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导法则(哨向)
唐楹盯着他上下打量:“奇怪了,大家都是哨兵,怎么你的嗅觉和味觉都这么敏锐?你喝过酒吗?”
饶星海老实回答:“没有。”
众人撺掇他试试,饶星海犹豫着,小心抿了一口。
味道果然刺激,他匆匆忙忙把酒液咽下,眉头深深皱起。这时候的他看上去像是个初尝酒味的小孩,周围几个人全都哄堂大笑。
姜汁啤酒落进胃里,很快,喉咙和胃袋慢慢开始发热。饶星海呼了一口气,有些惊讶:只要忍耐过最开始令人不适的酒精味道,这款姜汁啤酒还不算难喝。
他又喝了一口。
渐渐习惯之后,他有点儿喜欢这款啤酒的口感了。略微辛辣,但回味醇厚。饶星海举着酒瓶子想跟沈春澜分享自己的新发现,抬头却发现正坐在自己对面的沈春澜正认真听着席微韵讲故事。
席微韵的故事里有宋祁,饶星海听了两耳朵,渐渐惊讶:这个宋祁,似乎就是欧一野无法释怀的那个学生。
那个加入了远星社的学生。
饶星海稳坐在椅子上,在众人聊天调笑的间隙里悄悄打量沈春澜。
沈春澜的酒量显然比他好,面前已经放了四五个姜汁啤酒的瓶子。这啤酒一瓶容量并不多,但喝了四五瓶,沈春澜脸上也泛起了浅淡的醉红。
沈春澜只比他们大几岁。人一旦过了二十岁,仿佛面容会有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凝滞期,生长似乎停了,岁月和经历才会让它累积痕迹。沈春澜一直在学校里生活,总会在不经意之中流露出象牙塔里的天真和简单,这令他看起来始终像一个学生。
而今天为了听证会,他还特地穿了白衬衫和套头毛衣,外面罩一件长外套,一身装束整齐得体。进入室内后脱下长外套,大家发现沈春澜这一身与万里几乎一模一样。两人坐得也近,饶星海听见阳得意在身边乱说话:“沈老师和万里穿得好像情侣装。”
饶星海一把揽住他肩膀,抓起酒瓶就要给他灌酒。
沈春澜瞥来一眼,见学生们玩闹得开心,露出一丝笑容。
姜汁啤酒里的热量一定渗入了血液之中。饶星海的脸和耳朵都烫了,轰轰地往外喷着热气似的。
昨天晚上他放黑曼巴蛇去找沈春澜,其实并不确定小蛇就一定能进入沈春澜的家。毕竟有了上一次偷袭的经历,沈春澜一定会紧闭门窗,防止意外。
但后来小蛇蜿蜒爬回,钻入他被子里攀上他胸口,又凝成了冰凉凉的一条黑蛇,冻得饶星海立刻就醒了。意识到黑曼巴蛇回来后,他拍了拍小蛇的脑袋。黄金蟒盘在他枕边睡觉,黑曼巴蛇一反常态,硬要钻进他衣服里,与子同泽。
饶星海困惑不解,小蛇就在他胸口不停打滚,竭力要传达些什么似的。
几乎在瞬间,饶星海明白了它的意思:“你跟沈老师一起睡觉了?”
黑曼巴蛇高兴得频频拍动尾巴,饶星海恨不能掐住它七寸,逼问细节。
他太年轻了,只需要一点点想象,就能在脑中填补无数细节。意识实际上还朦胧着,身体内部地热量已经飞快聚集,他藏在被子之中,压抑地动作着,喘息着。
饶星海当时实在紧张,紧张里头还带着冒犯了沈春澜的羞涩与几分不安。但贤者时间来临时,他脑中空空,只剩一个念头:如果真有这一刻,沈春澜就在自己面前,他会是什么表情?
他会脸红吗?像当时逼问他电话里的神秘人一样,他会因为这种事情面红耳赤吗?这些想象几乎顿时又让他亢奋起来。
沈春澜那时候实在有趣极了。饶星海看着自己的辅导员目光躲闪,心中窜起了强烈的兴奋和进取感:他必须更进一步。只有更进一步,才能看到和得到更多,他想知道神秘人究竟说了什么内容,又是一些怎样令人难为情的话,让沈春澜有了反应。
不过在此时的餐桌上,想起那一刻的时候,饶星海浑身热腾腾的的酒意渐渐消散了。
神秘人……那个神秘人,当了矿物猎人的神秘人。
他忽然明白了沈春澜对席微韵的故事感兴趣的理由:电话之中的神秘人,显然就是宋祁。
众人吃到连打呵欠才散场。沈春澜和席微韵抢着付账,小小的战斗最终以沈春澜获胜宣告结束。
掏出手机买单时,沈春澜发现lube的图标右上角有一个小小的红点,显示着数字1。天竺鼠头像的哨兵问他精神体是不是大屁股鼠,沈春澜很坦然,直接回复“是啊”。
走出烤串馆子时,他接到了对方的回应:【我的精神体是狼。】、
沈春澜啪啪按动屏幕:【浪很好,我喜欢。】
发出之后他才发现打错了字,连忙撤回上一句并迅速修正:【狼很好,我喜欢。】
有个人杵在馆子门口,手机照亮他的脸和他脸上憋不住的怪笑。
“吃饱没?”沈春澜打了个呵欠,“饶星海,你晚上出门要多穿件衣服,不冷吗?手套帽子,该有的也得戴上。”
“我最厚的就这件。”饶星海把手机揣进兜里,看着沈春澜傻笑。
沈春澜一和他独处,就觉得气氛不对劲:“你不跟周是非他们一起回去?”
