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一号缉灵组
林谙端起酒杯冷笑一声,对这种嘲讽习以为常。
“你说说看你,简直拉低了整个酒吧的恋爱经验值。”甄度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谈个朋友丰富一下人生阅历吧少爷,简直对不起你在坊间的那些花边传闻。最近你不来,前两天还有妹子问起,跟我打听林少是不是又有新欢了?我都不知道咋回,新欢?屁咧,旧爱都没有一个。你也是,以后拒绝别个求爱装名草有主的时候,能不能不随便胳膊一伸,在舞池里瞎指一通?”
“不指她们不信。”林谙抿了一口酒,烈性浓醇的金黄色液体滑过喉咙,刺激得他眨了眨眼,“以后不了。”
“不了?这话你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真的,不随便瞎指了。”
“嗯,瞅准了再指,上上回你喝醉指了个男的,差点以为你沦落成了同道中人。”
“……”
甄度背靠吧台,双肘往后撑在台面上,翘着二郎腿缓了一会儿,突然get到什么,一把掀开假发,猛地回头:“等等,啥意思?不瞎指了,难不成这回真的名草有主了?”
林谙的面容在变幻的灯光下忽明忽暗,他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半晌开口问:“秦元宝比你小多少来着,一轮有了吧?那时候你怎么会接受他的?”
“你是想问我们俩,一个浪了半辈子的老男人,一个脑瓜子有沟的中二癌,是中了哪门子邪才互相看对眼的吧?”甄度自给自足,开了瓶啤酒直接对瓶吹,“说句俗话,爱情本来就挺邪门儿。不遇到对的人你都不知道能邪门到什么程度。性别算什么,阶级算什么,年龄又算什么?心动的那一秒这些东西统统见鬼。所以你问我为啥会接受他?我也想知道,我其实挺憋屈的,总觉得阴沟里翻了巨轮。”
“……”林谙私下里认为亏的是人家秦元宝,但转念一想,其实压根也不存在什么亏不亏,人家乐意,甄度也就嘴上说说,一把年纪套路了一小鲜肉心里指不定乐呵成啥样了……所以,果然又被变相塞狗粮了。
于是林谙干巴巴地祝他百年好合,打开手机。
一看时间,十点整,老干部要休息了,歪头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发了条消息。
陆惊风泡了个澡,躺在床上刷完心灵鸡汤,正准备放下一切电子产品蒙被睡觉,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打来一看,满脸背晦。
【在下改名林谙】:睡觉之前记得喝药。
十点零一分,出于原则,以往这时候陆惊风都会选择性忽略这条骚扰短信,果断开启飞行模式睡觉为大,但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反应竟然慢了一步,也就是这几秒的功夫,对方刷刷刷连发几条。
【在下改名林谙】:别装睡。
【在下改名林谙】:喝药。
【在下改名林谙】:我在看着你。
陆惊风心头一跳,攥着手机抬头,神经质地环顾起房间,难不成这人已经学会了追踪阵?
【在下改名林谙】:别看了,你找不到我的,乖,去喝药。
陆惊风:……
【奥特曼】:!你是恶魔吧?你是恶魔对不对!我tm喝还不行吗!【图片】
林谙看着屏幕上那张逐渐起了杀心的熊猫表情,浅浅地笑了一下。
嘴角翘起的弧度有点温柔,甄度闻到八卦的气息,立刻骚兮兮地黏了上来,“哟,备注名奥特曼?这爱称有点儿意思。哈哈哈哈,这头像好丑,丑帅丑帅的……嗯?不对啊,是个男的?”
林谙立刻按熄了屏幕,扭头看他。
没有辩解。
“不会吧……”老男人逐渐展开一副惊恐日狗的表情,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挣脱出来:“我操了,林汐涯你完了,林老爷子知道了会打断你的命.根子然后把你撵出家门。”
“所以你真的得好好开门做生意,别动不动上抬吼两嗓子作妖赶客,不然真要去喝西北风。”林谙仰起脖子,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气全干了,酒太烈,将他的面皮都激红了,“我喝西北风可以,不能让那位也跟着我一道喝风你说是不是?虽然他本来就很穷,喝风长大的。这么一想,他名字里也有风。”
“???”
