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坟被人刨了
被陆离金箭贯穿身体,被救几率为零,他也不再挣扎,他一生所求极少,陆离是其一,但他千年前就死心了,对现在的他而言,只能坦然接受,否则死了都不安宁。
林含轻轻闭上眼,死就死,大不了就当作睡一场再也醒不来的梦。
他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自己轻松坦然的接受这个事实,但片刻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林含猛地睁开眼,盯住陆离,一字一句道:“你要是觉得对我有愧,就帮我报仇,把吼那孙子剁成碎末喂狗。”
陆离并未接话,反而趁着林含四肢无力,撕下他衣摆的一缕布料把林含的双眼蒙住。
黑暗取代了光线,眼前一片昏暗,依稀的碎光从布料外透来,但十分微弱,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林含先是诧异他的举动,跟着他的衣襟被解开,袒露出整片胸膛,凉意的指头拂过肌肤,疼痛之余,林含被这凉意激灵得颤了一下,指腹一寸寸划过肌肤,停留在了伤口。
空气忽然凝固,林含耳边只有轻轻的吐息,视线被阻隔,听觉被无限放大,林含仿佛从这低低的喘息中听到了微弱近乎于无的叹息。
但很快,指腹带来的刺激令他忘却这声叹息。
他心里忽然闪过什么。
卧槽卧槽!陆离这丫的不会有什么特殊嗜好吧!
等等!别他妈脱老子的里衣,卧槽!你往哪里摸!!
林含本来苍白的脸一瞬变黑,黑得极其难看,他憋了老半天,终于忍无可忍,“住手!你让老子死个瞑目好么!”
脑补出一连串XXOO的片段,林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到不行时,耳边轻轻传来陆离略虚弱的声音,“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千年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林含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千年前不会,现在也不会”?这是什么意思!
“你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陆离沉默不语,林含忽觉微凉的唇瓣掠过眉心,无数难以言述的不安涌上心头,林含忙道:“你要做什么?快把这该死的布条拿开!”
等不到任何回应,也看不到任何事物,林含语气不由急了,“陆离!把布条拿开!我让你把这东西拿开!”
林含伤口的剧痛倏然缓解,一股股温暖如风的暖流一点点灌入身体,削弱他全身的痛楚,被吼踢伤而断裂的骨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流治愈。
他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运,林含只想到了一件事。
他脸色骤变,张口就道:“陆离,别让我恨你!”
陆离依旧不开口,沉默继续自己的动作,林含在这一瞬笃定了陆离在做什么。
他在用所有真气换他的命!
第87章 黄粱梦15
所谓真气续命,无非是一命抵一命,他被陆离的金箭贯穿身体,魂魄如一件易碎品,无法经受任何颠簸,如果没有外力修复魂魄,单凭自身,无异于等死。
林含心知他和陆离之间早没有那么多的海誓山盟,别说陆离不会为他丢命,就连他自己都不信,陆离会为了他而浪费自己的修为来救他,所以他被金箭所伤,林含便失去了所有求生机会,他不得不坦然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讯息。
所有死后的场景,他在那一刻都幻想过,可他从未想过自己不会死,而是陆离代替他去死。
虽然他大可以击败陆离,抢夺他的修为真气来修补他的魂魄,以陆离的命换他活下去,但他向来行得直坐得端,不屑做这种宵小,他和陆离断了就是断了,他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不论是活命,抑或是死亡。
林含从未想过,这个自己怨恨了一千年的男人,会在这里突然转性,用所有真气换他一命。
他不敢信,不愿信。
一旦他信了,那将会颠覆他对陆离的所有认知,就连他这千年的怨恨也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林含费劲抬起千斤重的胳膊,狠力打在陆离的手上,他的拼尽全力在陆离面前也如挥在棉花上似的,软绵无力。
陆离轻巧地圈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也无法挣脱,林含抽了下手,没离开腕间的禁锢。
“......我不要你救我,你别以为救了我,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就一笔勾销,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林含说得极慢,每说一句就耗费他不少力气,说话间,喘息紧促。
一段极长的沉默,周围空气仿佛凝滞。
林含低低喘息,没有听到陆离任何回答,他的耳边有风声、树叶的沙沙声,却唯独没有陆离的声音。
失去视觉,听觉的敏锐程度被无限的扩大,几乎能细致到耳边布料被风拉扯的声音,可让林含感到恐慌的是,他感受不到任何陆离的气息,只有手腕上毋庸置疑的力道,还能令他忐忑的心脏稍微平稳。
他还在。
暖流从胸膛的血窟窿源源流入,瞬息间通达四肢百骸,浑身的温度也刹那回来,林含无力的身体也有了生气,他蜷了蜷手指,挣动了一下,发觉身体恢复了些。
他缩了下手,想取下眼前的黑布,却被陆离阻止。
陆离将他的双手扣在头顶,头顶罩下大片的黑暗,布料依稀的碎光被暗色覆盖,林含的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他喉咙滚动,嗅着近在咫尺的冷香,艰难咽了一口分泌的唾沫。
陆离的声音道:“不原谅也好,我也从未想过要取得你的谅解,你能活着就很好。”
林含张口正要说话,不料陆离一秒洞悉他的想法,快一步伸手捂住他的嘴,将他的话全堵了回去。
“小含,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接受,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是死了,也值得。”
停顿一瞬,林含的嘴角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快得像是幻觉。
陆离:“不过死之前,我还需再做一件事。”
他说完这番话,林含眼前忽然一亮,继而两只手就被什么东西紧缚,他挣动了几下,没有解开,反被极细的丝线勒得生疼。
是陆离金箭化成的细线!
