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公务员佛系日常
千载岁月,沧海桑田,在岁月的打磨下这里的地势肯定会有很大的改变。但是曾经埋下去的人不会移动,更难得的是,守着宅子的妖物也一直不曾离去。
崔钊想到之前他在某件空教室边缘看到了些许鳞片残留,就觉得有些头疼,成了精好管些,但如果是还没成精的犟脾气就容易闹得人头疼。
崔钊转悠着眼睛,听他们俩对话,他看到张旗中满脸恍然大悟般被白月英拖着偷偷离开,脑海里这些事情也慢慢串联成线,但就是还缺少一些关键性地东西不能完整地组起来。
脑袋在思索地过程中,手就容易空闲下来去做些奇怪的小动作。
崔钊看着苏西晏的手自然而然地伸过来,他悄悄地将双手环臂,并不经意地挪动靠近了一些。哪曾想那只手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环上他的腰,而是揪着他束在腰间的那根拘魂锁,无聊地扣弄起来。
拘魂锁的质地特殊,握在手中有种沁人的凉意。苏西晏像是捏佛珠一样的一个个捏过去,直到捏到了一个形状不太一样的东西才低下头,顿时惊讶出声。
“崔钊,你把这个东西也带来了?”
挂在崔钊腰间拘魂锁上的,赫然就是那把如同废铁一样的铡刀,只是这铡刀现在缩小了数百倍,变成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挂件,乖巧地挂在锁链上。
那通体的铁锈反而让它多添了几分复古的感觉,还挺精致。
苏西晏挺喜欢地捏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半响后才有些迟钝地抬起头,发现崔钊俊美的脸庞上隐含黑气。
他有些惊讶,还以为是他这种和拽着他裤腰带一样的动作让他有些不开心了,忙不迭地把自己的手给缩回去,还偷偷地塞了颗草莓小软糖以示讨好。
没想到崔钊脸上的黑气不减反增,他郁闷地把草莓小软糖往嘴里一塞,不说话了。苏西晏看着他这副生闷气的样儿,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头一看其他人都捏着符纸拿着武器,专心致志地盯着图书室的门,他也摸出两张符捏着不说话了。
朱迪隆就是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又一次打开了大门。
“欢迎各位光临,读书会第二次线下见面会就在此开启。”
苏西晏抿紧双唇,第一个走进了这间莫名出现的图书阅览室中,崔钊紧随其后。屋内大概面积和之前的大厅相差不大,毕竟再怎么边也不可能把这里的空间变得更大一些。
门口精致大门带来的柔光特效消失,荒废凌乱的内里也就在他们面前显现出来。重重叠叠的木架被放置在室内,中间隔开有近半米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尘封许久的墨香味道。
苏西晏向右移动了一步,侧身打量着那木架上叠放整齐的书籍。它们不知道在这里被闲置了多久,蜘蛛网和堆积的灰尘遮掩住了书脊上的文字。即使没有靠近,苏西晏也想得出来,时间的洗礼肯定让那些书籍的书页早就枯黄脆弱,稍一用力就会像之前他在外面揭下来的那张校训一样,碎成几片。
苏西晏目光一跳,在木架尽头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是从书籍空隙间透过来的影子,静静地落在地上,支棱着手腕,仿佛是有人正在拿木架的背后细细挑选着他想要翻阅的书籍。
苏西晏的睫毛微微一颤,手掌享受一抓想要去拉崔钊的衣角,没想到竟然拉了个空。转头才发现崔钊离他稍微落后了两步,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朱迪隆。
“怎么了?”
崔钊他盯着朱迪隆不转头,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自然也以为他身上有什么猫腻,一群人绷紧了神经,警惕地看着他。
苏西晏也多看了几眼,身为一个人偶师的基本操守让他在眼神接触间就自然而然地为他做了个分析。四肢无力,肤色惨白,除了因为带着魂魄,眼神灵动了点外,这根本就只是一个半成品的玩偶,仓促间的制品,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崔钊的眼神在朱迪隆那突兀的小肚腩上停顿了几秒,继而滑落。
“我在想,他们这衣服搭配是故意的吗?”
