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反派成个仙
胡天绘声绘色描述了十二个打孩子的姿势, 还在路边手舞足蹈演示了一番。
那面人师傅手艺精湛, 立刻捏起来。
归彦认真看师父捏面人, 胡天四下张望,忽而耳边一声“阿弥陀佛”。
胡天心一动, 转身向声源看去, 河对岸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站着一个秃脑袋。
却不是菩回的模样,而是一个微胖的和尚。
那和尚见胡天看来, 愣了一下,忽而笑起,双手合十,冲胡天拜下。
胡天怔忪,也是双手合十,向对岸拜下:“菩回大师。”
再抬头,却是了无人影了,胡天看着河对岸菩回方才站着的地方出神。
菩回修得轮回道,怕又是一世了。
归彦拉了拉胡天衣袖:“阿天。”
胡天笑着转过头来。
卖面人的师父捏了一套打屁股的面人,栩栩如生。胡天兴高采烈,找了间天书格给姬无法寄过去,一句话没说。
转天,姬无法讨伐信追来。
胡无天:
你这个混账!我爹看见了!他要是打我,我就去善水宗手撕了你!
连个署名也没有,可见是气急了。
胡天看了信哈哈笑,转头收了,又去做毛笔。毛笔看着简单,做起来却是不易。
胡天直捣腾了三天,也没捣腾出个结果,倒是汤汤这小屁孩儿缠着叶桑,终是得叶桑指点了几招。
可把这小孩儿高兴得,差点蹿上天去蹦跶。然后他便被胡天追着砍了一顿。
这天早上,天气爽朗,隐约春意萌动。胡天揍完汤汤,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
汤汤趴在地上,撒娇看向叶桑:“师父,师叔欺负人。”
胡天抢在叶桑之前,又给了汤汤一个剑拍:“想要拜我师姐为师,第二条,必须要天天挨揍!”
汤汤此时是想方设法要和叶桑说话:“师父,真的?”
可惜,不待叶桑回答,钟离湛来了。
钟离湛玉冠束发,身着银白道袍,其上祥云暗纹银线织就,腰间悬玉佩,谦谦君子,当如此是。
胡天挑眉:“师兄今天真帅。”
“帅?”钟离湛笑着挑起眉头,“这是何意?”
“唔。”胡天琢磨形容。
叶桑笑着代劳:“师弟的意思是,师兄今日风采更胜往日。当有统帅三军之风姿。”
“就是这样。”胡天拍手,又看向叶桑,“师姐也很帅气的!”
叶桑乐,看一眼归彦:“归彦今日束发了,也是更帅气了。”
归彦微微低头,笑起来。
“师妹,我等也该走了。”钟离湛笑着上前,扶起汤汤,“还请带路。”
花底人间的品鉴会就在今日举行。
汤汤肃然,道:“诸位请随我来。”
众人随汤汤而行。一路回廊蜿蜒,路上只些许灵禽灵兽嬉戏,并无行人。
这便是霞鎏山庄高妙之处。
品鉴会来客五湖四海,说不得其中一二有仇。若是仇人相见,打杀起来,便是霞鎏山庄倒霉,不如隔开众人。
幸也是霞鎏山庄中炼器大师多,炼制出如此庄园,巧妙设计,将来客隔开。
少时回廊转折,过一假山,柳暗花明,得见一湖。
湖面宽阔,不见尽头。湖水碧蓝似琉璃,近处浅淡,向远愈浓。湖岸繁花绿柳。清风起,花叶舞动,翩跹而落,抚乱一池。
众人到得湖边三丈外,汤汤拦下众人,示意稍候。他走到湖水边,朗声道:“善水宗,贵客携帖至。”
语毕,汤汤退至叶桑身边,对叶桑道:“师父,此处我不能留了,等事毕,你就正式收了我吧。”
叶桑无奈笑起来:“再议吧。若没有我这个师父,你也当尽心练剑才是。”
