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公务员佛系日常
苏西晏正举着手电筒,观察他们面前的通道,或者说是通道里面那几扇沉甸甸的铁门。在这个不算长的通道内,一共有三扇铁门,厚重的锈迹与血迹几乎让它们和通道的水泥面融为一体。
这三扇铁门稍微隔开了一些距离,除了那扇门牌上写着十三的门,其余两扇分别写着储存和休息。其中储存看起来还好些,但是休息却和十三一样,靠近就令人感觉到些许的不适。那是一种仿佛缠绕在人脖颈中的,粘腻又恶心的感觉。
在门把手上,沉甸甸地挂着一个旧式的铁锁。经历过时光与地底潮湿的气候,那几个铁锁已经被铁红色的锈迹完全包裹起来,猛地看去还以为是个秤砣呢。
之前刚发现铁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尝试过打开,但是这些特制的铁门仿佛真的已经和墙壁长在了一起。不管他们怎么拉拽,都无法将铁门拉开,龙虎山和御兽宗又不是那种极为擅长打斗的门派,两派人手里的攻击手段基本就是桃木剑,符纸和灵兽。
这三样哪样都没办法撬开一扇沉重的铁门,之前御兽宗的人去通道两边查看,他们这群人就在这里努力撬门。结果嘛,可想而知,完全没办法。
一干龙虎山的道长们对三扇大铁门束手无策,左右为难,见苏西晏他们凑上去,立刻亮着眼睛跟了上来。
也许这两位鬼差大人能有办法给开开呢!
崔钊在他们殷勤的视线中,伸出一根手指,像是戳豆腐一样,轻松地插进了铁门中。那种举重若轻的姿态令人们震惊,但是很快他就皱着眉头缩回了手指。
“太厚了,没扎到底。”
那扇厚重的铁门遭到了人们的围观,一根手指十几厘米的长度都没能把这铁门给扎开,当初到底是谁造的这门?他以为他是在做银行金柜大门吗?
铁不要钱啊!
“不对啊,”苏西晏的呢喃声把众人的注意力给拉了过来,只见他不顾地上的脏乱,衣服一撩直接就半趴下去,捏着一根臂骨眯着眼睛来回打量。
地上的那副白骨是一开始就被发现的,仔细研究过这人自然死亡,身上没有什么其他的伤处后就又被摆回了原来的位置。除了那个咕噜咕噜滚出一段距离,被白月英捡回来郑重其事地摆正的骷髅头,其他的尸骨都基本保持着原样。
苏西晏刚开始没注意,现在一看才发现这人死亡后的姿势看起来非常奇怪。
他两只手竭力地伸长,似乎是在努力去够某样东西。上半身已经弯过去一段距离,但是下半身还是保持着朝着铁门的方向。
也就是说,他身前其实是想去够铁门的,脑补一出可怜人被同伴关在门外的惨剧并不困难,那么他最后想去够的东西是什么呢?
