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再度缓缓地环视了周围。
    “——最高等级的那个呢？”
    他感觉到宿长风的精神力波也猛烈波动了一下，对方怔了怔，神情也带着震惊。
    宿长风思索了片刻，这才回应他道：“‘噬’的族群里，必须有一个王……”
    这个王现在在哪里？
    为什么星辰公会最高级的资料里都没有这个王的信息？不论是两万七千年前和“噬”曾经正面对决的人类，还是那些悠久存活到现在的星兽，似乎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印象。
    从始至终，这个按理来说应该存在的王就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过。
    常洵直直地看着宿长风，这人的表情和自己一样惊讶。
    宿长风张了张嘴，似乎想和他说什么。
    倏地——
    宿长风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震了震，一个立体投影出现在了他们当中。
    “宿小鸣回来啦”六个字弹了出来，字体四周布满了粉色泡泡和花朵，投影还自带着喜庆的音乐效果。
    常洵一歪头，看着这个投影：“这不是你当初用来盯梢我有没有上线的吗？我个人终端都关了，它怎么弹出来了？”
    【洵洵！！！】小六突然在他脑内大喊，【这个投影有问题！！！它模拟了一种精神力波勾动宿长风的成长过渡期了！！！】
    常洵一怔。
    他立刻抬眸望去，宿长风那双清明的眸子瞬间布满了阴霾，眼眶泛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
    他的脑子空白了那么一瞬，反应过来就要抬手毁了个人终端。
    凌厉的精神力如利刃一般朝着宿长风手腕上的个人终端而去，个人终端瞬间破碎，碎片四散开来，轻飘飘地漂浮在空中。
    常洵赶忙扶上宿长风的手臂：“宿长风？”
    回应他的是宿长风暴躁而又混乱的精神力。
    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所有的理智和清明都被躁动所吞噬。宿长风看着他的眼神十分直白，像是喷薄而出的岩浆，不顾一切地要将所有闯入的东西融入其中。
    常洵的精神力波不过刚刚触及宿长风的精神力波，猝不及防间，对方的的精神力波极具攻击性地缠绕了上来，似乎要将他拆吃入腹。
    【洵洵……宿长风他、他……】
    常洵一面维持着精神力的防护罩，一面和宿长风的精神力波纠缠在一起，拉不出来也推不开。
    【宿长风怎么了？】
    【他、他、他……他发\\\\情了……】
    囚笼外围。
    围绕着囚笼最近的几大人类居住星系里，混乱正在一步步上演。
    无数地飞船失去控制坠落、灯光熄灭、总能源系统自动关闭。
    和平年代消失许久的呼救声此起彼伏，能源被动关闭，警报声都消失在了地面上。
    孟轩缓缓地眨了眨眼，只觉得眼睛涩得很，腹部的痛楚蔓延全身，顷刻间便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握着光剑的人用力一抽。
    他只觉得腹部一空，连最后的支撑力都消失了，脚下一软便倒在了他自己的血泊中。
    他那短时间内不再面瘫的脸沾上了猩红的血液，他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粘腻感。
    真的好痛。
    宿长风是不是和他说过，乔伊斯死于一把……从后背捅穿腹部的腐蚀性光剑？
    他的脑子混沌一片，理智被痛楚撕扯着，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的腹部鲜血如注，不住地往外流着，想要带走他最后的清醒。
    那把滴着鲜血的剑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看着面前那双情报部的成员都会穿的黑色长靴。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宿长风和常洵的秘密消息。”他听到那熟悉的嗓音带着不熟悉的清冷语调，耗费了全身的力气，抬眼看去。
    林安安低垂着双眼看着他，鬓边的酒红色碎发被风吹起，呼叫声不绝于耳，却丝毫没有打扰到她。
    她只是拿出清洁纸，缓缓地在光剑的剑身上擦过。
    随即，林安安蹲了下来，将孟轩手中的个人终端取下。
    她的手有点冰凉。
    “我该感谢你，把你个人终端的权限分享给我了。孟家的驻地……”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
    随后，林安安抬起双眸，看了看面前这片慌乱的天地。
    夜幕垂落，能源系统瘫痪，一切的监控被迫关闭。
    束缚着黑暗的囚笼无声无息地破开了一个又一个口，向这片星空伸出了它吞噬一切的触手。
    孟轩很想闭上眼。
    他的理智在痛楚的撕扯下逐渐破碎，四周的呼救声和撞击声似乎都在他的耳边渐渐淡去。
