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套餐
作者:谷风凛
时间:2020-11-04 03:53:06
标签:末世
“小兄弟,你怎么回事?你他妈还真是来这里吃晚饭的啊?”包不错走到罗星弈身边,笑着递上一杯伏特加,越看越觉得罗星弈这人有意思。他好像什么都不缺,也什么都不在意,在这样的场合下没有任何牵线搭桥扩展人脉的意思,居然真的只是在认真吃东西。
“不然呢?”罗星弈拿餐巾擦掉嘴边的奶油,接过包不错递来的酒杯尝了一口。入口还没什么特别惊艳的感觉,待酒滑过喉咙流进胃里,嘴里渐渐回味出点口感来时,眼睛一亮,“味道好棒!”
包不错得意一笑,与罗星弈碰杯,“有品位。这可是我酒柜里珍藏的好酒,一共也就两瓶。”
他也不提任何与张五爷有关的事,今天下午在旁听到的秘密只当从未知道,像个爱护后生的叔辈,拿着酒杯往场中人群一指,“难得来了这么多人,怎么不去玩一玩?他们正在玩有趣的游戏,你也参加一个?”
也不给罗星弈拒绝的余地,包不错伸手把他往前一推,“走吧,年轻人活跃一点才是好事,见见世面。”
其实经过上午的拍卖会之后,罗星弈对这极乐城的娱乐项目已经没什么好奇心了。只是包不错的盛情难却,又是亲自来请酒又是热情邀约,他不想当面拂了宴会主人的面子不识抬举,只好拿着酒杯跟着走往人群中。
包不错可能是有心想带他一把,一路上给他引荐了好几个人,罗星弈与他们一一碰杯,但除了知道喝进嘴里的酒还不错外,一个人也没记住。
走进欢闹的人群里,包不错一拍他的后背,“去尽情玩吧!”说完不再多留,往另一边跟人谈事去了。
之前在罗星弈吃饭那段时间,宴会上的人就举着酒杯该叙旧的叙旧,该交新朋友的交新朋友。
这会儿旧也续完了,不熟的也熟络了,光是喝酒未免太无趣,便聚在一起找起了乐子。
只见人群的中央,摆着一个精致的水晶大转盘,盘面上躺着许多面貌姣好的少年人,面庞青涩,身体柔软纤细,毫无羞耻之心一般赤身裸体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互相亲吻抚摸。
而衣裳华美的男男女女围坐在沙发上,品着酒,高傲地抬手一拨转盘指针,指到转盘中央的哪个人,哪个人便要下来,让选中他的“主人”肆意玩弄。
这个场面十分荒诞,荒诞到扭曲。因为对于破败污脏的极乐城来说,今天这场酒会本身就足够讽刺了。一塔之外的人尚衣不蔽体,生活都成问题,痛苦的挣扎在饥饱泥泞里;而这里,豪华、奢侈,人人光鲜亮丽,是每一个影视作品热爱表现的“上流社会”,简直是与极乐城的整体面貌走了两个极端。
罗星弈站在人群外围,冷眼旁观着这场纵情声色的盛宴,忽然觉得终于有些懂了极乐城这个名字里“极乐”二字的含义。
场中人玩得非常过火,没有任何道德底线,对人比对待一只兽类宠物更加漠然。年轻的少男少女被当众轮番蹂躏,毫无尊严,他们自己带着神奇的微笑,不觉得屈辱,围观的人也觉得口味太平淡,不够有趣,叫嚣着玩点大的。
坐在一旁沙发上看戏的紫衣女人精神亢奋,红光满面,让侍者给在场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包装精美的注射器,挥手让大家别客气。
罗星弈也收到一个,正在他看着手中集液体与注射针头一体的便携式注射器,琢磨这又是哪一出时,紫衣女人笑着说:“新出的药,还没上市呢,先给大伙儿尝个鲜。”
众人闻言都新奇得很,嘻嘻哈哈笑起来,调笑说:“林夫人真是够大方。”
“对嘛,这可终于来了点有意思的,我还以为我们真要在这儿喝一晚上酒。”
“这次又是什么新品?上次夫人那儿的货可贼带劲儿,吸一口爽三天,现在光是想想就爽得打颤。”
众人相互言说着,手法娴熟地打了药后,面上都露出愉悦至极的失神表情,想来是非常尽兴,痴笑声频发。
