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平行世界
杨志一愣,王文英也参与了?
封北给杨志一个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
杨志闭上微张的嘴巴,保持沉默,再等等,疑问都会有答案,头儿这么说,肯定有他的想法,不会扯一些没用的东西。
陈书林没察觉,错过了一次识破这仅仅只是一个推测的机会。
“赵东祥死了,张一鸣的老丈人顺利当上厂长,他当了上门女婿,得到了一个有家室有相貌有能力的妻子,而你陈主任进了研究所,并拿到一大笔钱,开始你的伟大研究,你们各自的人生按照自己期待的轨迹走了下去。”
封北将“5.12”碎尸案的案宗从最底下翻了上来,“88年的技术不先进,死者的指纹又全部被毁掉了,身份信息,只能判断是男性,别的一无所知,我们从失踪人口这条线查,一直破不了案。”
他把案宗压在那些资料跟口供上面,“当年张一鸣的老丈人对外说是赵东祥借出国考察为由,卷走一笔钱,他的家人没及时报失踪,再加上张一鸣的老丈人利用职权做文章,案子自然就成了悬案。”
陈书林弹弹烟灰,“封队,杨队,你们说我参与谋杀赵东祥,证据呢?”
封北把烟叼嘴边,拿了两张照片并排举给他看,一张是装尸袋的照片,另一张照片是盗窃团伙仓库里装东西的袋子,“你下乡的时候,跟一个老人学过编织这种袋子,你以为是烂大街的花纹,就随便编了放在家里,甚至在情急之下拿来装碎尸,却不知道这是给自己留下的隐患。”
陈书林抽烟的手从右手换到左手,又换回右手。
“进入梦寐以求的研究所,研发自己想做的课题,你过的却很不踏实,因为你手上染过人血,脖子上悬着一把刀。”
封北说,“从92年到07年,你一直在以匿名的方式扶助贫困儿童,你让你的良心好过一点。”
杨志忍不住插嘴,“陈主任,你良心不安,为什么不去自首啊?这么多年了,你要是但凡有一点动摇,怎么也进了派出所的大门。”
他啧了声,“说到底,还是惜命。”
封北跟杨志一同沉默下来,等着对面的中年人,所谓的医学界的专家方寸大乱。
过了好一会儿,陈书林才开口,嗓音嘶哑难辨,他说,“不是。”
“对对,我说错了,陈主任,你不是惜命。”杨志意味深长,“你是为了你的儿子。”
陈书林吸一口烟。
封北整理着桌上的所有资料,“陈主任,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陈书林很平静,“我没什么好说的。”
封北从陈书林身上看到了贾帅的影子,无论什么时候,情绪起伏都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去年腊月十二晚上,张一鸣来找你,企图杀人灭口,你将他深度麻醉,让他冻死。”
陈书林拍掉腿上的烟灰,“那晚我在家。”
封北挑高了眉毛,“给你作证的是你儿子,亲儿子。”
陈书林手上的那根烟已经快要燃尽,他没有再抽,而是看着火星子一点点燃烧烟草。
“张一鸣被害的那天下午,你接到一通电话,我们查了,小超市买的卡,查不到什么身份信息。”
封北说,“不过,我们的运气比较好,调出A市那个时间段大大小小超市的监控,发现了张一鸣出现在一家超市的画面里,带着他的照片去查了,确认他买过一张电话卡,号码就是你接到的那个。”
他的视线掠过中年人发顶,快秃了,半辈子都在医学研究上面,也为医学领域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可惜他选择了一条错误的捷径来实现梦想。
即便在后来的十几年里竭尽所能的帮助其他人,依然不能抹掉年轻时候犯下的那个错误。
封北想起高燃说的一句话,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我想过,张一鸣如果想杀人灭口,为什么这些年都不行动,偏偏要在那晚回县城,直到杨队的人在他的车里搜到一封信,你给他妻子写的信。”
陈书林手上的烟终于燃到头,烫到他的手指,他把烟扔到地上,“怎么确定就是我写的?”
“我们去年年底就对你展开秘密调查了,没有确凿的证据,你也不会坐在这里,这些年想办法让良心好受点的不止是你,还有张一鸣的妻子,你们一起资助贫困地区,帮很多人解决温饱问题,摆脱病痛,完成学业,实现梦想。”
封北拿出那封信,内容没有半点暧||昧,像是老朋友间的问候,陈书林在信里提醒张一鸣的妻子小心张一鸣,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提醒。
“当初你们应该定好了,事成以后绝不再往来,见了面也当做不认识,永远死守这个秘密,张一鸣在他妻子死后收拾家里的时候,无意间得知你跟他的妻子有联系,这样意外的发现让他恐慌,他陷入难以自制的猜测当中,在极度焦虑的情况下来找的你。”
陈书林还是那副冷静的语气,“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没有直接证据指证我。”
“研究所的麻醉剂都是要上记录的,你是主任,也是一个课题小组的组长,做点儿手脚并不难。”封北的长腿随意斜斜的叠在一起,“当然,也不排除杀害张一鸣的是你儿子,他在医学院上学,又是个优秀干部,想弄到一管麻||醉剂,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书林的眼睛微突,这是他从进来到现在,唯一一次较为明显的情绪变化,“他那时候才五岁。”
“他不是一直五岁。”
封北直视着中年人,“亲眼看着自己的妈妈跟别人在一起,不哭也不闹,跟没事人一样,这种反应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更何况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一个人的性格跟成长背景密切相关,贾帅童年的经历造就了他异于同龄人的冷静,平淡,亲妈死了,都可以平平静静的接受,一般人达不到这个境地。”
陈书林的手背迸出青筋,“我可以告你诽谤。”
封北若无其事的继续,“贾帅一直喊你爸爸,不是口头上随便喊的,是真的承认你们的父子关系,一个是地痞流氓,只会打女人,一个是学识渊博的读书人,要换作我,也会选择跟后者接触,况且你是他亲生父亲。”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可见他的心思有多深,说实在的,这样的人不适合做朋友,更不适合做兄弟,深交下去,很危险,我多次都想把这句话告诉高燃,一直找不到机会。”
陈书林的呼吸急促。
杨志见状,及时来一句,“为了你这个偶像父亲,贾帅完全可以将能都威胁到你的张一鸣除掉。”
封北说,“当年你们几个谋杀赵东祥的时候,说不定贾帅就在某个角落里看着,就跟看他妈跟你偷||情一样,不哭不闹,安静的看你们碎||尸。”
坐在椅子上的陈书林突然站了起来,“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儿子是陈书林的弱点,他暴露了,也预示着他给自己建立的那一面保护墙彻底崩塌了。
封北给了杨志一个眼神,手指扣扣桌面,“马上提审贾帅!”