恋爱中的某人都开始语无伦次了,甄度这下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应景了。
他把脱节的下巴按回去,慢条斯理地啜完一整瓶啤酒才从震惊中缓过来,嘀嘀咕咕:“我说你怎么从来不谈女朋友,合着打从一开始就属性不匹配。藏得可够深啊兄弟,我这种基达十拿九稳的老江湖都被蒙混过去了,本来以为你是个低情商直男癌,没想到居然是个变态深柜?我天,太骚了太骚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瓜有毒我吃不起……”
“没逼着你吃。”林谙跟调酒师比了个同样的酒再来一杯的手势,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说说,当初秦元宝是怎么追到你的?都有哪些常规手段?”
“他啊,提手段那是高估了他的智商,成天傻嗨嗨的只会跟在屁股后头……”顺口说出去一半,甄度又难以置信了,“我的天呢!你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还没追到手呢?”
林谙捏紧玻璃酒杯,面上平静如水,甄度跟他一对视,扶额叹息,“看来还在苦逼暗恋呢。”
“这么说,你上我这儿取经来了?”
“我来喝酒。”自尊心很强又很傲娇的宝宝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遇到难题却毫无头绪,甄度抱着双臂,投以怜悯的目光。
林谙在这目光下无处遁形,绷着脸偏过头。
小子这是动真格的了。甄度摇摇头,决定帮迷雾中徘徊着的顶级菜鸟一把。
“没关系,哥教你。首先呢……”他凑近了,竖起一根食指,“甭管对方对你有几个意思,你这边得先意思意思暖个场。来来来,搞暧昧会吗?”
陆惊风喝完药再爬上床,已经困得颠三倒四,头重脚轻。等到把那张只剩药渣的空碗图片发给林谙的时候,他觉得挺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之余还油然而生一点愤懑和惊悚。
他陆惊风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凭什么要对这小子言听计从?
这么一想,他揉揉眼睛,打算趁对方没看见,悄咪咪地把那张图片撤回。结果手指还没按下去,屏幕上的界面一跳,突兀的嘟嘟声响了起来。
“对方邀请你进行视频通话。”
陆惊风做贼心虚,虎躯一震,下意识就按了挂断,挂完他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因为他不是很想睡觉前还看到那张脸,怕失眠,更怕在梦里打照面。
过了一会儿,心里又升起一丝好奇,这么晚了他有什么事不发文字,非得视频?抱着手机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没忍住。
【天字一号颜值担当】:有事?
对方回得很简洁,一个字:接。
回完又是一个视频邀请,这下陆惊风迟疑了近一分钟,最终还是妥协按下了接听。
那边的环境很嘈杂,五颜六色的光束射来扫去,旋转跳跃,音乐的鼓点激烈亢奋,一声声短促有力,像是直接砸在耳膜上,镜头一阵令人目眩的晃动,目之所及全是妖娆扭动着的食色男女。
一片老干部生活以外的新天地。
听着重金属等了半天没看见正主,陆惊风怒了:“大半夜的不睡觉视频骚扰人,连个面儿都不露,耍我玩儿呢?”
视频里顿了几秒,终于传来了声音,有点软有点温柔,音色很陌生:“啊,奥特曼跳脚了,你搞好没?”
“你谁啊?这是林……姓林的手机吧?他人呢?”陆惊风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莫名很焦躁,他想睡觉,嘟囔着抱怨,“搞什么幺蛾子呢,喝醉了?”