苏西晏顺着他的手臂往前瞄去,前方是空旷的通道,不偏不斜连个可以探查的角落都没有。那么剩下的地方就只有……
苏西晏抬起头,不远处的通道顶上,圆溜溜的灯泡和小葫芦一样静静地挂在那里,纹丝不动。他拿手里的臂骨巴拉了一下电灯泡,灯泡咕噜咕噜地转动起来,掀起了一阵灰蒙蒙的烟雾。
这里地方狭小,就算苏西晏避地快也还是吸进去几口灰尘,他难受地低咳了几声,眼圈被呛地有些发红。
一只手捏着一只天蓝色的口罩递到他面前,苏西晏疑惑的抬头,正好看到崔钊同样被呛得红通通的眼睛。
身为妖类,他的感官比人类要敏锐多了,所以他们俩身上唯一带着的那只口罩,早就被苏西晏做主拿来给他用了。不过这家伙一直都死犟着不肯用,苏西晏也没法子,只能任由他去了。
现在他又把这口罩贡献出来,苏西晏想了想还是接下了。
把口罩带到自己脸上,他转头就去白月英那里要来一张纸巾,让崔钊捂在鼻子上,会稍微好过点。他眼里都快冒泪花了,也不知道是在僵持点什么。
“一号。”
他唤了一声,一直可怜巴巴缩在阴影里的某只终于转过头,何翰陪在他边上,非常自然地跟着一回头,满脸愁苦。
“噗。”
有人一时抑制不住笑意,轻轻地笑出了声。
也不怪他们笑场,苏西晏也差点没忍住,一号脸上糊着的一张白花花的纸巾,用手指扣出了眼睛和鼻子的位子,加上他之前因为爆发被撕裂成细条的衣服,现在整个人就像是那种……不太好看的行为艺术家。
“主人qwq ,我变得好难看。”
一号抽噎着,一面抹泪一面悄悄地捂着自己的胯部,一副无脸见人的委屈样。
骨刺的生长太过惊人,除了一件小内内,他身上什么也没留下,要不是何翰够义气贡献出一件外套,恐怕他现在就得来一场内裤秀了。
“没事,应该是体内重组之后产生的改变,你那么喜欢那张脸的话,等回去我们找张老再去要个面具就行了。”
苏西晏不太走心的安慰道。
一号抽抽噎噎的点头,然后乖巧地捂着外套走过来。
“主人,我要干什么吗?”
“掏掏那个电灯泡后面有什么东西。”
“哦。”一号乖巧点头,直接伸手一够就把自己的手塞进了电灯泡上方的墙壁中。看着很结实的墙壁竟然真的被他掏出了一个洞来。
“咦,有虫子在咬我?”
一号惊叫一声,从那洞里掏出来一直拼命扭动的甲虫,他看都不看,直接丢进嘴里咔擦咔擦嚼了。在他的手抽出来之后,那个洞口掉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接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崔钊抢先一步把那东西给捡了起来。
不规则的锯齿形口子,泛黄浮起的锈迹。
这是一串钥匙。
☆、第113章 人偶乐园13
“嘎吱——”
钥匙在锁眼内旋转发出生涩的摩擦声, 里面的锁芯像是被锈住了一样,用尽全力拧得手指发红才勉强把它转动了几分。
自告奋勇开锁的龙虎山某弟子脸庞涨得通红, 他深吸一口气, 把那个秤砣一样的大铁锁拧地铁锈横飞。站在他身后的一号有些看不下去,伸手在那个钥匙边上飞快一拧。
“咔擦……”铁锁终于开了,但是钥匙也断了。
那龙虎山弟子捏着手里就剩一半的钥匙柄, 脸色红白变幻了一阵, 最后抿着嘴默不作声地把钥匙柄揣进了自己怀里,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一号呆愣地站在原地, 看看眼神不善的苏西晏再看看捂着脸头疼的何翰, 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弟子身边说了句, “对不起”。
苏西晏哭笑不得地让他去待在何翰他们俩身边,别跑来捣蛋。
那钥匙和铁锁本就有些年月了, 他不让崔钊和一号动手就是怕用劲太大给拧断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没逃脱断裂的事实, 不过好歹还是把锁给打开了。
铁锁被放在一边,苏西晏拎着门把手重重一拉, 意料之中的没有拉动。这铁门仿佛已经和墙壁长到了一起,扯开它得废不少劲。
苏西晏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门把手还挺结实的,转身让大力崔钊出马。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摩擦声,这扇挡了他们有半个小时左右的铁门终于被拉开。沉闷带着古怪铁锈味道的空气涌了出来,人们默契的让到一边, 等里面的空气交换过一部分后才试探地将手电筒照了进去。
在场的人基本人人都携带着手机, 每个人都打开手电筒照进去, 整个房间的全貌就影影绰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房间里的布置,杂乱而肮脏,地面上乱七八糟地丢弃着各种包装纸和空瓶,正对着大门的位置不远处甚至还胡乱卷着丢着一床被子,这里似乎曾经有一个人居住过。
