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异闻录
“啧,这案子,还挺滴水不漏。”郭毓秀感叹的咂咂嘴,瞬间感觉这事儿无从下手。
“那是二十多年前,那时候的技术水平能跟现在比吗?怕的不是他犯案,而是他从此以后就打住了,行凶的次数越多,留下的证据也就越多。”顾异合了案卷教育郭毓秀,瞧见郭毓秀眉头皱起,一副纠结的样儿:“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二十多年那个凶手,可是连续干了一周呢,不知道现在这个……”
郭毓秀这一句话,立刻凝重了现场的气氛,顾异也跟着皱了皱眉。
不论这是当年的那个凶手,还是一个模仿犯,都有极大的可能性在明天的早晨,在海晏的某处,再次看到那个红衣蓝裙怀抱娃娃的女尸。
他的手紧了紧,被何易晞察觉到,伸手在他手背抚了抚,转移话题:“这次被害人的住处查过了吗?”
顾异以为是把何易晞捏疼了,慌忙松了手,小声儿问他:“疼了吗?”
何易晞跟他摇头,顾异放了心又朗声问他:“还没呢,要不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唐镜只觉得这办公室她要待不下去了,没想到他们这顾队,不谈恋爱倒好,一谈恋爱活像八十年代偶像剧。
实在是太肉麻了!
她低头不说话,郭毓秀倒是闻言抬了头:“顾队,去被害人家里?那我也去。”
顾异“啧”一声儿扭头:“这有你什么事儿?”
郭毓秀:???
怎么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唐镜按他脑袋:“郭副我觉得你不如选择呆在这儿等尸检报告。”
郭毓秀脑袋顶让人按着,双手乱挥,一脸懵逼。
曾莉与父母是分开住的,住的正巧是顾异今天刚琢磨过的龙锦,风景优美安保完善的大平层,监控报警系统一应俱全,痕检的同事已经在了,对着现场琢磨半天,看见顾异套上鞋套迈了进来,小跑过来:“顾队。”
顾异左右一环顾,被那炫酷又骚气的装修风格闪瞎了眼,立刻揉着眼睛问:“怎么样,有发现吗?”
小伙子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痕迹,财务也都在,小孙那边说监控里看了一遍,昨晚上曾莉就没着家,一宿都没回来,初步可以排除这里是第一现场的可能了。”
何易晞双手揣兜在这200多平的房子里踱了一遍,停在了一间房间前。
顾异好奇,忙跟过去瞧,发现里面大约是一间展室,这倒是在女孩儿的家中十分少见的玩意儿,里面东西也不是很多,唯独惹眼的是房间正中间的墙面上,挂了一幅画,画的是曾莉本人。
那是一个背影,脑袋扭向了侧后方。
曾莉头发包养的很好,没烫也没染,一头乌黑直发,满载健康的光芒,被她伸手撩起一部分,又如瀑布一般倾泻在右边的蝴蝶骨上,身上罩了一层薄纱,振翅欲飞的蝴蝶骨,凹凸的腰窝,皮肤白净,被薄纱透出一层半遮半掩的韵味,比私房照还要带感。顾异“啧啧”两声儿,又凑近了几步,心里念叨不知道曾源夫妻俩有没有见过这画,是个什么反应。
他对着大幅的半身像寻摸了半天,终于在隐隐绰绰的脖颈处,看到了一个签名,写的是Maria,后面带着一个日期,没有别的。顾异眨眨眼,念出了声儿,还对着何易晞疑惑:“这作者看来是个女的?”
何易晞不置可否,走上前来眯了眯眼睛,又问顾异:“你有没有觉得这几个被害人穿着打扮,已经怀抱着娃娃的样子特别像一个人?”
顾异明显是不知道的,他搜索了自己的知识范围与认识的一切名人之后坚定摇头:“谁?”
