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反派成个仙
不想到了山下,却见从前冷清之地,现下却挤了不少弟子。
众弟子多围在一处木屋前。
那木屋由从前厨间改成,当有五间,前后各开一门。前门进,后门出。
后门处一块问心石。问心石旁是柜台。易箜坐在那处,埋头算账收灵石,颇有他师父沈桉的风采。
穆椿一路走去,众弟子中有认识她的,连忙上前打诺请安,又给她让开一条路。
穆椿好奇,从前门入了那处,便见屋内摆着一排排架子,其上摆放各色货品,架子相应处贴了白纸标签与价格。
货品有日常所需,比如陶盆瓷器。也有些修士常用,比如符纸朱砂。还有些装饰用品。
另有些许寄卖之物,纸条上写着“寄卖”二字并价格。只等识货的人去买。
穆椿发现屋内还有一道神识。乃是晴乙。若是哪儿货缺下,晴乙神识感知,立刻补全。
片刻,穆椿走到后门处。
易箜抬头见她,忙站起来拱手作揖见礼:“穆尊安好,可是来找家师?”
“你师父也来了?”穆椿见易箜身后另有一室门开着。
“师父也是今日才来,来盘算帐目。”易箜站起来,“他老人家正在那木屋中,我领您去吧。”
“也好。”
易箜领着穆椿去那屋子。柜台处晴乙替上去。
方走近,便听里间“噼里啪啦”算盘珠子撞击的声音,沈桉乐道:“好收成。”
穆椿进屋。
沈桉似有所感,猛然转头,站起来:“家主,您回来了!”
“嗯。”穆椿四下打量。
这屋子到也清净,石桌石椅,另有博古架,其上若干新奇摆件。
沈桉喜笑颜开,脸上皱纹都被撑开不少:“家主,今年各处产业赚得都好,又兼有了这出买卖场地,可以过个富年了。”
穆椿:“也亏是你。只是这处倒和旁处买卖不同。”
沈桉便将若水部第五季朝市的事儿,给穆椿讲了一遍。
沈桉对易箜道:“徒弟你两股,师父我两股,小叶桑两股。一股两百灵石的分红。”
易箜“啊”了一声,提醒道:“师父,胡师兄的份儿呢?”
“哼。”沈桉道,“胡泼皮就是个动嘴的……”
“师父,前番都说好的……”
“知了知了。他四股已经算上了。”沈桉颇不高兴,扔了两个钱袋给易箜,“你回头上山给他好了。”
“不急。尔等不要再去山上,胡天要闭关。”穆椿又对易箜道,“胡天说让你转交束脩。”
“咦!小易箜,那泼皮让你转交什么给家主?太便宜了我可不依的。”沈桉很是积极起来。
易箜拿起钱袋,捧到穆椿面前。
沈桉挑眉:“几个意思?”
“胡师兄说,今年所得全数孝敬给穆尊,做束脩了。”
沈桉去看穆椿。
穆椿接过钱袋,递到沈桉手上:“现下不要再抱怨我给他零用钱了罢。”
沈桉冷哼:“那还得抱怨,这泼皮太能搞事儿了。他最好一直是棵树,安安静静地呆在峰顶,也就罢了。”
胡天此时却不按照沈桉的话来。
他沉心静意,同绿色雾气拉扯。先时,十根绿丝牵入寸海钉后,胡天快速移动再牵入十根。
几次下来,任凭他如何加快速度,往往到了四百颗寸海钉时,第一颗寸海钉上的绿丝便会脱去。
胡天便琢磨换路线。他很是设想了一番,搞出一二三四的方案。
再操作一番,从脑袋到脚底板,从右手到左手。只恨没有个精密钟表给他计时,却也只能坚持到五百颗寸海钉。
这要怎么搞?