抱怨归抱怨,他却并没有马上挂断。
混乱的背景音里只能勉强能辨认出人声,“哎呀你好,我叫甄度,汐涯朋友。”
“有事?”陆惊风打了个哈欠,“没事我就挂了。”
“有有有,有事,你先别挂。好了没?啊?行,好了好了。奥特曼你还在吗?没啥,林少他就是想邀请你当个听众。”
嗨了一万年的摇滚乐骤停,举着手机的人尽量把手臂抬高,画面里出现了一方小舞台,舞台中央倾泻了一柱亮白色光束,光里映出一人扶着话筒坐在高脚凳上的剪影,轮廓看着有点眼熟。
舞池里原本正尽情挥洒汗水发酵荷尔蒙的年轻人被迫中止了贴身热舞,皆不满地看向负责打碟的DJ,DJ无奈地耸耸肩,表示与他不相干。于是那些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又聚集到灯光里的乐队主唱身上。
他们这才发现,主唱临时换了个养眼的大帅哥,帅哥的姿势一看就是特意研究过的,举手投足间每一个动作都精致完美,连侧脸转过的角度都恰到好处。以鼻梁为分界线,一半隐没在阴影里,一半敞亮在灯光下。
人们对美好的人或事总能更包容一些,抗议声顿时消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在那道惊艳亮相的低沉嗓音中迅速土崩瓦解。
一首安静唯美的经典情歌,在一家嗨破苍穹的酒吧里显得格格不入。
但也正因如此,重口味们张着嘴,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口小清新,倒也别有韵味。
“I found a love for me我找到一份属于我的爱
Darling,just dive right in and follow my lead亲爱的,就坠入爱中,跟着我来。”
兴许是喝了酒的原因,林谙的眼睛看上去很红。
“When you said you looked a mess I whispered underneath my breath 当你说你看起来糟透了我耳语声轻过呼吸
But you heard it darling you look perfect tonight
但你一定也听到了我说的 “你今晚看起来完美极了””
那人抬起脸,穿过镜头望过来的刹那,陆惊风脑袋里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脆弱的东西触地碎裂,他眯起眼睛,在反光的屏幕上看到一张慌乱迷茫的脸。
☆、第 49 章
“二十四小时, 五起人口失踪。”
上午九点,陆惊风罕见地睡过了头,顶着新发型赶到办公室时,正好碰见张祺来天字一号串门,顺便陈述这次的紧急委任案件。
“乖祺,咱们什么时候沦落到连失踪案都要管了?”茅楹正在清理堆满了七零八碎各种小物件的办公桌,不停地往一个废弃的大纸箱子里扔东西, 拿着古早的鸡毛掸子漫天挥舞,“国家每年大约有八百多万的失踪人口,要是受理的案件一桩一桩都管上, 姑奶奶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早就秃没了。”
“要是一般的失踪案,我能到这儿来吗?”那根扎了红绳的鸡毛掸子像是长了眼睛,总撵在张祺身周,灰尘扑了他满头满脸, 害他揉搓着鼻子打了个仪表尽失的喷嚏,“啊嚏——五起案子的失踪现场都有明显的侵害痕迹, 以潜在的连环凶杀案受理的。”
“连环?这么说现场的痕迹都相仿?”陆惊风一手拎着豆浆油条,嘴里还叼着一只菜包子,慢条斯理地晃悠进来,看样子好像他并不是上班迟到, 只是中途出门透了个气而已,还笑嘻嘻地抬手晃了晃,企图用食物贿赂同僚,“张队一起吃早饭不?”
“不早了, 马上就到点儿吃午饭了。”张祺对缉灵组整个部门无所事事含混度日的精神面貌表示痛心疾首,“你们可长点儿心吧,邢泰岩不是说了吗?今年要裁员,业绩最差的组……哎呀我去,帅锅你谁?”
他这一惊,直接惊出了口音。
茅楹好奇扭头,手里已经泛黄的一沓档案袋啪叽一声掉在地上,夸张捂嘴:“害怕,留了那么多年的小卷毛说不见就不见了,这样的风哥让我感到陌生,同时又惊喜交加。帅锅你有意向相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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