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猫猫？

柯复认真想了想，否定了：“没呀。”

林将忱嚷了句不可能，不依不饶道：“真的没有？你再仔细想想。”

柯复思考的时间更久了，给出的答案也比第一次坚定——

“没有。”

“会发光的猫猫也没看到过？”林将忱不死心地反复确认。

那可是最普通最低级的灵物，灵力稍微强点的人一天遇到个三四只都算少的，何况柯复都能看到能熟练操纵灵力的死神，平时怎么可能连只灵猫都看不到……

“没……”柯复被问得心虚，声音也跟着弱了下去。

林将忱张着嘴憋了半天，也有点解释不明白了，干脆抽出测试仪，拇指一点，探起柯复的灵力值来，用数据说话。

灵力测试仪是捉魂研究所研发并提供的，能在短时间断准一个人的灵力值，且准确度非常高。

正常能看到灵猫的水平大约在100-300左右，以此类推，看到的东西越多灵力值越高。

能看到死神的，少说也要在7000以上。

林将忱兴致勃勃地在柯复身上探来探开，企图找出些蛛丝马迹。可这测试仪却跟坏了一般，一直在0-3之间打转。

他惊呆了，这种毫无灵力的弱鸡到底是怎么看到他的？！

柯复被他冰凉的手指摸得不自在，悄然往后挪了挪：“怎么样？”

“年轻人，”林将忱收回测试仪，得出结论：“你才是灵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朵奇葩。”

柯复应了一声：“噢。”

林将忱难得不套路了，说实话了，他反倒不信了，典型的‘狼来了’效应。

林将忱斜眼：“噢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柯复无所谓地耸耸肩。

“哎你怎么这样，”柯复的冷淡成功挑起他的辩驳欲，林将忱真实震惊：“我讲了这么多你居然不相信我，我们信任的桥梁还没建立起来吗？！”

柯复想起前面被骗几次后的忍气吞声，林将忱这么一问像是终于找到出气口一样，嗔怪的语气尤其明显：

“……你说呢？”

林将忱：“……”

这就像什么呢？

就像他精心挖好了坑，把诱人可口的猎物一步步引到陷阱前，猎物却只在土坑外围转了转，巧妙地把诱饵叼走之后还顺手把猎人推了进去。

还友谊的桥梁呢，连独木都没有。

抬杠持续了十多分钟，林将忱甚至觉得过去人生从来没这么智勇双全过，什么花花肠子都用上了，都能参加智力问答节目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柯复见招拆招的功夫不得不叫人佩服。

林将忱一直是个只许他撩别人不许人家反咬一口的人。

他缓缓突出口气：“你真的不信？”

柯复迟缓而坚定地摇摇头。

“好吧，你知道死神除了可以收取死魂还能干什么吗？”林将忱眼里金光涟漪，幽幽开口。

柯复‘什么’的话音未起，便被耀眼的金色光芒缠上腰腹，接而捉住他双手，整个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下拉扯。

“？！”

他挣了几下动弹不得，受惊地往左看，林将忱就在他身边，但很明显，这股邪门的力量并不来自林将忱本身。

——因为他正忙着念咒，手都没碰自己一下。

每个灵力使用者都有一个用于控制力量变化的符文，大多数在手臂手指等显眼的地方。

而林将忱的符文很长，使用时从右耳开始蔓延，遍布小半张脸，一直延伸到手指纤细的骨节处。

看着像纹身，不过很浅，往常很难察觉，这会儿受到灵力的感召，颜色愈发鲜艳，随着动作波光潋滟。

就像很多好莱坞大片特效那样，金黄色的符号在林将忱口中吐出，嘴唇急促地张开闭合，咒语的速度越来越快，下坠感也越来越明显。

死神还能干什么？

——还能拖人下地狱啊。

柯复在被拖拽的过程中晕乎乎地听着，虽然对方说的咒语他一个词都听不懂，但他只觉得某科幻电影里演得真假，可以瞬发的咒语都是不存在的。

一阵过山车般的眩晕过后——

脚下突然有了着力点，他踉跄两步勉强稳住身形，晃晃还发晕的脑袋，视线逐渐聚焦，入眼便是陌生的场景。

柯复看着眼前富有现代化气息，规模宏伟，堪比长x大桥的桥梁，怔怔地站在桥头，不敢去想这是什么地方。

可即便他不想去猜，总还认得头顶上大牌子上的几个大字，想逃避现实都难：

奈，何，桥。

wtf。

柯复的世界观有些绷不住，回头四处找林将忱的身影。

而始作俑者倚在桥头，不慌不忙地和路过的几个人打招呼，注意到柯复，看过来的眼神很无辜：“我感觉你不太相信我，所以带你下来看看。”

柯复心里有了几分猜测，问话时大气不敢出：“这、这是……？”

林将忱打了个响指，金光符文应声又迅速附在他打响指的那只手臂上。帅是挺帅，柯复却根本没心思理他，只能听见那声音说：

“欢迎你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林将忱说：“地狱一夜游，跟我走一趟？”

柯复一动不敢动，生怕人生地不熟，走错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特意把你拉到这。”林将忱拍拍桥头的牌子，得意洋洋道：“以后这就是见证我们友谊的桥梁了。”

柯复难得正面拒绝：“……不了吧。”

林将忱没体会到他无语的心情，继续说：“传说中的奈何桥，和你们想象中破破烂烂摇摇晃晃的独木桥，门口有个孟婆卖汤的那种是不是完全不一样？”

