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我头上的角了吗
“敖泽!” 那对灯笼似的眼睛又大了些,海因里希好奇地戳了戳画,但这幅画的触感与普通的画并没有什么不同。
“敖泽,看在我们同是上古巨兽的份上,别把我送到那些无知、渺小的人类手里。我发誓我不会再做任何坏事了,你看,我这次回来什么人都没有伤害过……” 修见强硬的态度行不通,换了种黏腻的声音,软语对敖泽说。
“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重回人间吧——” 见敖泽无动于衷的样子,修又换上了那种魅惑的口气:“人间的结界可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牢靠了。如果你放我自由,我就把你带到我醒来的地方……”
“呵,谢谢你告诉我。” 敖泽不由分说的将海因里希扯了过来,割破了他的一只爪子,将一滴血滴在那副画上。见那滴血瞬间扩散到画中蛇的全身,红光一闪,然后又消弭于无形了。
“喂!” 修气恼地大叫:“你脑子进水了?竟然让我做这变种小蜥蜴的奴隶?”
“他的血能制住你不是吗?” 敖泽闲闲地道:“现在,你把你苏醒的地方告诉我,然后再帮我办一件事,我就放你自由,也不把你送到灵管局去。”
“靠,你要求很多啊,什么事?” 大概是知道大势已去,修再也不装淡定了,恼羞成怒地问道。
敖泽却没理他,将这幅稚拙的画塞到海因里希的爪子上,说:“那么,你就是他的主人了,从此他就不能够迷惑你了,在你未放他自由以前,叫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可,为为为什么啊?” 海因里希拿着那张画,想着那月光下的巨蛇,不解地问道。
“你公务员实践考试的时候会用到他的。” 敖泽说:“不然,你通不过考试。”
“哦。” 敖泽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吗?海因里希垂头丧气地回答道。
“我不是对你没有信心,但有个武器总是好的。” 敖泽道。
“喂喂,我不是武器啊!我是个活生生的生灵啊!古老的、高贵的上古生灵!喂,有人在听我讲话吗?” 修在画里面大吼,然而并没有人要搭理他。
海因里希叼着画自己飞进了敖泽的大黑书包,敖泽和李甲将昏迷的小女孩和小男孩送回农家乐,修改了一番他们的记忆,才将焦急的大人们叫回来。
珍巧对奶奶说,自己是和小男孩跑到河岸边去玩了,一时耽搁了时间,是那边那个爷爷和哥哥找到自己才记起来要回家,结果被奶奶狠狠地揍了一顿。那小男孩的家长也对老板不依不饶,院落里乱成了一锅粥,敖泽和李甲却趁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待海因里希抱着画趴在床上睡着了,敖泽才去隔壁找李甲。
“此地不需久留。” 敖泽对李甲说:“明日我们天一亮就到东离山上将结界修补好,你便可以回去了。”
“那您和海因里希呢?” 李甲试探地问。
“我们要去看一下修苏醒的地方。” 敖泽说:“如果人间和其他三界的结界破开,你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动荡。”
“那我也不得不去。” 李甲对敖泽说:“当年李谷子真人不是仅仅让我镇守您身体的封印而已,也让我保人间一番平安,我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海因里希现在不顶用,那个修……” 李甲脸上露出惧怕的神情:“他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修蛇吧,他可是能大象都能吞掉的怪物,谁知道可不可信呢。我这把老身子骨还过得去,在您旁边也能帮上点忙。”
敖泽沉吟片刻,才道:“你若真有这个心,明日就一起来吧。毕竟,我们还要用到你租来的车。”
李甲:“……” 难道您让我留下来就是为了我的车吗??
第37章 尾声
第二天,他们很早就到东离山上去修补结界,装着修的那张画被海因里希放在敖泽的背包里。海因里希在一旁围观,李甲在一旁掠阵,一直到下午两三点,敖泽才终于将封印修补好,在原地休息了十几分钟后站起来,脸色颇有些苍白。
“敖泽,你没事吧?” 海因里希关心的坐在他身边,有点迟疑地问道:“要不,我再喂点血给你?”
“不必了。” 敖泽知道小火龙关心自己,心里十分熨帖,修长的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道:“你又不是我的移动血站,我已经无碍了。”
虚虚抱着小火龙和李甲一同往山下走,敖泽的大背包忽然有了动静。
“修,你又有什么事?” 敖泽停下来,将一副十分幼齿的画从背包中拿出来,只见画上那条眼歪口斜的幼稚园蛇正在画里东游西撞,抓住一切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才不跟你讲话,我的主人呢?主人,主人,快过来,我只和您说话。” 修傲娇的在画里甩甩头,大声呼唤海因里希。
小火龙好奇地凑过头去看那幅画,并没注意到敖泽不爽的脸色,好声好气的问:“修,你是不是在画里面不舒服?还是你需要些什么呢?”
“主人,人家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跟你说过了呀。那时候您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能一下床就忘了个精光呢?” 修委屈而魅惑的嗓音从画中传出来,大的比例不正常的眼睛还委屈巴巴的眨巴了两下。
“啊,你说那个,我想起来了……” 海因里希还没说完,已经被敖泽拎到了一边。敖泽微微上挑的眼睛盯着画,淡淡的威胁道:“你最好别对海因里希说些不该说的,若是我知道你要对他做什么不利之事,别怪我把你栖身的这幅画直接烧了。”
“敖泽,你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啊?海因里希是我的主人啊,我怎么可能对他做不利之事呢?” 修委屈地眨巴了一下黄色的灯笼眼,对海因里希控诉:“主人,他冤枉我,还说要烧了我。世间怎可有如此残忍之事?”
