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车漂移[无限流]
因为事先不知道是要进来挖坟,所以铁锨只带了六把。谢柏沅将自己的铁锨和方里的铁镐交换后,无事可做,便拉着馨馨逗她。
方里挖了会儿便觉得闷热无比,他伸手抹去鼻尖挂着的汗珠,看了看正在树下逗孩子的谢柏沅,一瞬间竟然生出了一种“你耕田来我织布,夫妻双双把家还”的微妙错觉。
谢柏沅注意到他的视线,抬眼看向他,温声道:“怎么了?”
方里跟他那双凤眸对上视线,那点微妙的小心思立刻作鸟兽散。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他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谢柏沅听了后十分体贴地起身接过铁锨,说道:“我来吧,你去休息会儿。”
方里还想说什么,被谢柏沅一句“等我累了你再替我”给挡了回去。
谢柏沅接替方里后,郭翔鸣凑了过来,揶揄道:“你现在挺知道疼人啊。”
谢柏沅扫了他一眼:“废话。”
郭翔鸣一边重重地踩下铁锨,一边低声问道:“那你们现在住在一起?你愿意下车了?”
“嗯。”谢柏沅应了一声,却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他鼻子嗅了嗅,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泥土的腥味,他大声喊了一句:“我们快些挖,又要下雨了。”
虽然下雨并不一定代表着会出事,但下雨的时候呆在林子里,基本上可以认定为是找死行为。
听他这么说,众人纷纷加快了速度,争取在下雨前挖出墓里的东西。
“你们几个都他妈的在干什么!”从树后窜出来一个人,竟然是怒气冲冲的老李。
不,与其说是怒气冲冲,倒不如说是气急败坏以及某种掩饰不住的惧怕。
尤其是当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着他,老李才注意到他们身后还有一个阴森可怖的女鬼。
女鬼显然也看见了他,几乎是一阵凉风拂过,方里就看见女鬼已经瞬移到了老李面前。
老李跌坐在地上,表情惊惧,嘴唇嗫嚅着:“不、不要——”
女鬼咧开嘴笑了,猩红的嘴巴大张着,活像是要将面前的人一口吞进肚子里去。
老李已经吓得腿软,完全站不起身,他先是在身上到处摸索着什么东西,随后面色越发惨白。
不知道怎么的,方里想起了那张背后打了叉的合照,他有种直觉,老李就是在找那张照片。
难道照片充当了护身符的作用?
找不到东西,老李双手在地上乱抓着,抓起一把把带着泥土的草叶子,不管不顾地朝女鬼掷去。
然而这并不能使女鬼后退半分,老李望着女鬼惨白的脸,表情越发绝望。
队伍里那两个女生已经不忍再看下去:“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谢柏沅瞥了她一眼,继续他的挖坟工作:“好啊,你可以上去跟它讲讲道理,没准它就同意由你来顶替这个复仇对象了。”
该女生哑然,显然没人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npc的命。
不忍心看下去的已经扭过了头,方里也背过身去,即使如此,他们依旧能清晰地听见不远处老李痛苦的叫声以及某种令人生理不适的咀嚼声。
谢柏沅的铁锨突然磕在了一个硬物上,发出嘭的一声,他顿了顿,“挖出来了。”
那是一口黑色的棺椁,埋得很深,嵌在了泥土里。
众人忙围过来清理其余部分的泥土,一齐费力地将棺材盖掀开。
棺材盖掀开后,一股腐尸味扑面而来。
棺材里躺着一个长发女人,她的身体已经腐烂殆尽,双手蜷缩在胸前。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头骨上,有一枚手臂粗细的钉子从头顶钉了进去。
吴宏康后退了两步,表情慌乱:“这、这是什么东西?”
郭翔鸣蹲下身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应该是镇魂钉,辟邪用的,但这东西也容易聚成邪气怨灵。”
女鬼飘了过来,它的嘴唇泛着和之前大不相同的艳红,像是刚饮了鲜血一般。方里忍不住看了眼它的身后,果然看到了老李残缺的身体。
将老李的一部分吃进肚子里后,女鬼似乎比先前强大了些,失去的右手手臂也重新长了出来。
她看着棺材里躺着的女尸,开始小声地哭泣。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地暗了下来,乌云密布,雨点砸在了谢柏沅的手背上,他蹙眉道:“尸体已经给你找到了,你的心愿该了了吧。”
“不够,不够——还有!”女鬼口中发出了凄厉的叫声,“还有!!!”