“圣母玛利亚。”
果然还是不知道。
顾异立刻点头,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儿,拖了老半天的长音,等待着何大仙儿的进一步解说。
“曾莉身上穿的那种深蓝色,是圣母玛利亚的象征,在宗教画中,圣母多是以红裙蓝袍的造型出现的,”何易晞简短的说了几句,又翻出手机划拉,递到顾异面前,“你觉得,像吗?”
顾异是个没有艺术细胞的,自然看不出是谁的画,但手机屏幕上那个那个圆润丰满穿着红裙蓝斗篷的女人,面目祥和又柔美,眼神下垂,怀中还抱着一个裹着一层金色布料的婴儿,跟他今天在公园里瞧见的女尸,几乎一摸一样。
他一把按住手机说:“这画上的署名,和曾莉这死相,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何易晞摇头:“暂时还不清楚。”
顾异又把手松开了,低头看看那副圣母像,眉头又皱了起来,像是思索什么,何易晞也不着急问他,见他好半晌忽的抬起头来:“我觉得有点儿不太对。”
何易晞弯着眉眼收起手机向屋外走:“什么不太对?”
“我看过二十年多前那几起案子的照片,被害人跟这次的被害人还有差距的。”
何易晞倏忽停了步子拧头看他一眼,大约是颇为赞赏地点头:“你发现了?不简单啊。”
顾异这话一听,乐不可支,身后那隐形小尾巴大约是晃得要飞出去了,就想上来牵何大仙儿的手,痕检是个没眼力见儿的,从他俩旁边小跑而过还跟他俩吆喝一声儿,瞧见顾支队长听见自己喊他,脸色“唰”地就变了,心里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
第59章 58
“说说看?”何易晞瞧了一眼无辜的痕检,心里一丝同情,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回顾异身上。
“二十几年前的那几个死者虽然衣着姿势性别都与这次死者一样,但是感觉不一样,就好像是……”顾异摸摸下巴斟酌发言,“天与地的区别……”
何易晞眨眨眼:“没错。”
他又举起手机指指屏幕:“如果今天看到的是拉斐尔,那么二十年前的就像是出自卡拉瓦乔的手笔了。”
卡拉瓦乔笔下的圣母,愁苦又憔悴,几乎与常人无二,甚至仿佛是一个最为普通的下层人民,与二十多年前的几个死者死状与身份都格外的吻合,正在被发展这辆装甲车碾的稀碎的城镇边缘,残砖破瓦下,污秽不堪中,一个憔悴又枯槁的女人悄无声息的死去,与曾莉的死相完全不同。
“而且这两次的死者身份也不同。”
顾异点点头,混夜场坐台的小姐与珠宝大亨的千金。
“云泥之别。”
是什么导致了被害人群体的改变,又为什么突然悄无声息的终止了犯罪行为,相隔二十多年,这场杀戮为什么又再一次开始了。
顾异还想不明白。
他们二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大门口,顾异回望一眼客厅的长沙发,突然扯了一瞬准备出门的何易晞:“大仙儿,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何易晞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问的摸不着头脑,又将迈出去的脚收回来,认真的环顾了一圈,品评道:“装修太辣眼了。”
“我不是说这块儿。”
“那是说哪里?”何易晞被绕晕了。
顾异表情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儿急迫,被何易晞不解的视线一望,耳朵尖瞬间又红了起来,他搓搓手把头埋得低了点儿,闷声说:“你觉得,这儿的房怎么样?就这户型,这小区环境,你……喜欢吗?”
何易晞愣了一瞬:“这小区环境,这户型跟我有——”
他这话头突然刹了车,再看一眼顾异那局促的样儿,瞬间明白过来了。
顾异听见何易晞这话说的戛然而止,不由自主抬头去看他,却瞧见何易晞凑近了些,俯在他耳朵边儿上说话,眼睛微眯带着些促狭的光,问他:“不知道顾支队长是打算买了送我还是邀请我一起住?”
