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执行官
说话间,只见石台左右两边的盆栽同时扭动起来,身形疯狂膨胀,变成了两条水桶粗细、十余米长的狰狞巨蛇,昂起脑袋朝着三人俯身,丝丝吐信。
齐征南见状,立刻将宋隐与亚历山大护在身后,同时挥手释出两道凌厉风刃,轻轻松松将两条巨蛇拦腰斩断。
然而还没等宋隐开始吹捧,只见被斩断的蛇身断口处,竟然又长出了新的头和尾,于是两条巨蛇变成了四条。
“火,火,用火!”宋隐连声提醒。
“啧。”齐征南表示不用他多话,同时却甩出几个火球,直取不远处的林凤燊。
只见白光一闪,那林凤燊的身影飘忽如同幽灵一般,轻松避开了齐征南的攻击,同时嘴角流露出轻蔑的冷笑。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有多默契,怎么回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虽然此刻手无寸铁,还被四条大蛇虎视眈眈,不过这并不妨碍宋隐开启嘴炮反击——
“一个把自己的家庭经营成这幅鬼样子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
“家庭?”林凤燊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词汇:“那只不过是专门为我而设的一项考验。陷落在世俗泥沼里的你们,又怎么能够明白!”
“我倒是明白了亚历山大那些稀奇古怪的理论是受到谁的传染了。”宋隐看向亚历山大:“那什么月亮和六个便士,什么环形监狱黑暗灯塔,全都是她强行灌输给你的东西!你真应该好好想想,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边亚历山大还没有回答,四条大蛇已经朝着宋隐逼近,其中一条更是突然发起了偷袭。
宋隐也不傻,早有防备的他从容闪避,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借助转身的惯性,照着蛇腹挥舞。
金属与坚硬蛇鳞碰撞的瞬间,激起串串火花,紧接着红色的血液四散飞溅。
“我劝你别再做无用功了。”林凤燊又动了动手指,又有更多的盆景扭动着膨大起来,变出更多面目可憎的怪物。
“这样做真的好吗?”宋隐明白这样缠斗下去没有好处,表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我们可不是那种能够固定住别人梦境的偷渡者。你一个劲儿地制造这些鬼东西,万一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吓醒了,把我和南哥的意识强行融合,可就算是同归于尽了喔。”
有那么一两秒钟,林凤燊似乎的确犹豫了。然而还没等宋隐乘胜追击,她却又勾了勾嘴角。
“你们以为,我会放任你们在我的世界里撒野?”
话音刚落,一直站在边上观战的亚历山大忽然行动起来。他如幽灵一般闪到了宋隐身后,趁其不备夺下了宋隐手中的刀刃,反手一刀捅进了宋隐的侧腹!
“小隐!”齐征南挥手甩出一道风刃,将亚历山大与宋隐隔开,同时自己飞身奔回到宋隐的身边。
“亚历山大,你……”宋隐一手捂着伤口,依旧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不起了,可是屁股决定脑袋、肉体决定精神。我没有别的选择。”亚历山大朝他一笑,“是你们太过相信所谓的感情了。说到底,还是幼稚。”
汩汩的鲜血从宋隐的伤口里流淌在石台上,又沿着石缝纵横流淌。亚历山大踩着血红的脚印朝着林凤燊走去,在母亲面前双膝跪地,将沾血的匕首奉献到她的面前。
林凤燊接过沾血的匕首,沾了一点送到舌尖。似乎是在确认着血液来源的真实性。
答案显然是令她感到满意的。于是她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造物:“亚历山大,我的孩子,我和你是一体同心。我的目标就是你的目标,我的意愿就是你意愿。”
“你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你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亚历山大喃喃地重复着,如同遵循着某种邪恶的古老仪式。然后重新起身,低着头转身,退到了林凤燊的身后。
手持凶器、嘴唇染血的林凤燊,如同一尊复仇女神:“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当年能成功融合吗?不仅因为血缘,还因为这个孩子当时就快要死了,就像在进行骨髓移植之前,要彻底摧毁免疫系统那样……所以,如果我把你们两个也弄得半死不活,你们猜,会发生什么?”
说到这里,环伺在他们身旁的蛇群忽然游动起来,重新融合成为一条令人瞠目结舌的巨蛇,几十米长的粗大身躯盘曲着,将怀抱着宋隐的齐征南环绕其中。
有那么一瞬间,齐征南甚至觉得眼前的这条巨蛇才是真正的林凤燊,而她的确拥有着吞噬一切的可怕贪婪和欲望。
不,更确切的说,不是林凤燊,而是西西弗斯。
然而令人焦灼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正当巨蛇的身体不断收紧时,齐征南的身影忽然从满布着鳞片的包围圈里消失了。取代他扶着宋隐的,则是另一个更为瘦小的身影。
林凤燊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
上一秒钟还恭顺地臣服在她面前的亚历山大,忽然间瞬移到了宋隐身边。
她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那是亚历山大在炼狱里习得的“天赋”。但她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异常,并且本能地就要回头。然而比她更快一步,她身后的那个人已经一拳击中了她的侧腹,又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死死拽住。
林凤燊的嗓子里发出如同来自地狱深渊一般的哀鸣。尽管被齐征南死死抓住无法挣脱,但她还是努力地向着前方伸出了手臂。
只听四下里一阵嘶嘶鸣响,又从山岩石缝里钻出了无数蛇群。而可怖的巨蛇也得到了指令,张开满布着利齿的血盆大口,从高处俯冲而下。
“就是现在!”
