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异闻录
顾异掏耳朵:“授……什么玩意儿?”
何易晞没给他解释,只是又说了一句:“更何况他们从来就不是我的帮手。”
顾异不明,还想追问,何易晞却怎么也不肯说了,只好作罢,换个话题:“哎那大仙儿,你要不要跟我走一趟长生镇?”
何易晞这个话题总算是愿意回答了,抱臂瞧他:“局里报销我的那份儿吗?”
“不报。”顾异眼看见何易晞耸肩要张口说话,立刻补充,“我给你报!我给你报行吗?”
何易晞把肩膀垂下来笑:“好。”
顾异一脸的忍无可忍,冲他嚷嚷:“办案要钱!蹭个饭也要钱!碰一下也要钱!大仙儿你真是,女人是水做的你是人民币做的!”
长生镇距离海晏不过两小时车程,何易晞是个没有驾照的,擎等着当甩手掌柜,往副驾座上一靠,进入节电模式,顾异手欠趁过收费站的时候一指禅又往何易晞胳膊上戳,试图扰人清梦,何易晞岂止后脑勺长眼,大概全身都长眼,一把捉住了顾异的手指头,被顾三岁气到发笑,又扔回去了。
走着条道儿的人还不少,顾异等着排队交费,还有点儿发怔,听完刘雯在局里说出来的那番话后他还径自回忆了一阵,但是徒劳,他的记忆中,他的青春里,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儿,也许也曾发生过,只不过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他不知道杨星子说出“没有人可以帮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儿的情绪,但肯定不是一个花季雨季未来可期的青春少女该有的情绪。
刘雯止住了颤抖的手,在桌子上铺平,她说:“我们……不,是田景明,不是……我不记得了,我们住在长生镇边上的客栈里,那几个人本来只是来搭讪的,因为素素太漂亮了,我们都没想到……我们只是想把杨星子叫出来,吓吓她……杨星子她喜欢谭老师——”
“谭老师,哪个谭老师?你们的班主任谭敬亭?”
“嗯对。”
“这件事儿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是……成思思告诉我们的,成思思是杨星子的好朋友,她偷看了杨星子的日记……”
“成思思?”
“对……我们仿照谭老师的笔记给杨星子写了一封信……我们没想到那几个人会跟出来……那地方太偏僻了,叫了也没人答应,他们想……想碰素素。”
“他们是谁?”
“客栈里碰到的几个来旅行的人……是杨星子救了素素,我们想跑……我们忘记杨星子了,再找回来的时候,她被那几个人捅了好几刀……到处……都是血。”
“到处都是。”
“我们都不敢动,我们是看着她没有呼吸的。杨星子死了。”
“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呢?”
“不知道,没有人敢报警……第二天我们就返校了……”
“少了一个人你们的谭老师就没有问问情况?”
“我们告诉谭老师……杨星子输了,她必须要一个人回家。”
“输了?什么输了?”
“游戏……我们直播时在玩的那个,谭老师才是裁判,由他来决定惩罚……”
刘雯不再吭声儿了,询问室里静的仿佛可以听见心跳,顾异与何易晞对视一眼,刘雯的话说的颠三倒四,但大致意思听了个明白,而且他俩人儿不约而同的抓住了一个关键词——“裁判”。
长生镇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织的人流,绕过几个拍艺术照的,又绕过两个路当间儿表演的,他们找到了那家客栈。客栈老板胡子拉碴留个长发,长得像个民间艺人,还穿着一件大概有十八个口袋的工装马甲,跟他俩打招呼,问他俩:“预约了吗?”
顾异乐了:“嚯,您这儿生意挺好啊,都得预约了。”
老板跟他嬉皮笑脸,十分接地气儿:“吹个牛逼,没有的事儿,两位住个什么房?”
顾异摇头:“我俩不住,我们问点儿情况。”
老板手一指,旁边架子上码了整整齐齐一摞地图:“五块一张。”
顾异抽出来一张,把五块钱跟证件往桌上一放:“我们来办案的。”
老板一愣,立刻摇头:“哎警察同志,我们可是守法经营,营业执照还挂墙上呢。”
“不是查你,”顾异翻翻小本儿,“上个月五号,是不是有一批学生在你这儿住过?”
老板歪头想想:“学生,那老多了,您问哪一批啊?”
顾异抽出照片儿来往桌子上一推,那上面袁灵素扎着马尾辫,一双杏眼灵动万分,抿着嘴角露出两个梨涡,带着生的美好,十分打眼,叫人印象深刻。
果然老板一瞧就狂点头:“哦对,来过,我记得这小姑娘,美人胚子。”
“跟他们同一批住进来的几个人你还有印象吗?”顾异想想描述似乎太笼统了,又补充一句,“五个男人,都是背包客,其中有一个叫什么张哥。”
“那哪儿记得住啊,我找找。”老板说着翻电脑,找到五号的记录,来回翻翻,又把电脑屏幕往顾异脸前儿搬,“找着了,是有五个人一块儿来的,本来说住到七号的,结果五号当天晚上说计划改了,直接就退房走了。”
“哎,警察同志这几人儿出什么问题了吗?”老板见顾异话也没说,低头就抄这几人身份证号,好奇瞎问,还放马后炮,“我就瞧这几人儿不像好人,一直缠着那小姑娘说话,一脸的轻浮,跟我比差远了。”
顾异又把老板胡子拉碴看一眼,跟自己加班一个月的精神状态颇为相似,决定还是扭头看何易晞比较顺眼,发了个消息给唐镜又给她打电话:“喂,糖糖,这几个身份证号,你查查,什么情况,这几个人很有可能涉嫌故意伤人,尽快告诉我。”
老板刚说完“不如我”呢,听到这儿一愣,又摸索他一脸的胡茬,还有点儿小疑惑:“故意伤人?是在我们这儿犯的事儿吗?没听说我们这儿上个月出什么事儿啊?”
