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魔王陛下
“是真的,他们让我、让我们……”汤普森将头转向其它的房间,这儿的隔间由两面水泥墙体和两面夹胶防弹玻璃墙组成,他除了隔壁的警察外,只能看到正对面,不过,正对面的两个隔间这会儿已经没有人住着了,“让我们接触某种奇怪的,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铁盒子,我们会进入某种奇怪的梦境,那好像是一个,我自己变成了东方人的,周围也都是东方人的古怪的梦,你可以在梦中像是另外一个人那样生活,一切都真实得就像是我在过另外一种人生一样……但那毕竟只是梦境,醒过来后,那些古怪的家伙们就会希望从你身上看到某种他们需要的变化,可是,真见鬼,谁知道他们需要的是什么东西呢?总之我不知道。”汤普森医生显得有些颓废,大约是太多无理的事情让他已经失去生气的力气。
被关在隔壁的警察很年轻,起码要比汤普森医生年轻20岁,他似乎从汤普森医生的话中听懂了什么,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先生,你所说的梦境,是指你变成了一个华夏的小女孩吗?是一个华夏国的九年级学生,你像是一个华夏国的九年级学生那样在梦境中生活,而且你可以毫无障碍的听懂周围人说的华夏语,对吗?”
“是的先生。”汤普森医生震惊地看警察。
“哦上帝这些疯子——”年轻的警察飙出一连串的德州骂人俚语,更加激动地拍打玻璃墙,“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华夏人与恶魔做交易制作出来的游戏载体,那个见鬼的东西在黑市上炒到了几千美金一份,那并不是普通的游戏,它可以将人变成超凡,就像是超级英雄电影里面的那些超级英雄一样,但是,概率非常低,见了鬼的低!”
汤普森医生更加震惊了,他的嘴唇蠕动着,半响,才勉强地发出声音:“托马斯……”
“你说什么?”
汤普森医生的脑中一片混『乱』,公然抓捕他这样的医生,甚至连警察都开始下手,说明已经有成功的案例给了他们信心——那么,这个成功的案例会是谁呢?
24小时点亮的日光灯,让被关押在这处地下密室中的人无法辨别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那些穿着白『色』隔离服、厚底橡胶靴的人又出现在走廊上,隔壁的警察在听到动静后便装作受伤沉重那样趴在了地上,大约是准备在对方进来提取他时骤然反击,可是那些人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们隔着透气孔向隔间内喷洒了白『色』的喷雾,在那名警察彻底昏『迷』后才将隔离门打开、把警察拖了出去。
提取汤普森医生就没有这么麻烦,两名健壮的白人男子开门进来时,吃足了苦头的汤普森医生自己从床上爬了下来,顺从地跟在他们身后。
更多的人从旁边的隔间一一被提取出来,有的人和警察一样被『迷』晕过去,有的人跟汤普森医生一样沉默而顺从。汤普森认识其中的一些人,相比之前所看到的,熟悉的面孔仿佛少了几个。
我到底被关了多久?汤普森医生忘记自己上一次思考这个念头是多久之前了。他麻木地和其他人一起被带到一间宽敞,通透,布满医学仪器的房间,按照他们的要求在白『色』的单人椅上躺下,如同往日那样进入至少能让他放松片刻的梦幻梦境——
汤普森医生会在每周末去教堂一次,不过那只是习惯,他并不是什么信徒,他也并非是对医学有多么热爱的人,他只是尽力去拯救那些他可以去拯救的生命,哪怕只是一个。他只是个普通的德州人,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拯救世界,也从来不认为自己能有多么了不起。
从年轻警察的口中知道这些人想要的是超凡,超级英雄那样的超能力,汤普森医生的感觉只有绝望……他绝对不会成为超凡的,他心里知道,可是这些人会放过他吗?他们是能够讲道理的人吗?如果是的话他就不会在这里了吧……他这个月还预约了好几台手术呢,他失踪后,那些病人将由谁来主刀呢……
这一天的“试验”和往常一样没什么进展,汤普森医生从单人椅上下来的时候,看见有几个穿白『色』隔离服的人正在殴打那个年轻的警察,看来这些人对这个年轻的警察是寄予厚望的,所以在失败后才会如此恼羞成怒——汤普森医生能够如此清楚地理解,是因为他之前也曾这样遭遇过。
被关回隔间前,他们这些试验品可以得到一顿营养餐,显然管理这儿的人非常有耐心,在有利用可能的前提下还不打算将他们当做消耗品对待。只是这回被关回去后,邻居的年轻警察已经无法跟他聊天了,他这一次受到的伤害要比上一次更加严重。
不关闭的日光灯灯光刺激着汤普森医生的视网膜神经,他只能趴下去,将头埋进枕头中,可是这样也隔离不了近在耳边的痛苦呻|『吟』声,有些来自隔壁的警察,有些来自更远的、被水泥墙体隔离着的房间,汤普森医生还听见有人在低声哭泣,似乎是在思念自己的亲人。
艾米,杰森……汤普森医生无声地念叨着妻子和儿子的名字,他接受试验的条件是妻子和儿子可以平安地、正常地生活,如果他死亡,妻子和儿子可以获得一笔保险金——他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否正确,但他确实没有别的选择,在枪口对着他们一家三口的时候。
几天,或是更长点儿的时间后,隔壁的年轻警察也变得沉默起来,他的眼神不再总是充满反抗的神采,也不再试图跟关在别的房间的人搭话。汤普森医生可以理解,在这样绝望的暗无天日的地方,有谁能一直保持希望呢?