胡天呆在识海里,将心念沉到海面上,看向海里冻着的那条白色镜鱼。
胡天忽生一记,速即沉入灵魄。
既然一次牵入十根不行,设法一次牵入更多好了。
胡天回想先前从一根转变成十根时的情形。
不过就是想着那十根的样貌。
此时周身寸海钉早被胡天倒腾过数次,每一颗他都是极熟悉。
胡天便将心念移到胸口,落在筑基时寸海钉被拔出的那处。
胡天落在上面,心与神合,融进双情丝运化部心诀绿光,好似融入一片冰水中。寒意刺骨,如冰碾针扎。
当冬泳了。
胡天劝了劝自己,总好过掉到臭水沟被捞起来还得挨胡谛一顿揍。
少顷不适感稍去,胡天回忆起周身寸海钉。一颗一颗,由近及远,上左下右顺时针,想到一个,心念去往那一处。
此时若有第二人在,便可见胡天心念融入的绿光以逆时针方向运动,慢慢变薄。绿光碾过的寸海钉,如水过留痕,留下丁点光泽。
前时胡天还有些意识,越往后越艰难,只凭一丝念想行进。
到得九百九十七颗时,寸海钉忽然震颤。胡天心神迷失,恍如入了一方温水里泡着,不知此处何处,今夕何夕。
忽然耳边有人叫他:“胡天,鸡汤……”
绿光些许抖动,最后一点落在了九百九十八颗上。
第72章 十
便是此时, 胡天猛然清醒。
寸海钉外,绿雾渐变, 宛如木植初生, 芽条抽出。起而一,进而二,再而三, 直至千百,垂若丝绦。
少时绿丝落下, 伏于寸海钉上,如羽毛簇拥, 丝丝暖意沁入。
胡天随之沉溺,如没暖阳,不知孰凶孰吉, 何去何从。
便是意乱妄生,旧年情形翻回。四野春草, 天上万千风筝。他手中提线, 茫然无措。
有人轻拍他的头。
“不要急, 就要起风了。”
就要起风了。
九溪峰上, 冬已尽。
积雪化水,冰涧初开。忽而天际炸雷, 蛰虫始振, 鱼陟负冰,万物复苏,草木萌动。
春气上涌, 东风化雨。
风起,妄去。
近千寸海钉震荡,万千绿丝随之飘舞,猝然涌入七魄。犹如甘霖入土,河泽进海。
俄而胸口热气凝聚一团。
周身木气鼓荡,胡天心念欢腾,神随念行,推那团热气四散而去。三魂七魄,血脉肌骨,一呼一吸,如潮奔涌。
心念之下,春木之间,五感六识融合,无限开阔,全身寸海钉尽数可观。骨骼肌肉震颤微动,纤毫可触。
及至指尖,忽一簇毛发阻隔,气脉凝滞,不得畅往。胡天推木气猛力而去,倏忽得入,终是内外一体,万念融通。
胡天乍然睁眼,细妆木寸寸消散。
眼前长风散漫,崇山绿野,已然人间芳菲四月天。
胡天扭头看去,手背枯树皮落,方才指尖木气凝滞之处,一簇黑毛“哔哟”生成绿叶。
“哎哟!”胡天惊叹。
尚未思及手上哪儿来的黑毛,自己又如何运转气息使了什么法术变出叶子。另一条胳膊上,一物爬起冲来,一跃上了胡天脑袋,咬住头发霍然薅了一簇。
胡天“嗷”一嗓子喊出来:“归彦!”
其声惨然,山野震荡。
胡天总算想起,那日在辛夷界变成树时,他顺手扯了归彦一簇黑毛。便是现下手中变出的绿叶子了。
待穆椿叶桑二人,闻声上得九溪峰顶,便见胡天耳上别着一片绿叶,抓着归彦前蹄,正在唱:“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小归彦的毛毛里。”
归彦扭头,一脸嫌弃。
胡天念叨:“我当时也不是故意扯你毛,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把你毛变成叶子的。”
归彦气哼哼,跳起来踩了胡天一脸。
他俩身后,悬风渠流水潺潺,峰顶湖水光潋滟。四周绿植盎然,一片湖光山色,春景融融。
叶桑细看胡天,惊道:“师弟晋级了!二阶圆满!”