林含不知道陆离要去做什么,但从他的语气可听出,这一趟有去无回,必然不是去什么好地方,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要去杀吼。
倘若吼那么好对付,他们刚才就把他解决了,怎么反被他伤成这样。
“别去!”林含急急开口。
陆离闻声停住脚步,“小含,你愿意再叫我一声’阿离‘么?”
林含沉默了。
陆离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没再逼他,拖着越来越乏力的身体去远处布阵,要杀吼的方式并不多,后者在这里围堵他们,他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吼要他们困于陶桃的黄粱梦,那他也将他困在这里,即便不能杀他,也能拖他一起囚禁在梦中。
只要世上没有吼,林含才能活下去。
陆离手执金箭,手掌被金箭的戾气灼伤,满手血泡,皮肉黏在了长箭的细杆上,鲜血浸湿了羽箭,他满头冷汗,唇色惨白如纸。
要通过梦中梦连接两个不同的空间,需要耗费大量心力,他此刻如油尽灯枯,得抓紧时间,他必须解决吼这个难题,否则他死了,林含斗不过吼......
因为林含是吼的身体历经千百年,吸收日月精华,重新生成的一个全新魂魄,他是将臣,也是他的一生挚爱。
他怎么舍得他死。
陆离咳嗽一声,呛出一口血,衣襟被鲜血掩盖,浓烈的黑色更沉了几分,他苍白的脸颊若隐若现的浮出一道道黑色的咒印,围绕着他的脖颈,一拳一拳,蔓延在陆离的整个脖子。
灼热感从脖颈处传来,他怔了片刻,抚摸了一下那一圈圈黑色的咒印,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他笑着的时候,林含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不仅双手被绑在头顶以金箭固定,就连眼睛也被蒙得密不透风,哪怕一点儿周围的风光,都不见。
林含嗅不到那股冷香,就知道陆离走开了,至于他走去了哪里,又去干什么,林含一概不知。陆离以全身真气为他修补魂魄,离死已经不远了,倘若再去找吼,不等于自动送人头么。林含是既心急又焦躁,他不想欠陆离的情,更不想他死,打死他都不会承认他舍不得让陆离死。
和陆离就算形同陌路,林含还是想要陆离活着,活在他不知道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他活着。
他总觉得当年那一战或许有内情,陆离好像对他隐瞒了某些事,关于那天发生的事,林含发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好似被什么东西阻碍了回想,每每想到一些关键点,他的后脑勺都会不住头痛,他很想知道陆离为什么活了一千年,又为什么变了模样,千年前他遗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越想,林含越觉得有古怪,甚至开始怀疑陆离封印他是有苦衷,但林含想不出他会有什么苦衷,更不明白如果有苦衷,见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他。
想到这里,林含忽然大声道:“陆离,我知道你没走远!”
闻言,不远处正在地面画阵的陆离身形一僵,愣了愣,他垂下眼睫,继续勾画阵法。
必须以阵连接两个时空,他才能找到吼,时间来得及,吼一定还没离开陶桃的梦境。
想着,他口中又呕出一口血,他随意拭去,埋头继续。
林含得不到回答,顾自继续,“我想起那天大战发生的事了!我知道你听得见,你为什么要骗我!”
其实林含说这句话心底纯粹没底,这话就是说出来诈陆离的,如果他真的骗了他,听完这话,必然不能坦然以对,甚至会露出破绽。
可惜林含的算盘打错了,熟知他秉性的陆离一早知道他这话的目的,起初慌神了一瞬,但他很快镇定,没人比他更清楚那根金杵的威力,一旦植入林含的头颅,除非有人将它拔出,否则林含这辈子都不会想起当年发生的事。
而取出金杵的,只有他。
他死了,当年的真相就如石沉大海,再无人知晓,林含会舒心的过一辈子,就让他一个人带着当年的真相消失殆尽。
林含永远不要知道最好,他从选择那么做开始,就注定了这是一条不归路,倘若林含得知他欺骗他的理由,或许恨他也不止,只不过,届时比现在过得更久远,林含也会将他遗忘得更彻底,恨意也随时光淡去。
他的林含,就该是睡在树桠上那副桀骜不羁的模样,不受任何世俗的束缚,过得洒脱,过得逍遥。
而他......
陆离闭了闭眼,露出微笑。
而他大概在黄泉诅咒他孤独一生,他无法大度到将林含让给任何人,就让他留些私心吧。
林含没诈出陆离的话也罢了,连回应都没有,老脸都气黑了,他握紧拳头,奋力挣扎,双手的脉络被金线割破,鲜血直流。
金线接触到鲜血,像是触电般骤然收紧,紧致得几乎陷进林含的肉里,疼得他倒吸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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