,成绩优异,家人在市教育局工作的宝贝疙瘩:“牧骋啊,快来吧。”
牧骋一脚踩在地面,一脚卡在桌前的横木上,没动。
张怀双手放到桌下,双掌合十:“牧哥救我一命,拜托拜托!下次我不敢了。”
牧骋叹了口气,合起笔盖,又弹指丢开,懒懒地迈开长腿穿过教室,站到黑板前。
“再请一位同学。”英语老师说,“有自告奋勇上来的没?嗳都低着头干嘛?窗户边那个,喜萌说你呢,脑袋都快埋地里了,心虚是不是?”
喜萌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抬起头:“没、没有。”
“没有?那你上来写吧。”英语老师往讲台下一站,“其他同学拿出听写本,喜萌你和牧骋一人一边,谁也别看谁的。”
牧骋自然是不可能看她的答案,英语老师这话明显是说给喜萌听。
喜萌暗叹一声,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勾着脑袋站到讲台上。
老师们都是用PPT讲课,黑板很少用的到。因此学校为了节省资源,配备的都是小黑板。喜萌站在最右边,和牧骋也不过只隔了一只手臂的距离。
“ancient。”英语老师说,“不要交头接耳,中文翻译写在单词下面。”
喜萌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单词她在十分钟前刚看过。但英语老师的声音就跟魔法擦似的,噌噌噌全把知识给她擦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