不,不是一个人。
手电筒的灯光稍移,苏西晏看见了摆放在房间较内侧的几张狭窄的小板床,它们挨地极近,翻个身几乎就能从一张床滚到另一张床上去。它们的面积也极为狭小,只能勉强让一个成年的男子躺在上面。
床板上同样丢弃着凌乱的被子,和那些没有被吃完的食物放在一起,发出一股腐败的难闻味道来。
棕红色的血迹在墙壁上染出一条条凌乱的痕迹,在手电筒的光照下反射出一种不祥的感觉。稍稍靠近一些才发现,那些红色的痕迹中还有一条条细细的划痕,五条深浅不一地逐渐往下,看起来似乎是有人在极为痛苦的情况下留下的。
与其说这里是个避难所,不如说这里其实是一个封闭的监狱。
走投无路的人们被关押在这里,即使拥有食物和清水也还是逐渐变得疯狂而绝望。这间房间里充斥着一种癫狂和愤恨的感觉,人死去时不甘的怨气徘徊在这个房间里,久久不愿离去。
苏西晏眯着眼睛打量周围,浓郁的阴气极大的阻碍了他的视线,在这个房间里他就像是在北京的雾霾天中行走,几米远外就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心。”
崔钊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直接伸手一牵,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苏西晏给他的那张纸巾不知道被他放到哪里去了,被呛得眼眶通红也不愿封闭自己的嗅觉。
苏西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悄悄把自己的阴阳眼给关了,但是也不挣脱崔钊的手,就这么静静地被他牵着在房间里转悠。
龙虎山和御兽宗的人分成三批,部分人跟他们一样留在这房间里搜索,还有两批去开隔壁的房门去了。不过没有苏西晏他们俩打头,其他弟子都得到了吩咐不能冒进,这里头的阴气那么重,万一再冒出个厉鬼来那就又得见血了。
令人惊讶的是,到现在他们都没见到一个厉鬼的踪迹。不仅没有鬼类,连尸骨都没有发现。
铁门外面还挂着这么一个沉甸甸的大铁锁,房间里面也是一片狼藉。他们应该没有办法从这里跑出去,那么死去人们的尸骨都去了哪里?
有人轻喊了一声,他们悉悉索索地在角落里翻出了一个东西来。那一把垫的很高的奇怪椅子。在椅子上方,有一个铁质圆形的头盔一样的东西,自上往下静静地垂落着无数条电线,看起来像是深海中漂浮着的水母。
电线尽头,还连接着那种圆弧状的,纽扣大小的类似电极一样的东西。这是一个非常古怪的陈旧仪器,看着有些滑稽,但是知道它的人都感受到一股从内心里泛起的凉意。
这是以前用电击疗法治疗精神病患者时所用的电椅。
椅子倒在地上,被一床薄薄的床单包裹着丢在角落里和大量的生活垃圾放置在一起,所以他们进门的时候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它。
苏西晏靠近几步,那先那张椅子边上还缠绕着一圈圈皮质的束缚带,应该是用来捆绑住病人让他们不能离开。那些束缚带和椅子的把手上遍布着痛苦的抓痕和一道道浅褐色的痕迹,有几处还嵌入着细碎的指甲残片。
这是一把充斥着患者血泪的椅子。
它的腿部歪折,侧面好像是经受过沉重的打击,凹进去了一块。可能是在这房间里最后的人不愿意看到它才把它裹起来藏进角落。
苏西晏还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弥漫在这个房间里深深的怨气并没有要靠近这张椅子的意思。仿佛是被上面蕴含的血腥味所震慑,它们浅浅地围绕在它身边,不敢靠近。
隔壁两个房间也已经被打开了,储藏室内有几个大铁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各种食物和器材,食物都已经被腐蚀干净了,倒是器材里还能弄出点有用的来。
比如扫把什么的,能把地上的灰尘扫扫,让他们不至于摸着灰尘在地上寻觅。
休息室里空无一物,这里好像是被什么给打劫过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下。崔钊在休息室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些木头的碎屑,还有一片成人手掌大的黑色鳞片,边缘锋利,轻轻一划就能隔开肌肤。
看到那片鳞片,众人都不免心中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