杨志半响反应过来,“好,我现在就去办。”
“我说……”
陈书林坐回椅子上,他垮下肩膀,手肘撑着腿,脸埋在掌心里面,重复着那两个字,从模糊到清晰,“我说。”
封北浑身绷紧的肌肉一松,这才发觉自己后背湿透,接下来的事交给杨志,他不用管了。
走到审讯室门口时,封北的眼皮没来由的跳了起来,他伸到半空的手臂僵硬几瞬后握住门把手,半天都没下一步动作。
杨志奇怪的喊了声。
封北回神,心跳的有些快,额头也出了层冷汗,妈的,为什么这么不安?要不,先不出去?就在这里待着?
杨志走过来,压低声音说,“头儿,腿麻了?”
封北说,“你先出去帮我看看。”
杨志没听懂,“看什么?”
封北没说,只让杨志先出去,之后不等他反应,就开门把他推了出去。
杨志站稳身子,他看见了谁,嘴里发出惊讶的声音,“高燃,你怎么在这儿啊?”
那声音听在封北的耳朵里,跟被手||榴||弹||炸到似的,他脑壳疼,杵在原地不敢往门口迈一步。
“头儿,高燃来了。”
杨志往门里看,“头儿?”
封北给他使眼色。
杨志这回没了默契,他用只有封北能听见的音量说,“怎么了这是?吵架了?”
之前没吵,现在也没吵,等会儿就要吵了,而且是天翻地覆,封北心虚,他揉揉抽筋的眼角,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在M市出差的高燃弯腰靠着墙壁,他微低头,眼皮半垂,指间夹着根烟,积了一截长长的烟灰。
封北停在安全距离,“来了啊。”
高燃站直了身子侧头看过来,面无表情。
第101章 没有斑
杨志一扭头, 就看到三十多岁的男人弯着腰背走在二十出头的青年后面,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 一脸“回家要挨批”的可怜样子。
他搓搓脸, 憋住了没有不够义气的笑出声,头儿,你也有今天。
封北打算完事就连夜开车回A市, 没想在县城找个地儿过夜,但人来了,也被当场抓包,他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带人去了附近的宾馆。
高燃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 发出一个音,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封北不敢看他, 怂的要命。
开房间, 刷卡进去,关门,上锁,封北闷声做完一系列动作, 就厚着脸皮从后面把青年抱住。
高燃说,“松手。”
封北圈住他的腰, 手臂收紧, “我不。”
高燃拨腰上的手,“松开!”
封北不光耍赖,还撒娇, “不要。”
换做平时,高燃会宠溺的摸摸抱抱,再打个啵,这会儿只有一身冷气,“你松不松?”
封北的腰背弯着,下巴抵在青年的肩头,跟一大狗熊似的趴在他背上。
高燃不废话,直接捏住他的大拇指,往上那么一扳。
封北夸张的惨叫,“谋杀亲夫啊你。”
高燃冷笑,“呵。”
封北登时打了个冷战,他下意识的松开手臂,后退两步靠墙站着,摆出一种“我知道错了”的姿态。
高燃一字一顿,“骗我。”
封北没说话,理论知识跟实战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千万不要顶嘴,只要听着就行。
高燃进房间找遥控器开空调,听到后面响起脚步声,他低喝,“站着!”
封北站了回去。
空调里吹出热风,房间的温度逐渐上升,高燃脱了羽绒服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只是半眯着眼看墙边的男人。
封北咽了口唾沫,“报告领导,我身上出汗了,可以把外套脱掉吗?”
高燃没回应。
封北拉开外套拉链。
高燃撩眼皮,“都出汗了脱什么脱,着凉了又得遭罪,穿着。”
他说完就想抽自己,纯碎是习惯了。
这种习惯出现的不合时宜,大大减弱了高燃一家之主的威严,他咽下一口血,嘴角不易察觉的抽搐。
封北心里偷着乐,面上挂出讨好的表情,“听领导的。”
高燃板着一张脸,“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说点什么?”
封北咳两声清清嗓子,“陈书林的事儿是我不对,我今天白天不该瞒着你,把你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