在药物带来的极致快感中,有人躺倒地上扭曲挣扎,有人大哭大笑疯癫异常,还有不少人当场脱了衣服如野生野长的动物般**起来。
白花花的肉体涌动着,场面混乱而疯狂,空气里弥漫着污浊的无尽的欲望。
罗星弈虽然以前名义上是个二代,贵圈中人,但他从小在病房在“月宫”长大,每天不是训练就是实验,实在没见过这么多花花世界。
从来不知道还会有这么荒淫的世界。身在其中的人对自己的行为根本不加掩饰,不以为耻,因为这里,本来也没有人管。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酒杯都捏碎了,酒洒了一手。他扔了碎掉的酒杯,又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取了一杯红酒,喝了两口。
这里是待不下去了,从人群中抽身,罗星弈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推开神色暧昧的侍者,沿着僻静的角落走去了消防楼道。
一路快步出了会场,在楼道外又顺着电梯上了天台,出去透气。
喝的酒此刻都带着后劲翻涌上来,直奔大脑,多种酒水的混杂威力让罗星弈觉得脚下都有点打飘。
但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他神志清醒,但同时又在享受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酒精仿佛顺着血管浸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带着他每一颗细胞翩翩起舞。
罗星弈便在这如同云端漫步的奇妙体验里,来到了最顶层。
“科技之塔”的顶端是个开放性的天台,四周保留着最初的设计,塔身爬满了一圈圈钢铁铸成的荆棘尖刺。荆棘缠绕汇聚在最顶上,成为一柄宝剑直插青天,其寓意是科技利刃斩荆披棘,虽然大部分时候这柄宝剑都是在当避雷针用。
四周的荆棘建筑上镶嵌着灯泡,把整个天台照得亮如白昼。罗星弈站在原地吹着夜风,闭上眼静静的感受这片刻由酒精带来的神经松懈。
然后他在吹来的风中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睁开了眼。
这里还有其他人。他往前走了几步,转过一个拐角,有些意外地隔着大片空地,看见了坐在天台上的瞿临。
按理说,当一个人坐在灯光大盛的背光处,让自己完全陷于黑暗的阴影中时,其实是很难让人辩清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罗星弈一眼望去就能知道那个坐在一片钢铁藤蔓的阴影里的黑色剪影是瞿临。
毕竟放眼整个极乐城,不见得再有第二个颜值能打的少爷能把墙坐出一种王座的感觉。
瞿临坐在边缘的矮墙上俯瞰整座城市,一条腿曲起踩在墙面,手搭在膝盖,修长的手指勾着一个坠有银色电池的小环,是很难得见到的随性姿态。
听见脚步声回头望了一眼,和罗星弈的视线遥遥对上。
他不是来赴宴的,衣服比平时出门的着装选得还要随意,黑衣黑裤黑发,若不是有荆棘上的灯光照亮,似乎就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像是知道罗星弈会来,瞿临见到他并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只在灯光下侧过脸上下打量了一眼。目光落到他手里的注射器上时,顿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接收到瞿临独特的“允许放行”讯号,罗星弈无声的笑了一下,说了声“打扰了。”然后走上前去,在一臂之外站定,凑近仔细嗅了一下瞿临身边的血腥味确认,“看来瞿先生刚刚心情不太好,宰了哪个倒霉蛋?”