朱迪隆上身套着一件不合身的燕尾服,下半身却又非常潮流地套着一件橘黄斑斓的沙滩中裤,半露出长毛小腿还有一双配合道士装的布鞋。
这身装扮,当真是糅杂了各式画风,丑的非常有特点。
苏西晏嘴角一抽,想都不想地伸手在崔钊腰间的软肉上一拧。这时候了还有空关注这些有的没的,他怎么不想想他自个藏在床头柜里的红绿大毛线球,有什么好嘲笑别人的?
崔钊差点就直接跳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腰部,忧郁的盯着苏西晏,表情有些委屈。猫咪的腹部非常敏感,软乎乎的小肚肚从来就不是能让人轻易摸的。
要是换了别人,崔钊能直接锤爆对方的狗头,可是换了苏西晏,他就只能委委屈屈地低下头,任凭他想戳还是拧。他发誓,等回去一定要报复回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众人竭力忍住自己的脸色,总算是顺利的全部进门了。但是刚踏进来没多久,白月英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地惊呼声。
苏西晏往她那边一看,赫然也是一个倒映在地上的人影。
他指了指他之前看到的那边,两派人马默契地分开,一队跟着他一队跟着崔钊,静悄悄地放轻步伐。
地面上有着凌乱的脚印,有过来的也有过去的,仿佛在不久前曾经有许多人在这间废弃的图书馆内来回走动,将地面不知累积了多久的灰尘扬起。其中,有一行脚印从中分出,孤零零地拐入了书架中。
苏西晏默不作声地扣紧手中的符纸,顺着脚印迈出步伐,鞋底与地面摩擦的细微沙沙声在他的耳中不断滚动,紧绷地神经被拉至最高警戒线。
他走到那排书架边上,侧耳倾听,有细微的书页翻动声缓缓响起,仿佛真的有一个人正依靠在书架背后认真翻看着自己喜欢的书籍。
苏西晏想起朱迪隆嘴中的读书会第二次线下见面会,这些家伙难不成还真的弄个了正儿八经的读书会的模样不成?
心中冷笑,一张被揉成团的符纸顺着他的力道屈指一弹,咕噜咕噜地便滚了进去。白月英的师叔跟着他身后,看着书架背面地面上弥漫开的灰色痕迹,没忍住喉咙里惊讶地滚出了三个字。
“石化符?”
苏西晏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心里估摸着符纸发挥的时间差不多了,被捏着一张惊雷符飞快地踏前一步。
而后,他的头皮一炸,差点没忍住惊呼出声。
在书架背后,下半身被石化的小女生正仰着头冲着露出甜甜的笑容,她的手里还捧着一本纸张枯黄的书本,已经被翻阅了三分之一的模样。
背后受惊的寒意混合着之后升腾而起的怒气,变成了一股不冷不热的气,藏进了苏西晏的心里。
白月英的师叔紧随着探出头,他迷茫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伸手想要去拿自己放在包里的资料。
“不用看了,她是肖薇。”苏西晏的声音泛着一股冷意。
“可是肖薇不是已经……”白月英的师叔惊讶地说到一半,然后露出恍然的神情。肖薇是前段时间跳楼自杀的孩子之一,他们的尸体早就已经被家人带去火化,那么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只能是傀儡之类的东西,最大的可能就是人偶。
她生前和读书会沾染上关系,被引诱自杀,魂魄被引来此处做成人偶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话虽如此,苏西晏却觉得闷在他心间的那股气更重了些。他自己便是人偶师,张果仁曾经告诉过他,他寻觅那么多年除了他师弟找的那个传人,就再也没见过人偶师。
经历过这些年来的不断变迁,人偶师的传人估计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以前那些先辈犯的事情他没办法去拦,但是就在这个只有他一个传人的时候,还有那么多东西用人偶术作恶,真是想想就让人心烦。而且还沾染上了诱杀孩子的事情,苏西晏心中发狠,不管那个用人偶术的是什么东西,他都会让他知道惹恼一个人偶师的下场。