“没听说?”顾异挂了电话,手指关节倒扣着在桌上敲敲。
假设刘雯说的是事实,那么按照她的说法,出事地点也不是个没有人烟的地儿,杨星子的尸体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周围死了个人这么大的事,应该早就传遍了,老板不可能不知道,但如果杨星子没死,她又为什么不报警呢?而且杨星子如果受伤,不可能不入院,但顾异并没有查到杨星子的任何就医记录,甚至杨年都仿佛不知道这事儿发生过的样子。
顾异皱着眉想不明白,就习惯性的回头找何易晞,正看见几个姑娘穿着大长裙背着单反带着大草帽还披了个毛线披肩,从楼上下来,一路的说说笑笑,见到顾异二人站在前台,热情上来搭讪:“你们也住这儿吗?”
顾异看见那汹涌的波涛都要明度陈仓了,跟几个姑娘笑笑,把何大仙儿手一牵:“我们问路的。”
何易晞默默把手抽出来,递过来两张名片儿:“生辰八字、周易占卜、看相摸骨、测字解签,有需要都可以找我。”
顾异往后退两步,仰头看澄碧瓦蓝的天。
我靠,太丢脸了,刚刚就该说不认识。
几个姑娘惊奇的在俩人儿脸上巡一圈儿,最后还是友好的接过了名片儿。
老板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顾异黑脸瞅他:“你干嘛?”
“那什么……灵吗,警察同志?”
第35章 34
客栈出来,古镇里一片的人声鼎沸,卖什么假冒伪劣的都有,还有些个文艺青年喜欢的明信片之类,几个穿的像如风女子似的姑娘擦肩而过,裙带飘然,带起一阵的脂粉气,又接着走过来一群学生,背着画夹,嬉闹声不绝。
人们永远不知道与他擦肩而过的人,是在享受喜悦还是在遭受苦难。
每个人都仿若孤岛,旁人的一切,只能隔岸观火。
顾异就跟路上的游人一样儿,摊开地图看,两人顺着主路出了古镇,古镇虽然热闹,但从街口迈出来,就连接着一整片儿的村居,大概是这地界太偏,游人又太多,本市人都不爱往这边儿住,再往深里走,就是成片的乡间田野了,抬目远望还能看见座半高的矮丘,落在地平线尽头。
这边儿是刘雯所描述的当晚把杨星子约出来的地方。
天气阴沉,落了点儿小雨,立刻降了几度似的嗖嗖刮小风,顾异一脚踩在开始变得有些泥泞的土路上,打了个寒颤,往四周看看,突然“啧”一声儿:“哎,大仙儿,眼熟啊。”
何易晞短暂“嗯”了一声儿算是同意。
田野荒僻,远处飘起炊烟,暮色渐深沉,一条楚河汉界似的土路铺在脚下,怎么看都像是杨星子梦里的场景。
“我靠。”顾异脑袋里不知道浮现出了什么零碎的想法,就好像是乍现的灵光,把他惊得骂了一句,总觉得这想法太玄妙太不可思议了,他只好用胳膊肘碰何易晞,有点犹疑,“大仙儿,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知道。”何易晞完全没给他组织语言的机会,直接用仨字儿就把他一腔的推理欲望给憋了回去。
梦中的杨星子,不止一回把他们往这道上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至少说明,刘雯说的话应当是真的。
可是,杨星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顾异脑袋发怔,一双眼睛直勾勾往前看,忽然尽头露出来个人影,骑着个三轮,还跟他俩“哎哎哎”的吆喝代替喇叭。
眼看着由远及近,顾异赶紧往上凑,热情套近乎:“大姐,大姐!”
骑着三轮儿的大妈拉了把车闸,一只脚杵地拧身,带着点儿戒备把他二人看了一眼,又抿着嘴问:“什么事儿啊?”
顾异立刻把大仙儿拉过来往大姐眼前一摆,又堆着个笑脸儿问:“大姐您住这附近?”
何易晞的颜值攻击头一次失效了,大妈仍然警觉地看他俩:“啊,怎么了?”
顾异只好又把何易晞拉开了,大仙儿弯着眉眼推到一边儿,暂时没跟顾支队长计较。
他掏掏证件,往大妈面前亮,大妈不怎么识字,就没看明白,听见顾异跟她解释:“我们是警察,过来调查点儿情况。”
“哟,警察同志啊,”大妈一听,这厉害了,赶紧下车立正站好,“出什么事儿了吗?”
“大姐您有没有听说,最近这块儿附近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大妈听不明白:“发现什么?公主坟啊?”
顾异语滞,大妈懂还挺多。
“尸体或者受伤的小孩儿。”
大妈眉头一皱,“嘶”了一声,顾异险些以为大妈发现了什么,结果她带着点儿疑惑的调调:“没听说啊。”
而后又肯定的摇摇头:“没有,没听说。”
顾异略带失望,准备放行,大妈突然一拍车把手:“对了,就这么件事儿,就上个月吧,哎哟,不知道谁家作孽,孩子掉了就给扔出来了,就扔老陈家地里了,一个死孩子,都还没怎么成型呐,像是从人肚子里摘出来的,太缺德了,那么大点儿,差点让狗叼啦!”
“死孩子?”
“啊对啊,死孩子?小伙子没见过?就那么大点儿,一团的肉!”大妈说着还比划,直把顾异看的一愣一愣,连忙打住大妈话头,跟她摆手:“行,行,大姐,我知道了,只发现了个死孩子吗?没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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