又不知过了多久,再次被带到那个房间时,无法快速入梦的汤普森医生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一号快要顶不住了……专业的理疗师都无法让他安静下来……那边的混蛋却将责任丢到了我们头上,责怪我们始终无法发掘出二号实验体,真该死,他们就不知道对珍稀的样品更珍惜点儿吗?”
“这样下去会无法对参议员交代吧……”
“谁知道呢,如果上面肯给更多钱的话,什么事情都可以控制住的……”
“我早就建议过,我们应该找个牧师来试一试。”
“你以为上面没有尝试过吗?没有用……”
“不如到学校里去找一些品学兼优的小鬼吧……”
“你指望在公立学校找到适合的材料?”
“华夏人不就找到了吗。”
“……似乎有些道理,老兄。”
汤普森医生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发颤,一号是指谁?这些目无法纪的畜生居然想要把孩子们牵连进来?!
他开始痛恨自己的无力,为什么他不能像年轻警察描述的那样、像电影中的超级英雄那样获得力量?为什么他始终是这么虚弱无力?!
忽然,汤普森听见隐隐约约的嘶吼声,没有词汇能描述这种让人心悸的、绝望的、愤怒的沙哑吼叫,那根本不像是人类或某种生物能发出的声音,紧接着,汤普森感觉自己躺着的躺椅似乎在微微颤动——就像是大地被某种力量在摇晃一样!
汤普森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揉』捏,他在害怕,那不知名的声音让他的灵魂开始颤栗,他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在瞬间被凝固、那个可怕的声音竟让他没来由地、发自内心地恐惧!
“怎么回事?!”
“不好,实验室出了问题——”
“该死,快把防火墙放下来!”
“不、先生,实验室的人还没有退出来,你没有权限这么做!”
“去他的权限、来个人打开警报!”
慌『乱』的人群开始在整个地下据点中奔跑,没有人顾得上理睬正并排躺在试验床上接受试验的实验体们,也没有人发现……有人提前醒了过来,正轻手轻脚地起身。
小镇警官安德森瘦削的面庞转向背对着他的、正朝着走廊方向探头探脑的工作人员,他锐利的目光中满是仇恨,轻轻搬动某台较小型的仪器,挪动着有些生硬的步子、一点一点地靠近。
“嘭!”地一声闷响,工作人员白『色』的头罩下缓缓冒出血沫,安德森又重重地砸了几下,直到这个倒霉鬼的头部都开始变形后他才停下手,颤抖地丢开同样变形严重的小型仪器。
汤普森哆哆嗦嗦地坐起身,和其他迟钝地爬起来的人一样惊恐地看向刚杀了人的安德森。
“先生们,要逃走只能趁现在了!”安德森压低声音喝道。
“不……”汤普森还没有开口,他隔壁床位上的人便颤抖着道,“不行,我不能走,如果我离开,我的孩子们会被害死的。”
“我受不了了,我要离开这儿!”也有人稍作犹豫后从躺椅上跳下来。
“别做蠢事,你们出不去的——”
“可是……”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极近的地方响起,众人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见已然封闭的走廊大门猛然被人推开,几个白『色』防护服上染满鲜血的人仓惶地逃了进来,这些人根本就没在乎房间内的尸体、也没有理睬明显不受控的实验体们,而是像被怪物追击着的亡命之徒一样、疯狂地向房间另一头冲去。
汤普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看向这些人逃进来的方向——他看见他们走过无数次的走廊上、墙壁和地表上大片的血迹,他还看见了一只手……从转弯处伸过来的、长度和大小都超过人类接受能力的一只手,这只手几乎占据了半个走廊,和人的大腿一样粗细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指,正缓慢而有力地将一名穿着防护服的人如同切吐司那样切成片。
所有人都从躺椅上跳了下来,无需口号便有志一同地冲向另一侧的员工通道,年纪稍大的汤普森脚步有些踉跄,那个热忱的年轻警察安德森搀扶了他一把。
“上帝啊、那到底是什么?上帝啊——”汤普森的脑中嗡嗡作响,他实在不能理解他刚才亲眼看见的那个东西……那根本不是人间应该出现的东西吧?!
员工通道比他们这些实验体走的全封闭式水泥通道要宽敞得多,他们和穿着防护服的人混在一块亡命奔逃,越跑前方的通道便越开阔、逃命的队伍也越发壮大;直到最前面的人跑进一处开阔的大厅时,齐刷刷地对着人群的枪口才让激动的人们停了下来。
“站住!都站住!靠墙走、全部靠着墙!”一名穿着黑西装的白人男子恼火地对着所有人咆哮,“来个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生、我是试验台的『操』作员!”有个满脸是血的人惊魂未定地叫道,“是一号……一号注『射』了复合细胞后变异了、他变成了一只手!恶魔的一只手!他、他在十秒内杀光实验室里的所有人!”
“你在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先生,我亲眼看见威尔逊教授被切成了片、上帝啊!”『操』作员痛哭流涕地尖叫着。
“我也看见了、那个怪物一瞬间杀死了安东尼……”
“噢……不……”黑西装不需要听那些人崩溃的喊叫了,他看见了没被破坏的监控探头传回来的影像——试验区的走廊上,五根比例惊人的手指拖动着一条起码有五米长的手臂,正如同散步那样穿过遍地尸骸。
实验,意味着无数次的失败和某一次的成功,这一次,毫无疑问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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