崔钊很快便走过来与他汇合,他们那边看到的是一个男生,同样也是之前自杀孩子的人偶。
他们沉默地继续向前走着,书架中站定的人偶也逐渐变多了起来,他们或站或卧地围绕在书架边上,手上都捧着一本翻开的书籍。
他们的面容都很年轻,五官还带着一些青涩的稚嫩,但偏偏已经被无情地斩断了通向成熟的可能。他们捧着书籍却并不去看,每一个都扭头露出笑容,也不知道是在看谁。
这种诡异而沉默的视线让众人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们稍微加快了一些步伐,尽量快地通过了这块摆满书架的区域,来到了大厅的正中央,放置着桌椅用来阅读的地方。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经过后那些扭头露出笑容的人偶们慢慢地把自己的头又转了回去,低头僵硬地盯着自己手上的书籍。
看到略微空旷的前方,苏西晏表情不变,但是略微加快的呼吸出卖了他的心情。
崔钊看也不看,温暖的手掌就已经把苏西晏的手握在手心,他温柔地蹭去他手中的虚汗,然后带着苏西晏塞过去的一张符纸松开了手。
还是石化符,石块灰色的痕迹在地面蔓延开来。
这种符纸是苏西晏新学会的,一种范围性的控制符纸,丢出去之后能瞬间将中招的人下半身连带着地面石化。有点像传说中美杜莎的双眼,但实际操作起来比美杜莎的攻击技能要弱得多了。
这种石化只是把敌人的皮肤表面一层暂时变成了石头状态,内里还是他原本的物质,不能和美杜莎那种把人从里到外都变成石头的方式相提并论。但如果说群体控制,这实在是一张再优秀不过的符纸,而且这符纸的使用范围还能随着使用者的灵力强度而逐渐扩大。
苏西晏丢出去只能石化几个人,崔钊往外一丢石化的范围就得数倍增加了。
白月英的师叔盯着那片石化的地面,表情竟然有些沧桑,还好他还记着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什么也没有说,就只是沉默地随着苏西晏他们谨慎地迈动步伐。
地面上凌乱的桌椅被叠成一堆,这片中央的位置被可以留出了一个很大的空间。一张和寻常公司里开会用的极大的椭圆形会议桌被摆放在那里,每一张座椅面前都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人。
他们的双手平放在桌面上,捧着一本书籍。有几人身前甚至还摆放着一个茶杯,有热气袅袅从那个茶杯中升起。这张桌子和这间不满灰尘的图书馆完全格格不入,它和那扇精致的木门一样,同样不染纤尘还油光发亮,仿佛是有人每天都精心维护着一样。
苏西晏莫名觉得那些人走着的场景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崔钊递过来一张资料纸。
上面赫然就是他们曾经看过的那个读书会的宣传照片,所有人坐在桌子旁看书的样子,连书籍打开的页面都没有变化。
苏西晏下意识就顺着照片最内侧的方向看向桌子那边,没想到却正好对上了一双充斥着惊恐的泪眼。
“何翰?!”
不止是何翰,包括他叔叔何褚国在内的三个“人”都不知道何时被绑来了这里,身上植入人偶线,只能暂时被驱使,浑身僵硬地坐在这里。
按时间的猜想,应该是他们在上面被小班长他们拖住的时候,这些人偶偷偷地把何褚国他们给掳来了这里。
仔细看了看何翰身上除了那几根吊在他身上的人偶线,身上的生气都非常充足,苏西晏松了一口气。还好那东西没有对何翰动手,如果在这里看到一个用何翰做成的人偶,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头脑发热地做出某些事情来。
何褚国和他侄子一样,都处于暂时安全的状况,他比何翰要稳重很多。虽然也免不了惊慌,但是好歹没和何翰一样,裹着两泡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