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级驭灵师
这脉灵不简单……顾厌暗忖着。忽见星星点点的柔和白光从贝壳灯笼里飘飞出来,白光越飞越快,犹如轻盈而梦幻的细雪,顷刻之间铺满天地。
触目之间,全是柔和白润的光亮。
这是场一呈即撤的梦。消失得与两人的疑虑同样迅速。
待白光消散的时候,顾厌和沈存站在了一片幽绿色的草丛里。不远处穿过一条潺潺的河流,河岸边一棵茂盛的月桂,抖开翠绿的叶子与莹白芬芳的小花,笔直地插向天空。以沈存和顾厌的视力竟然也望不到树冠的尽头。
“幻境吗……”顾厌怔忡道。
沈存张了张嘴:“不,【于儿】带我们穿到了另一片空间。”
“我们已经不在地洞里了?”顾厌道。
“很难说。佛教有言: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地洞中开辟出多个空间也说不定。”沈存道。
“长见识了。”顾厌叹息着说。
【于儿】将他们引道月桂树下,转身看了沈存一眼。
它身边的魔气更重了些,先前还是萦绕在身体周围,现在已经侵入皮肤了。水绿色的表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蠕动……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沈存问。
【于儿】伸出手,指了指沈存,又指了指旁边的月桂树。随后就一语不发地转过身,走了几步沉入水中。
“几个意思?”顾厌看着月桂道,“树上有线索……?”
“上去看看。”沈存说完,一个纵身跃了上去。
顾厌紧随其后,透过枝叶的缝隙瞥一眼河面,恋恋不舍地道:“那个小东西不封印了吗?”
“目前来看算是友方。”沈存提议,“先放它一马?”
顾厌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
“就这么想打架?”沈存失笑。
“不是。”顾厌闷闷地搓了把脸,“我看它好像被魔气感染了……在想封印后会不会把魔气驱除掉。”
沈存默了一瞬,温柔地道:“在这种状态下封印有可能把魔气催化,后果难以预料。”
“嗯。”顾厌笑了笑,“知道了,先探查下月桂树吧。”
“好。”
月桂枝桠繁盛而茂密,沈存和顾厌又不知道目标是什么,上上下下翻看了许久也没有线索。
顾厌撑在树干上,无奈地道:“咱们是不是领会错了意思?”
沈存也头痛:“脉灵的心思真难猜。”
顾厌抬手拨开花枝:“小东西该不会是去洗个澡,让我们等着吧……”
沈存笑了一下,看到轻柔而持续的夜风忽起,一点点拂开对面大男孩额前的卷发,使其露出精致俊秀的眉眼。
天空之下,淡灰色的云朵迅速游移,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投照在高达百仞的月桂树上。繁盛的月桂犹笼神光,白绿色的花枝哗哗晃动,低矮的草丛此起彼伏。刹那之间,整片天地突然清朗起来。
一阵细微的童吟悠悠响起。
一个,两个,三个……几百个小人不约而同地从草丛中冒出来。好像在田野中玩累的孩童,幕天席地睡了一觉。梦醒后,便伸个懒腰起身回家。
“他们”手中或捧鲜花,或提果篮,哼着歌谣成群结队地往河边走去。
【溟童】齐聚,是为向某方强大脉灵进行朝拜……
顾厌看得两眼发直:“这是……唔。”
“嘘。”沈存将他扯到月桂树背面,声音压的极低,几乎只剩下气流,“【溟童】的感官非常敏锐,千万不要被发现。”
“发现会怎样?”
“被发现,它们会在惊慌中缩回地里,这批脉灵就废了。”沈存道。
“卧槽!”顾厌惊叹。
沈存连忙将食指抵在唇上,树下有只【溟童】敏锐地捕获到这缕声响,嗖地转过头。沈存一阵紧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挤进顾厌和月桂树干之间。
“……我操……?”顾厌学乖了,这句脏话毫无气势,近在咫尺的沈存都没听清,“哥们儿,屁大点儿的地方,能站的开?”
沈存一手攀住树枝,一手压着顾厌的背防止他掉下去。头顶是沉甸甸的枝桠,脚下是凹凸不平的枝桠,两个大男人在四面八方的枝桠中艰难求生:“挺住,马上就要结束了。”
顾厌几乎整个人都贴在沈存身上,咬牙道:“屁,谁知道这群小崽子要去哪儿!”
“看到前面那条河了吗。溟童一旦过河,就不能回头,到时候我们再跟上去。”沈存极轻地道。。
沈存喷出的微弱气流洒在他耳边,顾厌一下子想起不久前那个暧昧丛生的夜晚。清淡芬芳的桂花香充斥在二人周围,顾厌像被催眠一样,胸腔中的心脏抑制不住地疯狂跳动。
☆、花影双行斩(十七)
“别紧张……”沈存柔软的唇瓣几乎擦过顾厌耳尖, “等一会儿就好了。”
“谁他妈紧张。”顾厌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凭这些小东西能吓到我?”
“啊,可你心跳有些快……”沈存摸摸他的胸口,“恐高?”