因为距离拿捏得刚好,瞿临对罗星弈的靠近没有排斥。不过仍然收了随性放松的状态,从墙上跃下来,站到罗星弈面前,说道:“一个恋童癖罢了。”
闻言,罗星弈嘴角含笑看他一眼,也不再问那人姓甚名谁,兀自走到了矮墙边,把被风吹乱的缎带整理到脑后去。
他头上还带伤缠着绷带,但以此人骚包造作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只单纯缠个拖累颜值的绷带。为了美感,他还在其上绑了一根宝石缎带,在发间穿插而过,松松散散绑住了发尾。
大概是酒精作用,罗星弈觉得有些热,便解了装饰性的武装带放到一边,敞开了外套,说道:“聊聊?”
十四:天台谈话
塔灯光束射向无垠天际,强烈的灯光将天上一两点可怜的星光也彻底掩盖下去。云层遮蔽了月亮,仿佛整个世界的光源,就剩下这里。
此时,此刻。
夜风拂面,四下无人,环境明亮而安静,正是聊天好气氛。
罗星弈说聊聊,绝不是喝上了头心血来潮。他对现在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网上的资料好找,修修补补的史料也恪尽职守地记录了大事件,但它们永远都没法告诉罗星弈真实世界是什么样子、他又处在什么位置。
这种无法精确定位的信息闭塞,难免会让人有点焦虑。
更何况他现在知道挖自己坟的一队雇佣兵,很可能是和中央军区有关系的,一醒来就和当局对上,这也太刺激了。
瞿临没有反对,因为罗星弈太过特殊的身份,他其实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并不确定对方是否愿意透露。毕竟与“月宫”相关的资料,绝大部分都宁愿销毁也不愿流传后世为人所知。所以他先问:“聊什么?”
罗星弈靠在矮墙边,单手托腮,撑着头看他,“装傻哦?”
“说好的咱们握手言和继续做朋友呢?”罗星弈一手托腮,一手玩着手里没扔的注射器,“虽然,开诚布公是不可能开诚布公的。不过我想,一些信息还是可以交换的吧?”
“以信息换信息,只要不涉及不可泄露的机密,咱们都尽量坦诚的交换给对方。你看,这样谁都不吃亏……但是嘛,鉴于你因为时间优势远远走在我前面,所以我想先问你一些其他的问题,不计入信息交换里。”
“那要看你问的是什么问题了。”瞿临不介意他这点小心思,反正他们二人没什么利益冲突,未来还很可能是盟友,让罗星弈多得点信息,这没什么。
目光又落在那个注射器上一次,但仍然是短暂一瞥之后移开了目光,瞿临说:“你问吧。”
其实要说罗星弈占便宜,那还真算不上,这只能说是他深谙中式“谈话的艺术”——你不能一上来就猴急的直奔主题,至少要先在一些无伤大雅的话题上盘桓一会儿,再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正题上,这样才像是在聊天而不是在审讯。
所以罗星弈想了想,选了个最保守的切入点:“我呢,因为一些原因与世隔绝了很多年,如今到乡翻似烂柯人……说实话,看到极乐城这个样子让我非常惊讶。我看到的资料上说,这里属于边境线外的‘三不管’地带,那么,你能跟我说一下,边境线内是什么样子吗?”
如果真的都是这种残垣断壁的废墟地,那还真是和二十多年前的末日没有任何区别啊。
瞿临不知道罗星弈是在沉睡中度过了这么二十来年,理所当然认为他问的不是地理,而是局势,想了想,简单概括说:“整个东方军区以首都甘渊为圆心向外辐射,分了三个阶层。生活水平和半径大小成反比,军事控制力量,当然也是。东边和部分北边基本已经被中央军区统一,目前正在向南推进,跟南茔土最大的新浙基地谈判,看来也是要和平并入了。”
“并入了会怎么样?”
瞿临道:“不怎么样,完成第二阶层的统一。剩下第三阶层的基地也就没有很多了,能叫上名字的更少,逐个击破后,也就再没力量能跟中央军区分庭抗礼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罗星弈颔首,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历史从没背离过规律,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下去:“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