班上同学已经渐渐走远了,这儿只剩饶星海一个人还在等他。
饶星海:“我跟你说件事儿。”
他凑到沈春澜身边,略略低头,像是跟他分享一个不可对人语的重大秘密。沈春澜下意识要退步避开,但饶星海说出的话让他大吃一惊,一时间忘了拉开距离。
“宋祁是欧一野的学生。”饶星海低声说,“欧一野跟我提过他。”
沈春澜惊了,这世界太小。“欧一野说他什么了?”
他的好奇和紧张让饶星海很高兴。
“沈老师,你喜欢那个半丧尸人?”他问。
沈春澜:“……你在说什么啊?”
饶星海:“你特别紧张他的事情。”
沈春澜叹了一口气,显然认为和饶星海谈论自己的情绪是一件并不明智也不会让人愉快的事情。他抬腿往前走,把饶星海甩在后头。饶星海快步追上,又问了一次:“我问错了吗?”
“我希望你的脑袋能多装点儿别的东西。”沈春澜回答,“你可以把对我的好奇和……和……和崇敬,理解为喜欢,说明你脑回路真的太简单,那把我对宋祁的好奇和困惑同样理解为喜欢,也顺理成章。这样不行啊饶星海,你得……”
饶星海打断并更正:“不是崇敬,是憧憬。”
沈春澜现在对这个词有了部分免疫力——因为已经翻来覆去咀嚼过太多遍了。他点头:“不管是崇敬还是憧憬,在我这儿都差不多。我不想跟你讨论宋祁的事情,我对他是喜欢,还是别的什么,和你也没有关系。回宿舍去!”
饶星海把外套的帽子戴在头上,双手拢在袖子里,寒意让他不由得微微弓腰。
“欧一野说,宋祁加入了远星社。”饶星海直接岔开了话题,“而且欧一野的态度很奇怪。他说如果知道远星社是……是什么他没说,但他一定会阻拦宋祁。”
这个话题终于成功让沈春澜止步。
“宋祁加入了远星社?!”他连声音都变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饶星海:“我不知道。”
震惊、怀疑与一瞬的恐惧,从沈春澜脸上掠过。校道的路灯十分明亮,保卫处的猎犬从路面慢慢走过,饶星海沉默不语,等待着沈春澜的下一个问题。
但沈春澜没有再提问了。他陷入了沉思。
饶星海被冷风吹了半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沈春澜回过神,催促他回宿舍。饶星海问:“你知道远星社的事情吗?”
沈春澜:“不知道。”
饶星海盯着他,审度他的反应。沈春澜回答得很快,很利落,但显然在说谎。
两人又往前慢吞吞走了一段,沈春澜一直在想事情,像是完全没意识到饶星海就在身边似的。饶星海有点后悔提起宋祁和远星社的关联,他决定用另一个话题来分散沈春澜的注意力。
“昨晚我的小蛇是不是跑你家里了?”他低声问,“它说它和你一起睡过觉。”
沈春澜:“……”
饶星海:“是真的吗?”
沈春澜:“可能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饶星海心想,是真的了。他又一次隐隐兴奋起来,但脸上绷得很正经:“沈老师,对不起。”
沈春澜简直不想面对他:“是你放它出来的?”
饶星海:“可能吗?”
沈春澜:“果然是你……你这蛇,你好好收起来行不行?你以为学校里巡夜的人都是吃素的?”他指着校道尽头正回头看两人的猎犬。
饶星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耍赖模样:“我的蛇很能跑。”
“万一被发现了,你要受罚,我也得扣钱。”沈春澜气道,“我也是打工的,我工资不高,你为老师考虑考虑,行不行?”
饶星海这回显得坦诚了很多:“对不起,我知错了。”
沈春澜:“意见接受,态度照旧?”
饶星海:“不会不会。真的对不起,我一定批评它,好好批评它,骂到它哭。”
他神情严肃,说出来的话却不伦不类。沈春澜彻底无语。他现在渐渐发现,饶星海变得滑头了,刚开学时那种硬邦邦顶撞人的劲儿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
这种拐着弯耍赖的风格,显然与阳得意大有关系。
“你多跟屈舞和周是非学学。”沈春澜说,“别老学阳得意那一套,油嘴滑舌的。”
“屈舞一切向钱看,周是非特别拖延,每天都说去跑步减肥,但每天走到操场就转回来。”饶星海告诉他,“我们宿舍里也就我还行。”
“行啊,长大了,脸皮比阳得意还厚了。”
“还不够,还要学。”饶星海咧嘴一笑。
沈春澜又觉无奈,又觉好笑。他发现自己不太愿意生饶星海的气。这不是好兆头。
无法对某个人生气,也就是让那个人成为了特例。
而不生气的原因无非两个,或者不值得,或者不舍得。
沈春澜不敢深究自己的心情,直觉告诉他往下探索并不是好事。
两人走到了分岔路口,沈春澜与他道别。饶星海眼疾手快,抓住沈春澜衣袖上的抽带。
沈春澜:“?”
饶星海:“我还有一个问题。”
沈春澜:“……您请问。”
饶星海食指勾着那条抽带,飞快在指腹缠了一小圈,样子很像是依依不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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