    他却清晰地听见了林安安那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安安……”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那艳红色的永生花束匍匐在地，花瓣飘落一地，比他的血还要红。
    那枚戒指掉到哪了呢？
    星辰公会、雪莱星系、“噬”、情报部、萨里空间站死去的乔伊斯……
    这些词在他的脑子里绕了一圈，孟轩想将他们接上，却又毫无力气。
    太难了。
    算了吧，不想了。
    他想大声喊，最终只是发出了又轻又虚的声音：“你进门看一眼好不好……”
    致命的毒素已经腐蚀到了他的肠胃，他一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顺着脸颊和下巴流下，流过他的脖颈，将他那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染得血红。
    “进门看一眼……就好……”
    他闭上了双眼。
    不远处的脚步声顿了一下。
    随即渐行渐远。
    一片昏暗。
    随着宿长风个人终端的破碎, 这处黑暗深渊中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消失。
    常洵只记得光线消失的最后一刻, 宿长风那近乎失去理智、充满掠夺性的眼神。
    宿长风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他，与平日里的轻柔力道截然不同，即便是常洵现在的身体也觉得有些疼。
    常洵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精神力包裹着两人身周, 思绪纷杂，连痛楚都有点忽略了。
    【发情……？】他的语气有些茫然。
    小六却万分焦急：【对！是宿长风的个人终端, 林安安给他的那个程序有问题！我居然到现在才发现……洵洵，他的成长期完全压制不住了！！！】
    扣着常洵双臂的手愈发用力了些。
    他突然觉得脸周传来一阵温热感, 冰凉荒芜中生出一朵旖旎而又看不见的红云。
    他脸颊倏地完全热了起来，快要把宿长风那贴在他脸上的双唇都融化开了。
    常洵感受着对方精神力波的紊乱和暴躁, 就算看不到，他也可以想象这股精神力波的主人此刻恐怕十分痛苦。
    他的心揪了一下, 下意识就将自己剩余的大部分精神力波再度缓缓缠上宿长风的精神力波，试图安抚这只躁动不安的小兽。
    可刚一接触上去, 对方那突然浩瀚如海的精神力波竟然突然露出了真面目，不顾一切地张牙舞爪了起来。
    和他一样的……超十级精神力。
    不，比他还要强！
    意识到这一点，常洵立刻反应过来, 想要将自己的精神力波抽离而出。
    可宿长风却不愿意让他全身而退。
    那股强大浩瀚的精神力将他层层环绕, 如同侵占自己的领地一般, 将常洵的身周全都挤得满满当当。
    像是在宣告自己的主权。
    而那双贴在常洵脸颊的嘴唇却动了动, 竟是往下移了寸许, 在常洵迷茫的眼神中撞上了另一双柔软。
    “轰——”的一声, 常洵的脑子炸开了。
    【啊啊啊啊！！！他亲我啊啊啊！！你快抑制他的成长期啊啊啊啊！！！】
    周围还是体型巨大数量众多的“噬”，林安安到底为什么要促进宿长风的成长期也未可知，囚笼深不可测，宿长风却在这个时候……
    亲了他。
    小六的语气也很急：【压不住了！！他这个是完全触发，要么交配要么死——】
    小六的机械因戛然而止。
    ——它和常洵都看到了光。
    这里是被黑暗扎根的地方，囚笼吞噬一切，由两万多年前众多生物的生命能量结成的能量罩围绕着这里，隔绝一切。
    这里看不到光。
    这里不应该看到光。
    【洵洵……】小六似乎有些呆滞，【囚笼……破了。】
    没有任何回应。
    常洵已经完全听不清小六在说什么了。
    他一部分精神力还在包括着他和宿长风的周围，无法撤回。
    其余的精神力却被宿长风完全捕获，像是一个坐以待毙的所有物一般，无论怎么挣动都走脱不出。
    双唇相贴，对方的舌头带着温热，疯狂中带着一丝丝本能的轻柔，一点一点地攻城略地。
    远方的星光有些暗淡，却也微微照亮了宿长风的脸。
    近在咫尺间，常洵只能看见宿长风的眼睛。
    金眸闪动着疯狂，泛红的眼眶找不出一丝理智。
    那双紧扣着他的手只是轻轻一动，便将他的外衣撕了下来。
    撕裂的衣物同破碎的个人终端一齐漂浮在四周，能量罩开了一个又一个口子，光线自远而近，带来灿灿星光。
    一只又一只的“噬”缓缓地睁开了他们的双眼。
    浑浑噩噩间，常洵好不容易将宿长风推开了些许，将他的双唇解放了出来。
    静默的宇宙中，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声地喊了句：“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