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呀
这一点,可能是AB两班平时太熟了,界限比较模糊,在场的其他人暂时都没想到。只有夏珏来回看了看他们两个,心底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范依依目光一动,与他对视。
“在看什么?”同时,闻骁也问了他一句。
夏珏飞快收回视线,摇头道:“没什么。”
“闻骁你也管得太严了,”俞绮听见他们的对话,在一边调侃,“我们小夏连想看什么都没自由啦?”
闻骁还没说什么,夏珏自己抢答:“不是,是我让他管的。我——我乐意。”
这反应速度之快,维护态度之坚决。俞绮叹为观止,发自内心地感慨:“愿天堂没有单身狗……”
至于杜敏文和范依依,已经是一副吃狗粮到撑的夸张表情。
……
他们这桌欢声笑语不断,隔壁有人频频投来视线。闻骁早就觉察到了,是汪璨。
从昨天见面伊始,汪璨一直没和他们有过任何接触,甚至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常常望着他们出神,踌躇不定的样子。
时至今日,闻骁对那件事的真相早已没兴趣了,是汤嘉荣或汪璨也好,是池鹿也罢,其实都没有差别,都已经过去。
但汪璨的目光总要把那一切又重提起来,这让闻骁有些无奈。
并且汪璨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他们毕业旅行的倒数第二天。
过了今晚,明早就要乘船离岛了。
谁也不放过最后一点时间。晚上,住在一家旅店的十二人聚在同一间房里,用微信小程序玩你画我猜,罚每轮的后六名喝酒,直到深夜。
闻骁最近才体会过喝酒的后果,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牢据第一名的宝座不放松。除他之外,大家多多少少都喝了一些。
空了的啤酒瓶随意散落在地上,滚动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音,像一曲肆意的青春交响。
凌晨一点,游戏局结束。
闻骁舒了口气,带着夏珏准备离开,临行前被汤嘉荣低声叫住。
夏珏吹了三瓶雪花,虽说酒量好,也有点晕了,眼神发直。闻骁越看越不放心,说:“那他也和我一起留下。”
汤嘉荣稍稍迟疑。
和汤嘉荣同房的男生被拖去隔壁打手游,其他人也都走了。洗手间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汪璨走出来,脸上湿漉漉的,好几缕头发沾在皮肤上,给人一种强打精神的憔悴感。
她不是那种十分漂亮的女生,但因为练舞,身段出挑,尤其肩颈的线条很美。
汤嘉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闻骁和夏珏,欲言又止。夏珏把头靠在闻骁肩上,眼睛半睁半闭。
汪璨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没有避讳夏珏的存在,低声道:“闻骁,我有事想和你说。”
闻骁把夏珏扶到一张床上躺下,夏珏翻了个身,好像很快就睡着了。
“你说吧。”随后闻骁转身,平静道。
汪璨不断把头发向后捋,缓解心理上的不安。她说:“对不起,那份举报信是我写的。照片是小鹿发给我的,但整件事不是她的主意。”
一共两句话,却貌似花费了她不少力气。她说完,嘴唇居然开始发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闻骁有点尴尬地望向汤嘉荣,汤嘉荣牵起汪璨的手。
汪璨顿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手指用力到泛白。她努力平复气息,继续道:“小鹿告诉了我你和夏珏的事,她很难过,而且不甘心。”
闻骁说:“如果是这样,我能理解,没关系。不过希望你以后别再做类似的事。”
汪璨整个人怔住,似乎不敢相信这么快就能得到原谅。她呆立片刻,情绪反而变得更加激动。
“其实、其实也不是这样……”她哽咽了,断断续续说出一番话。
从她的话里,闻骁大概得知,最初是池鹿拍了照,随后对汪璨抱怨;汪璨得知后与汤嘉荣商量,正好汤嘉荣在为直荐生的名额杞人忧天,一念之差给出了错误的建议;最终汪璨付诸行动,把言辞激烈的举报信和照片递交到了政教处。
——可这和汪璨前面的一句话有什么差别?如果事实就是她为闺蜜出气,那她为什么又会说“其实不是这样”?
闻骁百思不得其解,感觉自己从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谜团,莫名其妙进入了一个更大的谜团。
但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想尽快带夏珏回去休息,就没有追问,只是再次对汪璨表示了谅解。汪璨忍着眼泪,发誓绝不会再做这种险恶的事,看起来痛苦、自责到了极点。
毕竟是个女孩子,闻骁甚至有些不忍心了,不过既然有汤嘉荣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和她谈完,闻骁走到床边,轻声叫夏珏的名字。
夏珏迷迷糊糊醒来,发出疑惑的音节词。
闻骁看他那副样子,还是别走路的好,于是背对他蹲下来,说:“你醒一醒,自己上来,我背你回去。”
夏珏半天没反应。
“夏珏,”闻骁又叫了一声,“乖一点,听到没有?”