海因里希正义感爆棚,重新又飞到敖泽身边,鼓起勇气阻止他的暴行:“敖泽,这样是不对的。那个,那个他只是想我把他放出来走走,他说被困在画里面很不舒服。” 但看着敖泽越来越想锅底的脸色,海因里希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我们两个说好了,反正海因里希的血控制着我,我又不能做什么。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修大咧咧地咧开那张被珍巧画歪了的嘴,朝敖泽一笑。
敖泽盯着修,修也回看着敖泽。一龙一蛇就这样怪异的对望着。
“呵,好。” 谁也没想到,敖泽突然轻笑了一声,同意了。他双手一翻,图画被翻到了背面,手腕再一震,一条青黑色的小蛇忽然就被抖在了地上。
这是一条不过手指粗细的小蛇,在地上扭了扭身体,看上去孱弱无比,仿佛能被人一脚踩死。
“我看你这个大小甚好,这样就不能作妖了。” 敖泽捡起小蛇,对着他气愤的脸轻轻扬了扬嘴角,明明如此恶劣,看上去竟还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修差点没气死:“你这个背信弃义,无情无义,两面三刀的小人!”
“敖泽不是这种人!” 海因里希最近正好复习到了成语,急忙出来捍卫敖泽。
修被海因里希的血脉所束缚,无法反抗,只能砸了咂嘴,气愤的转开了头。敖泽却继续张开他那张罪恶的嘴,继续说道:“现在带我们去结界破开的地方,否则,今晚我们会多一锅鲜美的蛇肉汤。”
“主人,你看看他。” 修再也忍受不了了,声音里全是委屈,身体都快扭成一团麻花了。
海因里希拉拉敖泽的袖子,小声说:“敖泽大大,他毕竟也是个可以说话的生物,你还是别吃他了吧。”
“带路。” 敖泽面色不变。
修心里翻了个白眼,将身体缠在敖泽的手腕上,很快,敖泽的眼前便出现了那个地方的画面。他点了点头,摊开手,修便从他手腕上松开,慢慢的悬浮在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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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里希头靠着玻璃窗,觉得脖子上凉凉的,他睁开眼睛。
天色已经很暗了,林子里全是五颜六色的光芒,他恍惚间觉得脖子上有鳞片在擦动,连呼吸都开始不畅起来。他没法低头,只能勉强转头,却惊恐的在车窗玻璃里发现一条青黑色的大蛇,那大蛇缠在海因里希白皙修长的脖子上,腹部发力,越绞越紧,仿佛要把海因里希的五脏六腑都绞出来似的。
海因里希不知怎么了,连一点抵抗力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眼珠一点点被挤出来,脸上的血管一点点爆开,开成一朵朵鲜红色的花。在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一双黄色的眼睛……
“啊!” 海因里希一凛,又一次睁开了眼睛。窗外果然全暗了,但是车里面开着顶灯,他赶紧扭头去看车窗,自己明明还是一条幼龙的模样,用爪子摸摸脖子,也什么异常都没有,海因里希这才放下心来。
他一扭头,发现李甲和敖泽已经回来了,敖泽就坐在自己的旁边,眼底的青色更浓厚了,而修还是那条小蛇的模样,正盘在敖泽和自己的中间。
“敖泽,你们那个什么结界补好了吗?” 海因里希赶紧问。
敖泽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来,覆盖住了他一贯清朗的眼睛。他松了松领口的纽扣,让风透过摇下的车窗吹进略微闷热的车厢,道:“补好了,没事了。”
“真的?” 海因里希有点不相信,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呢?他拿出手机一看,才晚上7点而已,他们到林子里去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
“真的。” 敖泽将领口扯开一些,转过头摸了摸海因里希的脑袋,面上带出一点笑意:“此处的阵法已破,我们可以回家了。这里离最近的市区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那里最流行吃口味蛇了。姜葱蒜爆炒嫩蛇肉,味道鲜美极了。当然,如果我们能自己提供蛇,那味道会更好些。”
“敖泽!” 修在敖泽的手臂下面竖起身子,气急败坏地喊道:“不就是刚才我没一下找到四方斫……那啥阵的阵眼嘛,你用得着这么小气吗?” 他掉转过头,把三角形的脑袋放在海因里希的身上,一点一点的说:“主人,还是把我放进画里面去吧,不然我怕这个人会丧心病狂啊!”
海因里希想了想刚刚做的那个噩梦,认真地盯着修说:“敖泽只是说着好玩的,他喜欢开玩笑而已,绝对不会把你煮了吃掉。”
修:“……” 我跟他认识了上千年了,我咋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呢?
想想敖泽刚刚从北海中诞生,兽性未驯、灵智未开那几年,将人间搅了好一个天翻地覆,好在那时候人族尚未为大,敖泽就被扔到九州十三岛历练去了。修默默地打了个寒颤,自觉地钻进画里去了。
那天晚上他们毕竟还是没有去吃口味蛇,在路边随便吃了点大排档后,李甲便将敖泽、海因里希和修送回了龙尾巷38栋。
在树林里看到的东西让李甲沉默了起来。他知道或许天下马上将要有大的变动,能否化解此一劫难,也要看敖泽如何应对了。他一个老乌龟,旁的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回到那个小破庙去好好守护着敖泽的身骨,或许有一日,这身体还将有大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