顾异被把嗓子撩的差点儿要站不稳,脑袋千钧重,抬也抬不起来,磕磕绊绊答话:“那……那什么,您一人住这么大平,宽敞……了点儿。”
何易晞失笑,挪挪位置,借着落地灯的遮挡,抬手搭在顾异腰上,呼吸几乎快要碰到顾异脸上:“顾异你什么时候跟我学的,说话爱藏着掖着了?你就不能换个说法吗?”
顾异听见屋里的跑动声,心紧了紧,这落地灯再高,也遮不住一八五的大小伙儿啊,立马往后撤:“我靠大仙儿,顶风作案,我这还有队长包袱呢。”
何易晞手上劲儿分毫未松:“可是你这话我听不明白啊。”
那只手罩在外套里,又在他背上转圈,就好像挠痒痒似的,却挠在顾异心里,他唔唔嗯嗯半天,好歹是把话说全了:“就是吧,你看咱俩虽然住对门,但也不是那么方便,而且租的地方……它当然……当然不如自己买的好,我妈说——”
“说重点。”
“我就是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住一起。”
顾异说完顿了顿,又补充:“就咱俩。”
远在步行街的周夕与周朝,蓦地打了个哆嗦,一阵的后脊梁发冷,总感觉被谁算计了。
顾异说完了好半天,也没听见何易晞答复,心里又一阵紧张,抬头问他:“大仙儿,您这迷之沉默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何易晞一双眼睛直勾勾盯他,嘴角抿着个笑,直把顾异盯的发虚又想低头才吭声:“怎么感觉顾支队长包了我似的。”
顾异琢磨琢磨跟着一乐:“好像有那么点儿意思。”
说话功夫还没防备,嘴上飞快的落了一个吻,而后听见何易晞对他耳语:“那你可得多包几年。”
说完还没给顾异反应的机会,扭头出门去了,留下顾异咂咂嘴,嚼出一丝的甜来。
他们返程的时候,天已经全黑,近入深秋,天黑的越来越早,眼看要到万圣节,好多商家已经把南瓜灯之类的装饰往外摆了,橙黄红蓝的灯海连成一片,是这个当了十代古都的老城换上的新貌,倔强的不肯随时光老去。
何易晞对着窗外看,看得有些出神,现在的海晏,自然是不同于他还存于人世那时的帝京,他生于此处,长于此处,又看管了此处龙脉百余年,那条青龙自西向东横卧贯通,龙首处正位于他们的脚下,沉睡千万年,镇守帝京的风调雨顺。
顾异好不容易路过了堵车堵成狗的路段,拐进个小区附近,周围一圈的门面房,都是些规模很小的饭馆,大约是交警不会上这一带贴条,两边齐刷刷的停了两排车,硬生生把一条双行道堵成了单行道。
顾异开着20的速度在路上缓慢绕了一圈没找到停车位,只好随意一放蹿下车去,还跟何易晞叮嘱:“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等我一下。”
说完飞速扎进一家店里很快又钻了出来,提留着几个简易饭盒,分出来放到后座,剩下一个递给何易晞:“给佟倩倩那小丫头买点儿吃的,她就爱吃这家。”
而后又把安全带扣好了,指指何易晞怀里那份:“买了几个包子,你也垫垫,饭点儿到了我怕你饿着。”
何易晞打开一看,热腾腾几个包子,看见顾异专心致志往后倒车,想起什么似的抿嘴一笑,还对着他咬了一口:“饿吗?要不要我喂你?”
顾异脚下一紧,差点儿踩油门上,不知道想到什么了,脸上红云一片,张嘴还埋怨:“大仙儿,生死攸关,您不能老这样儿。”
何易晞一脸的明知故问:“我什么样儿?”
顾异吞吞吐吐开听习惯了的收音机:“就……老撩我……”
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到了,那厢车内的音响却声音大了起来,张惠妹正唱到“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一点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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