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王不上班
“赔礼。”项东子依旧冷冰冰地重复着这句话,手僵硬地好似一尊雕像。
老大爷依旧没有觉察到潜伏在身边的危险,见年轻人态度坚决,便只好接下了那个木雕,正打算开口挽留他进屋喝杯茶,却见项东子已经垂下手,转身朝前走去。
“东子东子”老大爷在背后一连喊了好几声,然而项东子却好似没有听见,依旧步伐迟缓地往前走去,手上挎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竹篮子,看起来诡异无比。
“真是一个奇怪的小伙子。”老大爷见叫不动项东子,只好捏着木雕关上了门。他将木雕举到眼前,借着月光眯眼打量它,却发现这个小木雕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牌位
“啊”老大爷惊得大叫一声,手中的牌位跌落到地上,发出了诡异的咕噜噜声响,等老大爷再低下头去寻找时,却什么也瞧不见了
沙衣轻巧地往旁边避了避,似乎对于眼前的危险毫不在意“你该不会以为,项东子已经被吓傻到完全丧失行动力了吧让我来想想啧啧,一个常年打架的混混,那一身的腱子肉可不是白给的也不知道今晚有多少人家能收到我的礼物。”
四个小混混还在“砰砰”撞击着案几,疼了手臂也不弯曲,硬生生地扭成了弯曲的弧度,口中还重复地喊着“眼睛还眼睛”看上去可怖无比。
“我走之前给了项东子一大篮礼物,运气好呢,走到你们餐馆门口还能剩下两三个,那就全部送给你那倒霉的娘子,谁让他为了躲不该躲的,自己撞上门来了呢”
祠堂昏暗的光照在沙衣的脸上,正是贺宸感受到玉佩发烫之后撞上的那个女摊主。
司不悔反手横扫,葫芦扫向沙衣的肩膀,沙衣仰身下腰躲过攻击,随手向司不悔抛来一把黄沙。司不悔又将葫芦抡了一圈,改变风向迫使黄沙又朝反方向扬去。两人一来一往过着招,沙衣尽管躲得略显狼狈,却仍旧不时抛出言语攻击迫使司不悔分神。
小混混们以血肉之躯撞击着坚硬的案几,几人之力几乎要把案几深嵌进自己的血肉里。司不悔轻扫了眼,手中的动作更快,从袖子暗袋中掏出一张符来,口中念念着将符纸贴到了葫芦柄上,葫芦立刻通身散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沙衣被葫芦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扯开喉咙尖叫起来,尖锐的叫声刺耳磨人,司不悔拧眉又朝她甩去一张消音符,沙衣却趁他分神的时机侧过身躲开了葫芦的光芒。
月亮渐渐爬上穹顶又往东落去,今晚的槐城安静得可怕,街上只有项东子一个人僵硬的脚步声以及不时响起的敲门声和短促的对话声。
若是有人跟在项东子后面,他便会察觉到,这个年轻人今晚走了那么多路,却始终只重复着“道歉”和“赔礼”两个词语。槐城小,人不设防,给他开门的自然多,见他给出赔礼基本也都收下了,有心细的后来察觉到不对,再抬头时人已经不见了,然而大多本就是睡意惺忪地来开门,听说给了赔礼,收下也就迷迷糊糊地握着去睡了。
这场可怕的馈赠一直持续了许久,盖在篮子上的布渐渐瘪了下去,项东子朝前的脚步终于停下了,他慢慢地仰起头,看到了那块挂在店门口的牌子,正是写着“阖家餐馆”。
这是沙衣设置的最后一个目的地了。项东子又缓缓低下头,迈着迟缓的步子走到了门前。
“扣扣扣扣”睡梦中,贺宸听到了楼下有人拍门的声音,想着司不悔已经将“暂时休业”的牌子挂了出去,便转了个背打算继续睡。然而楼下的拍门声似乎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依旧不紧不慢地响着。
贺宸卷起枕头捂住耳朵,闭着眼睛烦躁地朝对面大喊了一声“司不悔去开门”
过了好一会儿,封岁岁啪嗒啪嗒地趿着拖鞋抱着柯基走进来,他一边揉眼睛一边提醒贺宸道“宸哥,不悔哥晚上出去了啊,他不在呢。”
贺宸扭过身子,趴在床上,仍旧不想动“那你去开门吧,顺便帮我把门带上。”
封岁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根据手环的规定,没有监护人的同意,我不能私自开门。今晚不悔哥给我加的限制是不能离开餐馆。”
并不懂手环原理的另一位监护人贺宸只能认命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套上衣服下楼开门。
门口的人极富有耐心地始终以同一个频率拍打着门,贺宸从门缝里看到了项东子的脸,怔了怔,一边开门一边问道“你都这样了还敢到处乱跑”
封岁岁就站在贺宸一步之遥的地方警惕地盯着项东子。这人自从被沙衣袭击过之后,整个人身上都缠着丝丝缕缕的妖气,但是从今天晚上他身后飘散的黑雾来看,妖气似乎更重了。
作为一只正在成长的年轻山精,封岁岁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一个缠着妖气的普通人。
项东子动作滞缓,声音沙哑地好似被刀子划过“道歉。”
“道歉”贺宸皱了皱眉,有些不理解他突如其来的登门致歉,“你前几天不是已经来道过歉了么今天为什么还要再来一次”
项东子的手固执地伸向前方,口中依旧机械而迟缓地重复着“道歉”
贺宸刚要开口回答,封岁岁突然大喝一声“等一下”
双方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贺宸转过头去,项东子也震了震。封岁岁走到门边上,先小心地观察自己的脚有没有踏出门去,接着伸过手把两边隔开,皱眉问项东子“你篮子里装着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用布盖着”