被亚历山大交换到林凤燊身后的齐征南高声大喊。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一阵石板崩裂的巨响,那巨蛇一头将石台砸出了一个小坑。然而它嘴里嚼碎的,除了一片蓝紫色的蝶影,再无其他。
下一秒钟,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宋隐,在亚历山大的搀扶下,竟然出现在了林凤燊的面前。而齐征南立刻卷起风刃,将他们与虎视眈眈的蛇群完全隔开。
“……怎么样,是不是很奇怪,我明明挨了一刀还这么能蹦跶?”
伤口和疼痛看起来是货真价实的,因为宋隐眉头紧皱、面色发白。但他的精神状态依旧稳定,双眼甚至熠熠有神。
“我的血好喝吗?还要再续杯吗?”
他摇晃了一下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掌,又主动拉开自己的衣领,将贴在脖颈后方那一小块强化药贴展示出来:“炼狱里的好东西,可比人间多的多呢。”
“……”林凤燊头发凌乱,眼神阴鸷:“你们想知道那些被抓走的人关在哪里?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告诉你们了?”
“当然没这么简单。”宋隐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但这也让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诡异:“难道忘了吗?你种在凝灰身上的‘吐真兽’……在炼狱的收容所里,可是‘收藏’了很多这种饥肠辘辘的小玩意儿呢!”
“别和她废话!”齐征南担心宋隐的身体状况,“你们两个带她先走,我殿后!”
说着,他将林凤燊双手反剪在身后牢牢捆住,丢给宋隐与亚历山大。自己则快步跑开去,吸引群蛇的注意力。
在风刃的保护之下,宋隐和亚历山大押着林凤燊立刻转移。从山中石台到与亚历山大共享的“会见室”只隔着一扇窄门,不消多时就能抵达。
然而才刚穿过窄门,地面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紧接着整个空间都扭曲起来。
原本明亮的房间开始忽明忽暗,墙体和天花板大块大块地剥落,裸露出东一块西一块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似乎正在蜕变成新的场景。
“……梦境很不稳定,可能就要醒了!”亚历山大大声警告,“快点把她带进炼狱!”
距离会见室中央的玻璃墙只剩下几步之遥,墙的那头就是亚历山大的世界,同样也是炼狱的一部分。只要能将林凤燊推入炼狱,那她就会和所有的执行官一样,陷入无法自主醒来的昏睡状态。
眼看胜利在望,可是宋隐却仓皇地回头,朝着他们刚才穿过的那扇窄门望去——
与宋隐所处的会见室一样,窄门里的山中平台也开始了崩塌剥落。越来越多新的记忆碎片开始出现,就像是被一只大手不停转动的魔方,飞快地拼凑出全新的图案。
宋隐打了一个寒噤,已经意识到了真正的可怕之处——就算林凤燊被成功推进了炼狱、无法醒来,可只要山中平台消失,齐征南就无法通过窄门赶来与他汇合。
不……事情或许还要更糟糕许多——齐征南或许会被困在那复杂无尽的记忆迷宫之中,不断地推开一扇又一扇陌生的大门,就像二十多年之前,他在星门之中徘徊的那场噩梦一样……
不,绝对不能再让当年的事重演!
“这里交给你了,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做!”他忽然松开林凤燊,把她推给亚历山大,自己则义无反顾地扭头朝着窄门冲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劝说已然多此一举,亚历山大只能勾勾嘴角:“真是的,父亲也好、儿子也罢,在喜欢的人面前全都是一个德性。”
玻璃墙壁已经近在咫尺。一墙之隔便是另一个世界。林凤燊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挣扎着想要脱困,却又被亚历山大一把抓住了手腕。
“您喜欢被人控制的感觉吗?母亲。”他静静地看着血缘上唯一的亲人:“托您的福,我可是非常非常地讨厌呢。”
——————
宋隐早就知道自己天生幸运,可他却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到庆幸——就在成功返回山中平台的下一秒,窄门彻底坍塌消失了。
现在,他和齐征南应该处在同一个梦境空间内,但是他们返回会见室的捷径已经被切断,而新的出路还尚未可知。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山中平台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到处散落着东一滩、西一滩的血泊、以及手掌大小的黝黑蛇鳞。石台附近的山石草木,全都被烈焰灼烧,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余温未熄的焦臭。
循着这股死亡的气息,宋隐脚步不停地向前走去。地上横七竖八地缠绕着蛇群焦尸,还有许多都变成了飞灰。
大约又走出十来步,梦境空间的震动和崩塌完全停止了。看起来亚历山大已经成功地将林凤燊推进了炼狱空间。
最大的危机已经解除,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寻找到齐征南,再一起寻找到离开记忆迷宫、返回会见室的新道路。
脖颈上的强化药贴持续发挥着强劲的作用,可即便如此,伤口依旧发出如同灼烧一般的疼痛。宋隐咬紧牙关,努力向前奔跑,同时左右观察,希望能够尽快发现齐征南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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