胡天这才发现身后有人。
胡天忙拉住归彦,夹在腋下,爬起上前去,拱手作揖见礼。
叶桑恭喜胡天:“师弟果然天资过人!”
“师姐夸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胡天乐,转脸对穆椿道,“师父你也夸夸我吧。”
“不错。境界竟也稳定,”穆椿戴着斗笠,看不清表情,“此时可有不适之处?”
“劳师父挂心,不敢隐瞒,”胡天肃穆,“现在特饿,想吃烤肉。”
风摇草动,水声潺潺。叶桑抬头望天,憋笑。
片刻,穆椿冷森森:“可是皮痒?”
“师父饶命!”胡天缩脖子,乐道,“师父,我这次可厉害了,讲给您老人家听好不好?”
穆椿点头。
叶桑忙要告退。
“你既好奇,便也留下听吧。”穆椿抬手拦住叶桑,“等你师父醒了,你再转述。也省了我诸多口舌。”
胡天闻言却问:“师伯怎了?”
“旧伤复发,闭关了。”叶桑颇失落。
穆椿看她一眼:“一时半会死不了。只你日后莫学他,倔头倔脑。说什么不要丹药升级,说得他从前被师父揍没糊满脑门药膏似的。”
叶桑乐了:“穆尊您看过?”
穆椿不语。
胡天想起,杜克同穆椿师兄妹关系,杜克特意让他保密,怕是另有隐情。
胡天忙道:“师姐,先让我把事情汇报了吧,不然会饿死人的。”
叶桑忙说:“对对,师弟讲吧。”
胡天便将归彦提起来放在脑袋上,颇重:“归彦你是不是肥了啊,压脖子了。”
胡天又把归彦往下扯,想给它换个地方呆着。
归彦却不配合,四蹄耷拉扒住胡天脑袋,仿佛抱着个西瓜。气哼哼的。
“小气劲儿。”胡天只好梗着脖子,拍了拍自己左手中指。此时他也不拿什么乾坤袋做掩饰了,直从指骨芥子中拿出桌椅。
叶桑愕然看着胡天。
胡天笑道:“师姐,我手指里有个芥子。”
胡天又拿出一副茶具来摆上。这本是他留着布置水帘洞的,此时用上倒也合适。
便是煮水烹茶,一派悠然。
归彦跳到桌上,甩下几个乾坤袋,跑去湖边玩耍。
胡天心道难道还有糕点?
胡天顿时感动,忙开了乾坤袋,空空如也。胡天哭笑不得:“小坏蛋。”
胡天收了乾坤袋,待穆椿叶桑落座。胡天将此番事一一道来。于穆椿叶桑,这是听,于他自己,也是梳理。
“停在九百九十七上,后来好像听到胡谛那货喊喝鸡汤……”
“胡谛是谁?”穆椿打断胡天,认真看向胡天。
胡天停了停:“我姐。”
穆尊皱眉:“为什么是喝鸡汤?”
“因为她炖鸡汤挺好喝。”胡天笑起来,“其他的菜品就有些吓人了。”
叶桑此时却道:“师弟这也太冒险了!若是当时不是道心起,便迷失了心神,又要如何找回?”
胡天也是无知者无畏,他哪里知晓心神还会迷失。
胡天正要细问,忽然脖子一重。归彦又跳回来了。
归彦站在胡天脑袋上,摇头晃脑甩了甩毛,一身水落了胡天满脸。归彦又跳到桌前,对着叶桑昂起头来。
叶桑不解其意。胡天抹开脸上的水,呲牙裂嘴:“你哪儿扑腾来的!”
胡天说着,跳起来抓了归彦,扯了袖口狠命揉归彦脑袋。
少时将归彦擦了半干,胡天坐下却问:“师姐,鸡汤怎么能是道心了?”
这也太儿戏了吧。
叶桑也疑惑,便去看穆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