汤汤愣了愣:“师父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好不容易想拜师的。”
此时湖边柳树分开,随着柳树分开,一处水榭缓缓自水中浮现。
汤汤看一眼:“师父,徒儿先行告退。”
说着这小屁孩儿依依不舍离去,一步三回头。
钟离湛则率先向水榭走去。胡天叶桑紧随其后进入。
水榭两旁挂白纱,中有一桌,上置茶具。
胡天向两旁望,两边隐约又有水榭,其中亦有人,只是白纱阻隔,便连胖瘦高矮都模糊。
少时,一声鼓响,胡天向着湖中看去。
湖中升起一竹叶舟,汤臻飞立于舟上:“诸位,这厢有礼。远道而来,这其中当有多次进庄的贵客,自然知晓品鉴会规矩。但也有一二新来的主顾,我便是要多说几句了。还请诸君不要见怪。”
所谓品鉴会,与拍卖会不同。乃是霞鎏山庄炼出新法器,请各方人来品评。当然,最后还是会拍卖,只是若能遇到将法器用得出神入化的修士,霞鎏山庄白送也愿意。
胡天听完这规矩,挑起眉毛来:“这广告做得不花钱啊。”
别人看着东西好,都夸,想要。口碑散出去。若是有人能将东西用得溜,那出了霞鎏山庄的门,又是一个可以移动的活广告。
远处,汤臻飞道:“望诸君了然。闲言少叙,此番我霞鎏山庄推出的乃是天干辛级的法宝。”
四周隐约传来吸气声。
叶桑笑着看向胡天:“师弟,这天干地支的等级该是抄过的了。”
胡天好似被杜克拷问,立刻流畅背起来:“法器分好孬,天干地支都是好,孬的统称不入流。”
钟离湛笑着追问:“那天干如何,地支又如何?”
“天干,甲乙丙丁等,共十级;地支,子丑寅卯等,共十二级。”
胡天笑着说完:“师兄,我还知道呢。天启界的寸海渺肖塔,乃是天干丙级的法器。魔域从前有个物件叫昆雀,乃是天干卯级;传说中有柄长刀叫铭鬼,乃是天干丁级。”
另有从前放置两仪双星神纹的水镜,那是个天干壬级的法器。但涉及侍神者,胡天不便对钟离湛提及。
钟离湛见胡天头头是道,看向远处那页木舟,云淡风轻:“师弟眼界甚高。而寻常修士能见一次天干级别的法器,已经是难得的。便连霞鎏山庄,也有五百年未出的天干辛级的法器了。”
胡天拿起茶杯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我也没见过几个,不知道天干辛级该是个什么样子的。花底人间,这名字挺好听的。”
此时汤臻飞立于那页木舟之上,侃侃而谈:“此物炼化之时,着以《镜临忘象咒》。”
“正所谓一人千面,魔心其中。《镜临忘象咒》则可将人的每一面,每一个念头无限扩大,成就一道镜像。”
“修士进入‘花底人间’,便可观镜千面。甄别厄逆,寻得妄念。若能在‘花底人间’中,突破心魔,与心境修炼必有裨益。”
汤臻飞说完,四下窸窣讨论声响起。
胡天却是懵的:“听不懂,求解释。”
叶桑闻言要开口,归彦抢答:“进到法器里,看到好多镜子,一个镜子一个念头。妄念在里面,找到,砸了。心魔可能就被灭了一点点。”
叶桑点了点头。
胡天了然:“这个厉害,那不是能彻底解决心魔问题了?”
叶桑此时失望摇头:“师弟未免将心魔想得太简单了。只是妄念,于心魔不过沧海一粟。”
叶桑本听钟离湛之言,好似此物能去除心魔,便想着弄一个给杜克去用。现在听来却也没那般神奇。
钟离湛道:“且不说灭了一个妄念,还能再生一个;则是进入其中,寻到妄念,能否剿灭妄念镜像,还是难说。若是剿灭不了,另有风险。”
有修士存有同样的顾虑,扬声问道:“若是我等进入,不能将那妄念镜像剿灭,是否会有反噬?”