岂止是不一样……柯复暗暗想。

“呃……”柯复发出半个单音节，换来林将忱一个视线交汇。

“有什么问题就问。”林将忱很懂地抱臂笑着说：“今天算我大发慈悲让你开开眼，编剧嘛我懂得，你多看看，万一以后写什么剧本，就当做为日后积累素材了。”

柯复其实不太想知道这种残酷的真相，可在林将忱的鼓动下还是乖乖问了个问题。

“恩……不肯过桥的话怎么办？”

“哦你说那种死活不肯过桥，不要脸的赖皮鬼吗？”林将忱问道。

柯复点头。

毕竟小说里常有的情节嘛，忘不了还活着的爱人死活不肯喝孟婆汤，历经千辛万苦在人间游荡，最终参悟了真爱的意义，含泪挥别人间什么的。

“这种还用问……你没上过高速啊？违停会有什么下场？在奈何桥违停可是会罚款罚到你下辈子都还不起的，直接影响下辈子投胎的质量，没什么人敢这么干。”

“哦……”

彼方传来零点的钟声，声音由远及近，引导着人们走向新的远方。

柯复默默地看着桥上拥拥嚷嚷向远方前行的人群，内心如同被八百匹草泥马奔腾践踏过。

用这种素材写剧本谁还会看啊……

tbc.

13 鬼压床？

柯复被胸口沉闷的重量压的半梦半醒。

他手指动了动，尝试着翻身摆脱这股异样，却惊觉自己除了手指，全身几乎动弹不得的处境，神智却慢慢恢复清醒。

不是吧，这么倒霉……

说是容易招来东西，回来第一天晚上就真的被鬼压床了？

柯复不敢睁开眼睛，唇其实已经紧张地被上牙轻轻咬住。

他僵硬地躺在原处，甚至没有勇气抬手去摸胸前那一块，因为他知道，就算去摸了，也什么都没有。

还要再去找一趟林将忱才行，他想。

闭眼时人对世界的感知总是更敏感，他模糊的辨识着身边熟悉的一切，房间里的光线还不够充足，也许还没过六点钟。

柯复觉得无聊，又开始回忆昨晚那段经历。

昨夜。

奈何桥到死神局的路并不远，穿过窄巷就是笔直的大道，林将忱挑衅地指着沿路一排漂浮的骷髅灯问：“看！骷髅！害不害怕！”

“还好，”柯复盯着林将忱头顶随动作晃来晃去的呆毛，没理他逗小孩的口吻：“你经常来？”

“唔，算是吧。”林将忱点头。

柯复看得很开：“你还活着，我怕什么。”

林将忱：“……”

也是哦。

说好的一夜游，林将忱也算尽了导游的责任，两人走走停停，给柯复介绍沿路的景点，十分钟不到的路程硬被两人磨到了半个多小时。

“这位旅客，前面就是灵界著名的景点死神局了，这座建筑在公元前456年建造，距今已经——我操。”

林将忱转头，猛噎了一口气，公式化的声调突然拔高，撇下柯复撒腿向大门口跑：“老板你怎么出来了！”

在柯复的视角看去，偌大的建筑的门口空无一人，连鬼火都没有，庄严肃穆。

可路过和看守的其他死神都知道，那里确确实实站着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还是位地狱里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傅要摩挲着手杖柄部的花纹，眼看着林将忱向自己冲来，不躲不闪，纵容人扑过来：“出息不小，知道带人回来了。”

“这可误会我了，老板你不能因为自己gay……啊呸，自己口味独特就一视同仁。”

林将忱讪讪错开傅要的目光，瞥了柯复一眼：“我带下来可不是一般人，他——”

“看到你了。”傅要适时打断了他。

事情出了这么久，傅要不是凡体，修炼不知几个千年，早有点通天通地的本事，被他知晓林将忱根本不惊讶：

“老板料事如神啊，敢问此事有何见解？”

“见解倒没有，”傅要的笑容有三分高深莫测：“不过他的体质很有趣，留神着点，特别是你。”

林将忱一惊：“我？这么说老板你知道怎么回事了？”

“知道，所以才派你留神他。”

此话一出，林将忱不由得想起自己，神色凝重起来：“那他会不会也……”

几米之外，柯复看着林将忱三分钟前还扶着那团空气又笑又闹，这会儿又沉下神色，周遭气氛凝重地仿佛刚商量完国家机密似的。

他视力不好，不动声色地稍稍往旁边凑凑，努力看得真切，正好看到林将忱夸张地捂着心口冲那团空气狂抛媚眼：

“放心吧老板，人在这有我盯着，真想处置还能逃出您的魔掌吗。”

全程心态平和的柯复第一次怕了——在地狱拐卖人口算犯法吗？

傅要大抵交代完了，临走前嘱咐了两句：“现在倒是没什么，不过这里总归不是人类能来的地方。我看，他现在那点灵力怕是抵不过阴物的消耗，不要久留，省得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或许真的是被傅要的话点醒，林将忱一时冲动把人拉来问询，这会儿不免担心以柯复那0-3点的灵力，根本扛不住阴性。便决定把人送回去，先观察一阵再说。

“将忱。”傅要临走前叫住他，不明不白地说了一句：“祝你好运。”

林将忱一脸问号，但傅要已不再多说，只好莫名其妙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