夏珏这才重新睁眼,慢吞吞地爬起来,趴到他结实的背上,还不满地哼哼了一句:硬死了。
闻骁沉默着反手托住他的屁股,把人背起来。
汤嘉荣和汪璨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汪璨的泪水都忘了落下来。等闻骁走到门口,汤嘉荣才想起要送送他们。
“就这么几步路,别麻烦了,明天见。”闻骁说道。
“明天见,”汤嘉荣苦笑了一下,“其实璨璨她主要是不自信,她和池鹿……哎,反正以后肯定不会了,你放心。”
闻骁点点头,说:“以后这件事都不用再提。”
作者有话要说:举报信的事,本章交代完了外情,下一章交代内情。
ps.这章好甜,我写得捧脸傻笑。
第105章 化蝶8
之后闻骁背着夏珏,走过拐角处,一直到房门前。
“你先下来,”闻骁淡淡道,“不然我不好拿房卡。”
夏珏直接腾出一只手,费劲地摸进他裤兜里,伸长手指把房卡夹出来,对准感应器。
“嘀嘀”两声。闻骁没有动,开门的也还是夏珏。
“……就知道你装醉。”闻骁把人背进室内,甩在床上。
夏珏闷哼一声,说:“你才不知道,你明明一点都没看出来。”
闻骁面无表情道:“你趴在我背上自己偷偷‘起立’了,你当我没感觉吗?”
“……”夏珏把脸埋进被子里,耳朵和脖子都没出息地红了。
要不是时间太晚,明天还有行程,闻骁真想好好治治这个没羞没臊的野狐狸。
“去洗澡,”他把夏珏拎起来,“喝那么多,不洗到没味道,就罚你今天睡马桶。”
夏珏问:“那洗干净了,能不睡马桶,睡你吗?”
“你说呢?”闻骁皮笑肉不笑道。
夏珏马上溜了。
等两人都洗过澡,已经快到凌晨两点。睡点已过,他们都有些失眠。
“其实我以前在班里,听过一些关于池鹿和汪璨的闲话,”夏珏想了想,说道,“所以刚刚那件事,我感觉可能还有内情。”
闻骁问:“什么闲话?”
“就是,有很多人都说,汪璨和池鹿是朋友,又不像,反而汪璨像池鹿的小跟班,”夏珏叹了口气,“每次池鹿遇到麻烦,都是汪璨第一时间帮她跑腿解决。她们认识很多年了,是一起学舞的舞伴,前年在学校还有过节目——你应该有印象吧?”
闻骁回忆起前年的元旦文艺汇演,也就是他扮大侠那次,似乎是有个节目是双人舞,仿跳了经典古典舞作品《青蛇与白蛇》,背景音乐是《流光飞舞》。
同时他又想到《蓝莲花》舞台上,池鹿分心、汪璨默默为她解围的场景。
夏珏继续道:“明明汪璨舞跳得和池鹿一样好,但人们总只能看到池鹿,而看不到她,因为……池鹿更漂亮。我听过不止一次了,大家形容汪璨,就是那个跟在池鹿身后,讨池鹿开心,盼望能分到一点光芒的跟班。”
说到这里,夏珏又叹了口气。
闻骁摸摸他的耳朵:“说别人的事,你跟着难过什么。”
夏珏说:“不是难过,只是觉得一个好好的女孩子……”
“这个‘好好的女孩子’曾经向政教处举报了我是同性恋。”闻骁提醒他。
“我知道啊,她当然是做错了,”夏珏道,“我是想说,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就这样和自己过不去,就这样没有自我,讨好朋友成了习惯,最后做出了伤害别人、又让自己那么痛苦后悔的事。”
闻骁搂住他,说:“你有感触?”
夏珏小声道:“算是吧。黄星泽也有点这样,他怕别人发现他是gay,就从来从来、一丁点都不敢得罪人,时不时还要讨好李锐——还好我没有变成那样。”
“你这扯得远了,”闻骁说,“而且你不会变成那样的。”
“不远啊,其实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没自信,想从别人那里得到自我。这怎么可能呢?”
闻骁心想:可我确实通过你,才慢慢找回自己的。
大概除了自己能找到自我之外,还有爱。
次日一早,两人因为没睡饱,都有些没精神。
夏珏拿洗手液当牙膏,尝到嘴里才感觉不对;闻骁则是退房时忘了拿房卡。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经过一番彻夜狂欢,个个脸色苍白、眼下泛青,游魂似的。汤嘉荣带着他们,活像在赶尸。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坚持去了一趟厦大。
理实B班的高考成绩十分出色,上浙大线的有二十人左右,志愿集中在京沪杭三地。但也有些“散户”,对个别学校有特殊情怀,比如报考厦大的一男一女。
这二人在互相交流了志愿以后,才知道彼此都向往大海,本来不熟悉的,慢慢变得亲近起来,关系正冲着某个美好浪漫的方向发展。
俞绮给他们在厦大门口拍了张合照。女孩很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红了脸,男孩大着胆子,牵住她的手。
“噢——”大家一同起哄。
连闻骁也站在人群里鼓了几下掌。他越来越能放开了,以前总觉得自己背负沉重,与同龄人格格不入,现在已经可以比较轻松地参与群体活动。
“他们这样真好。”一片喧闹声中,夏珏在闻骁身边轻轻道。
闻骁明白,夏珏的意思是说那对男女孩可以同地同校,谈上朝夕相处的近距离恋爱,这相比他们,当然是再幸运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