项东子好似没有听懂,依旧说着“道歉”两个字,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封岁岁用他僵硬休眠了三年才刚刚灵活运转不到两个月的大脑努力思考解决办法自己是不能出门的,只要身体的某一部分出了餐馆的地界,就立刻会受到电击惩罚,所以不能在外面解决。然而这个项东子看起来好像也不太正常,把他放进餐馆里来,又怕贺宸在自己施展不开拳脚思来想去,封岁岁把目光定格在了项东子手上的竹篮子。
他的眼睛不由一亮,人不能进来,那么把篮子里的东西骗进来看看也是一样的吧
封岁岁朝外面吹了口气,挂在项东子左手腕上的竹篮子摇摇晃晃的,居然从里面滚落出一只小木雕来。他低下头,看着木雕咕噜噜地滚进餐馆里,俯身拾起来一看。
木雕的牌位刷着血红的漆,外头刮来的风一吹,纷纷扬扬地散作黄沙糊了封岁岁一脸。
第29章 今天打妖怪
“啊啊啊啊什么东西好恶心啊”封岁岁尖叫起来,很快手环发出了“刺啦”的声响,接着他整个人震了好几下,尖叫声戛然而止。
贺宸被封岁岁护在身后,没有看到他捡起来的是件什么东西,只能大致看到那东西被风一吹就化为齑粉,显得怪异而又荒诞。
项东子手挎的篮子上盖的那层布彻底瘪了下去,他不再逗留,转过身步伐僵硬地朝前走。
封岁岁伸手抹干净脸上糊上去的脏东西,又“呸呸”吐了两口不小心吃进嘴巴里的沙子,看到项东子的走路方式,也严肃起来。
刚想要追出去,他忽然想起自己还被司不悔关在门里,又气又急的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随手抄起附近桌子上的一个筷筒,奋力扔向了项东子的后脑勺。筷筒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精准地砸落到了项东子的脑袋上,项东子闷哼一声,直挺挺地向后仰倒在地上。
槐城入夜之后温度还是比较低的,放任项东子一个人衣衫单薄地躺在冰冷的大街上,未免有些凄惨。然而封岁岁自己不敢出去,也不敢让贺宸离开餐馆,看了一圈之后,只好派柯基出去叼着项东子的衣领给人揪回来。
也不知封岁岁和柯基究竟是怎么交流的,几分钟后,优雅的黑猫大爷迈着不情不愿的步子慢吞吞地离开了餐馆,走到不省人事的项东子身边,嫌弃地绕着他转了一圈,这才衔起他的衣领,把人往阖家餐馆的正门方向带过来。
贺宸被这一切变故看呆了“这到底什么情况”
封岁岁说道“项东子送过来的木雕一下子就变沙子了,应该和沙衣有关系。如果是宸哥你接触了,我怕你会再发高烧,这样等不悔哥回来我也完蛋了。”
“但是现在你接触了,会不会有事啊”贺宸想起封岁岁伸手拿了那玩意,甚至在它化为粉末之后嘴巴里不小心吃进去了许多,顿时大惊失色。
“哦,那我显然不会有事啊,”封岁岁哈哈大笑,表情轻松,“我是妖怪啊,这种东西对人类才有用,对我们妖怪而言也就是吃到了难吃的大蒜而已。”
贺宸放下心来,此时柯基也已经将项东子拖到了门里。封岁岁左看右看,最终挑中了前堂最大的那张大圆桌,他把大圆桌侧立起来,又从厨房里拿了好几根贺宸用来捆腊肉的麻绳,把桌板和项东子的背结结实实地捆在了一起,又用剩下的麻绳把他的脚并拢捆到了一块去。
五花大绑的项东子被丢到了角落里,尽管全程被粗暴对待,然而他却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依旧双眼紧闭垂着头,像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贺宸摸着下巴瞧了一会儿,扭头问干完体力活疯狂喝可乐的封岁岁“你刚才扔筷筒的时候,没有把他脑袋给砸破吧”
封岁岁一口可乐差点喷到地上去,放下罐子大呼冤枉“哥我怎么可能把他脑袋给砸破啦你那筷筒是塑料做的又不是石头做的”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轻了下去,若有所思道“不过好像是挺奇怪的,我明明用的力气不大,怎么他就直接倒下去了呢”
“喵”一只猫默默做了好几趟搬运工的柯基放下最后叼进来的篮子,走到贺宸身边蹭了蹭他的裤腿,用叫声来表达自己的存在感。
贺宸俯身摸了摸柯基的脑袋,为表奖励也给它开了罐可乐。柯基三两下蹿到了桌子上,拨弄着易拉罐身,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他对于贺宸这一行为的满意。
篮子里的东西已经被项东子分完了,封岁岁掀开红布,篮子里空空如也。他拧眉把红布凑近鼻子边使劲嗅了嗅,只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阿嚏”有黄沙顺着吸力钻进了他的鼻腔,封岁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擤擤鼻子放下篮子,有些泄气地对贺宸说道“我不知道这篮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最后一只木雕化作的黄沙还散落在地上,贺宸怕收拾了反而误事,便任由它们留在原地。他想了想,问封岁岁“地精会不会知道”
封岁岁苦着脸摇摇头“地精都住在地底,他们的视力可差啦,要让他们晚上看点什么东西,那准得戴高度近视眼镜再加超大望远镜才行。”
贺宸觉得自己无法想象这样的画面,沉默了半晌还是决定不提了。
另一边,司不悔和沙衣的战斗仍然在继续着。司不悔的葫芦好几次险些戳到沙衣的身上去,都被她以诡异的角度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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