老子心跳快是因为谁?!顾厌尴尬得无以复加, 像被窥破秘密一般羞窘。沈存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 顾厌觉得心口一燥,掰住胸前的大手往树干上猛地一按。他力气有些大,月桂树枝发出轻微的抖动。
一只溟童奇怪地‘吱’了声,仰起圆溜溜的小脑袋望过来。
顾厌和沈存登时僵成了两根老冰棍儿, 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连手也不敢松开。两个人呼吸相闻,膏药似的贴成一片。
沈存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敢动, 他往树下扫了一眼:“还没走。”
两人呈一种诡异的相拥姿势,顾厌的面前是粗粝的树皮,既看不到沈存,也看不见树下的溟童, 几乎两眼一抹黑。沈存一张嘴他就更忐忑了, 担心暴露位置:“我求你别他妈说话了。”
“没关系,我声音小。”沈存耳语道, “这个音量,全世界只有你能听见。”
顾厌吞了吞口水,只觉得有团火焰从耳朵燃起,连带着半边身体都烧了起来。他晕头晕脑地想撤开些许距离,却不想腰间揽过一只手臂:“别动, 小心被发现。”
“你,你别是故意的吧……”顾厌闷声闷气地道。
沈存低笑:“看看我们的姿势,分明是我更纯良一些。”
顾厌抬起眼睛,透过三两白绿花枝,看到自己还攥着沈存的手腕压在树上,活像个逼迫人家发生点儿什么的臭流氓。
顾厌低咒一声,慢慢地松开手,梗着脖子抠住树皮。
那只警觉的溟童像是等待乌鸦唱歌掉肉的小狐狸,极为耐心地站了好一会儿。它始终不见异样,又围着月桂树转了起来。
“小东西走了吗?”顾厌忍不住问。
“走近了。”沈存叹气。
顾厌眨了眨眼,在这种气氛无比紧张的时候,竟还分出心神感叹沈存的声音好听。像漱玉击石的山涧回音。
“隐形咒对脉灵不起作用?”顾厌盯着树皮说。
“嗯。”沈存说,“对了,你不是有【夜披风】?”
“……我忘带了。”顾厌悔得只想拍死自己。
“那没办法了。”沈存语气遗憾,眼角却弯出笑弧。
他偏过头,枕在了顾厌肩上,半阖的红褐色眼眸看着已经消失痊愈的疤痕,坏笑了下:“良辰美景,我们不做点什么?”
“做什么……?”顾厌声音发飘。
“沈大夫帮你巩固治疗。”沈存说完,温柔地将唇贴了过去。
“操操操、你别乱来!”顾厌揪住他头发,“再他妈发疯,老子就让你成秃头。”
“溟童看过来了。”沈存说。
顾厌像遭了一记葵花点穴手。
沈存一手锢住顾厌的腰,一手兜住他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上去。
月辉清炼,星光满天,手捧鲜花的溟童在歌谣中涉水而过。而河岸的这一边,只剩下两个人了。
这是一个温柔如梦的吻。
唇齿厮磨,辗转流连。顾厌被吻得脑袋发晕,呼吸间是浓郁的桂花香气,耳畔是津液交缠的湿濡水声,酥酥麻麻的感觉电流似的顺着脊椎往上攀爬。他像一叶天真的扁舟,被心怀叵测的江流卷进了漩涡中。
顾厌从来不知道,单单是亲吻,就能令人心悸到这种程度。
四肢发软,头晕脑胀,邪念丛生……
沈存收回舌头,顾厌喘息着推了他一把,看着身下可耻的反应,咬了咬后槽牙。
冷静啊操……
床前明月光,月涌大江流。
迟日江山丽,鸡鸡覆鸡鸡。
……妈的。
脑子乱成一锅粥。
沈存在顾厌的唇角摩挲了一下。
顾厌脸黑得不行,跟被魔化了似的。
“有口水。”沈存竖起指腹给他看。
修长的手指上果然沾了一小片晶亮,顾厌又气又窘:“你胆子很肥啊。”
“还行吧。”沈存拍拍他的肩,“走啊,溟童都过河了。”
——这种自然得像没事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顾厌拦住他:“我上次说的话,你他妈是没听进去?”
“你担心什么?”沈存叹气。
顾厌拧着眉不说话。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为GAY的……”沈存注视着他,“我只知道,自己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才走上这条路。”
顾厌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粗壮的花枝摇出轻微的晃动:“你……”
“我喜欢你。”沈存认真地说,“没有发现吗?”
“我以为……”顾厌嗓子发干,“就只是,好朋友……”
“枉你是有感情经历的人,迟钝成这样啊。”沈存说。
“……对不住。”顾厌烦躁地搓了把脸,别过眼睛,“我现在有点乱。”
沈存默了一默,笑容有些苦涩:“我似乎知道你的答案了。”
顾厌沉默不语,心中的愧疚快要从眼里流淌出来。
“别这样……”沈存抬手盖住他的眼睛,“是我不好……是我太突然了。”
他的声音轻缓而温柔,顾厌心里一揪,险些落下不轻弹的男儿泪。
“对不住,存哥,真的……”顾厌哑声道。
沈存把他揽进怀里,用力搓了搓他的背:“是我失了分寸,你道什么歉。”
是啊,他可是刚被人耍了流氓,愧疚个jb啊!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告诉我。”沈存说。
“你问!”只要不是银行卡密码,顾厌什么都能说。
“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顾厌尴尬死了,宁愿告诉他密码。
沈存松了一口气,在顾厌看不到的地方轻轻笑开来。
“别放在心上。”沈存拍拍他的背,“任务要紧。”
顾厌用力把头发往后捋了下,是真的很用力,发际线都差点后移了一寸,借着这个动作抒发复杂心情:“……嗯。”
沈存给看乐了。他不好意思当顾厌的面笑,怕再给刺激着,于是当先一步跃下树桠,在顾厌跟上来之前抿嘴乐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