“不好隐瞒。”汤臻飞坦然直言,“自会有一二风险在其中。”
胡天赞道:“师兄真厉害。”
“非是我厉害。”钟离湛笑道,“这也是前番在极谷听那友人说来。”
胡天愣了愣,他记得钟离湛前番来时劝叶桑,说得好似这物对杜克有用。可现在他好似早知道这物没用,那他缘何要劝叶桑来?真是为了剑阵?
胡天直言:“师兄,那这物和你前番说到得不一样了。”
钟离湛愣了一瞬,悠然道:“前番怕是我疏忽了,师弟意下——出来了,花底人间。”
此时汤臻飞也是说得八九不离十,便是拿出一物来。
那物晶莹剔透,拳头大小,琉璃材质,好似一朵待放牡丹。天光湖水掩映之下,熠熠生辉。
汤臻飞朗声:“此物便是花底人间,然则这番炼制,我等请了蚍蜉妖族参与其中,融合了界域之法。看着是小,又可变大。一次可容十人进入历练。诸位若有兴趣,尽可踏入水中前来。”
汤臻飞说完,将那多琉璃花似的花底人间掷入湖中。
那物好似吸水膨胀,又似与天光湖色配合投下蜃影。瞬息间,琉璃花瓣便是到了各处水榭前。
半空又传来汤臻飞的声音:“品鉴会的规矩,诸位已然是知晓。便是拍卖,也必得是用过法器的。”
钟离湛此时站起来,走到水榭前,凝视巨大的琉璃花瓣,隐在袖口的手指微微颤动。
片刻,钟离湛双手握拳,转过头来,笑道:“师妹,要不要一起来?”
叶桑摇头:“师兄,这物对我师父没什么助益。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钟离湛笑说:“师妹未免浅薄。且你自己也尚未明悟心魔,不如进入其中,感悟一番,对练剑定然有好处。另则,有了这番感悟,日后或许对杜先生的状态更能了解一二,岂是不好呢?”
“师兄说得也是有理。”叶桑皱眉,点了点头,“那我就去试试。”
钟离湛垂眸,苦笑:“师妹,对杜先生,真是关心直至。”
“那是我师父啊,当然要关心的。”叶桑说着站起来。
钟离湛摊开手掌,请叶桑先入。
叶桑踏入湖水之中,双脚浮于湖面之上,径直进入琉璃花瓣,下一刻身影消失不见。
胡天坐着,胳膊撑在石桌上,双手搓这棒棒糖的棍子。归彦端坐在胡天身边,安静咬着棒棒糖。
钟离湛也不去管他俩,径直跟随叶桑身后踏入水中。
没义气。
胡天撇撇嘴,看着那琉璃花瓣,好似镜子似的,钟离湛进入时镜像一闪而过。
胡天手上动作微微停下。却是说不清自己方才看见了什么,只是忽而心中烦闷,如钟离湛化神之后的那段时日。
“本来想等下一波的……”胡天想了想,站起来,“一个人在这儿也怪无聊的。”
胡天说着踏入湖水之中。
然后“咕咚”一声,胡天掉进了湖里。
幸而下一刻归彦将他捞起来。
“噗。”胡天吐出一口湖水,看了看归彦,“怎么你也能站在湖水上掉不下去,我就掉下去了?什么道理!”
“用灵气,或者剑气。”归彦提着胡天后衣领,“阿天,笨蛋。”
胡天擦了擦脸,给自己拍了张去尘符:“好人,咱快进去,不然被别人抢了先,就得等下一波了。再耽误了回去吃鱼汤粉。”
“好!”归彦闻言立刻加快步伐,抢在另一个修士之前,一脚踏入琉璃花瓣之中。
湖面之上,琉璃花瓣光华隐去。
得十人,花底人间开启,《镜临忘象咒》起。
胡天归彦便是最后那两个修士。他俩一进入,便听一声:“镜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