方里难受地捂住了耳朵,很想让它冷静一点,还有什么说说清楚。但他知道对方是鬼,跟鬼讲道理,跟对牛弹琴没什么两样。
突然,那鬼神色一凛,竟是瞬移了过来,在方里的肩上重重地推了一把。
方里身后原本应该是那棵挨着坟堆的大树,此时大树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直直向后倒去。
四周暗下来之前,他看到的是谢柏沅难得慌乱的表情,以及头顶郁郁葱葱的树叶。
眼前重新恢复光明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身处在煤矿里。
他想呼喊谢柏沅的名字,却发现无论如何自己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前方传来一阵响动,几个矿工打扮的人拿着工具走了过来。
发现他们似乎都看不见自己后,方里打算先静观其变。
那些矿工有说有笑的,进来后便开始安装炸药。
为首的矿工很眼熟,方里仔细辨认后发现对方正是老李,只不过和现在的老李比起来,眼前的人要年轻一些。
老李说,这次结束,他就打算退休了,毕竟煤矿工人是个风险系数很高的工作,每次下井都有丧命的可能。
他挨个叮嘱其他矿工,以后干活要更加谨慎。
这些矿工中,有一个年轻的矿工最为突出。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的长相,他长得过于白净了,和其他黑成煤球的矿工放在一起相当的格格不入。
方里此时已经明白过来,他可能是被那个女鬼用了什么法子,看到了五年前煤矿发生渗水事故的时候。
果不其然,前一分钟大家还在说笑,打趣那个白净的矿工,让他好好工作,月底妹妹过来的时候好好招待一下。下一分钟,有水滴滴在了老李的脸上,在一声“快跑啊!渗水了!”的呼喊声中,水流急速地蔓延了过来。
方里眼前的景象仿佛被人按下了倍速按钮,几息之间,他便亲眼目睹了这些煤矿工人遭遇渗水事故,且已经被困于井下三天。
他试着伸手去拉一个已经陷入昏睡的矿工,却发现这根本行不通,在这里他只能是一个旁观者。
接着,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他来到了矿井之上,看见了一张跟白净矿工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孔。
那是属于一个年轻姑娘的,她长发飘飘,穿着一条长裙,浑身上下散发着知性的魅力。
只是那张脸上现在满是焦急之色,她混在一干同样焦急的家属之间,无论如何心急,也只能坐着等消息。
很快就到了第四天,上午九点,好消息来了,第一名被困矿工成功升井。
家属们彻夜未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松动,眼巴巴地候在井口,看着救援人员用担架将被困矿工一个一个地抬出来。
抬到第十一个人时,剩下的七名家属继续屏息凝神地望着黑洞洞的井口,然而第十一个人出来后,井口再也没有出来新的身影。
下午七时,仍有五名矿工被困于井下。
方里来回穿梭于井下,他听到矿工之间的交谈声。
“吃吧,把软煤吃了,就还有活路。”
对活下去的渴望使这些被困矿工只好将软煤硬生生嚼碎咽进肚子里。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们到最后依旧没等来救援。
地面上,各方记者前来报道,迫于压力,煤矿老板做出了一个决定。
当天晚上,煤矿老板将剩下五名被困矿工的家属召集在一起,宣布了一个坏消息。
剩下的五名矿工生还的可能已经很微弱,救援队目前不会放弃救援,但煤矿方面会对外称被困矿工全部获救,并且给予这些家属巨额补偿金。
这话说着好听,然而大家心里都知道,这基本是等于拿钱买命了。
最终其他家属答应了,而双胞胎里的妹妹却没有答应,她固执地要求救援队救出自己的哥哥。
煤矿老板连哄带骗将人安抚下来,表明答应得很好,实际上却没有做到继续加紧救援。
又是十天过去,五名被困矿工再无生还的可能。收了补偿金的其他几名家属带着悲伤和遗物回了老家,妹妹却找煤矿老板理论,说自己要去找电视台披露这件事。
于是当天晚上,天边电闪雷鸣,没一会儿便下起了暴雨,妹妹被人从背后用铁镐狠狠击中了头部,这一切都被起夜的老李看在眼里。
妹妹被埋进了附近的树林里,没过几天,煤矿便有闹鬼传闻。
煤矿老板招来所谓的高人,将妹妹的尸体挖了出来,此时尸体已经开始腐臭。高人在尸体头部钉入镇魂钉,尸体随着特制的棺椁,再次埋进树下。
老李也找过高人,高人取来尸体的头发和指甲,烧成灰,拌入朱砂狗血中,在他提供的合照背面画了个图案,让他将照片随身带着,便可免受怨灵的骚扰。
长埋于地下的怨灵将自己的小拇指咬断,从此展开了长达五年的报复。直到五年后,十六个矿工入住这座楼房,兄妹二人伪装成人类,藏于十六人之中。
看完这一切,方里眼前重新出现了那个垂着长发的女鬼。
知道它的经历后,方里已经没那么怕它了,更多的是对一个女孩子的心疼和惋惜。
方里开口问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现在我能离开吗?”
女鬼站立着不动,方里抓了抓头发,接着说道:“我有很重要的朋友在等着我。”
女鬼没有说话,只是手指着某个方向,方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是一团光亮。
“谢谢。”他明白了女鬼的意思,朝它道了声谢,快步朝着那团光亮跑过去。
等方里再次醒来,看到的熟悉的吊灯和天花板。
“醒了?”谢柏沅坐在床边,眼睛下面有一层青黑,似乎休息得不太好。见他睁眼,谢柏沅轻微地松了口气。
方里在他的搀扶下坐起身,看了眼四周的景象:“我……已经回来了?”
“嗯,已经两天过去了。”谢柏沅应了一声,“你昏倒后,我把那照片拿出来烧了,它便告诉了我剩下五名矿工的尸体埋在哪里。我们将尸体挖出来火化之后就通关了。”
方里下意识地觉得没这么简单,但他现在头很沉、很不舒服,他揉了揉眉心,说:“我看到五年前发生的事了,那场渗水事故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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