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执行官
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幽邃的宫殿走廊化身为喧闹的采石场,四处横飞着崩裂的石块和粉尘。两尊石像激情互砍,你锤掉我一条胳膊、你砸碎我半边脑袋,不一会儿双双就化作了一堆残肢碎尸。
而在战斗结束之后,碎石堆里居然还冒出了一个发着淡淡光亮的奇怪物体。
齐征南心下一喜,在确定危险解除之后迅速走出隐蔽处,将东西捡了起来。
那并不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物品。乍看之下,它的外形像是一朵硕大的“雏菊”,只不过“花瓣”完全由金属铸成。再仔细看,每一瓣的尖端都镶嵌着米粒大小的彩色宝石。
如果将这件东西摆进橱窗,那它应该算是一件非常精致的工艺品。然而此刻的齐征南却完全顾不上欣赏——因为这朵雏菊是“活的”,密密麻麻的花瓣正围绕着花心缓慢转动。
“大哥,这是……什么玩意儿啊?”跟屁虫躲在齐征南的身后,发出好奇的声音。
“指南针。”
齐征南已经看出了端倪。花瓣一共十九枚,恰好对应了如今尚在场内的十九名选手。镶嵌在花瓣上宝石的颜色也与广播里公布的分组代表色相一致。
紧接着齐征南就做了一个非常直观的实验——他将花朵绕着自己转了半圈,发现其中一朵镶嵌着粉色宝石的花瓣,始终灵活地指向他所在的方位。
是的,作为第五组的成员,齐征南现在从头到脚都是少女心爆棚的嫩粉色。
跟屁虫也总算看出了这东西的用处:“哇,这样一来大哥你岂不是能知道所有人的位置、可以随便埋伏偷袭了吗?!”
的确如此。但对于齐征南而言,这个花盘最大的作用无疑只有一个——提高寻找宋隐的效率。
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宋隐那个小疯子究竟在哪一组?
五是宋隐的幸运数字,原本他最有可能选择的就是五。可如果不是五,他还会做出什么选择?
齐征南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花朵,试图从毫无头绪的转动中寻找出一些头绪。
经过点数,余下的八组中,人数最多的是拥有五名选手的8组、最少的是完全无人问津的4组;此外,1组和6组各有三人;2组和7组各有两人,3组和9组则仅有一人。
别的先不提,第3组的那根“独苗”有很大可能性是紫翠玉。
齐征南当然有这样判断的依据。
时隔那么多年,他却一直清楚地记得紫翠玉当年关于数字的一番奇谈怪论——从一到一百之间所有的数字都有独一无二的颜色:1是雪白、4是雪青色、7是深绿、5是姜黄。
3则是紫翠玉最喜欢的数字,可它却是一团漆黑。
“如果1代表你自己、2代表你所能够观察到的全世界;那么3就是那只时刻紧盯着你、可你却无法觉察的眼睛。因为无法被你所觉察,所以是绝对的黑暗。”
这番言论诞生于一个光线充足的午后。当然,炼狱里的午后也永远是光线充足的,因为头顶既没有太阳也没有云,一切都是模拟出的最佳状态。
当时的紫翠玉和当时的齐征南坐在并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花园里,各自手里捧着一本书。
齐征南的是《追风筝的人》,紫翠玉的则是《监狱的诞生》。
从毫无意义的回忆中回过神来,齐征南提醒自己专注于眼面前的第一要务。
除去3和5,余下的七组,宋隐究竟会在哪一组?
齐征南的目光在花盘上逡巡了一圈,忽然发现花瓣3正在缓慢地接近花瓣9,二者最终重叠在了一起。
他等待了一会儿,耳机里始终没有传出新的淘汰通知。
所以说,3和9结盟了?性情古怪的紫翠玉,这一次又选择了谁?
现成的答案几乎呼之欲出。齐征南凝视着9号花瓣上那枚紫色宝石。在游丝般微弱的一念之间,他竟猛地回想起来,“9”其实是他自己的幸运数字。
难道说就像自己放弃了9选择了5一样,宋隐也放弃了5选择了9?
不,怎么可能。宋隐不可能识破“云实”这层伪装,更不可能在识破之后依旧若无其事地保持安静。
……但如果万一呢?
短短一秒钟之内,齐征南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迈开脚步,义无反顾地朝着紫色宝石所指示的方位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 《监狱的诞生》: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创作的哲学着作。紫翠玉(亚历山大)所提及的“黑暗的观测者”就是来自于福柯最着名的“环形监狱”理论。
齐征南看的《追风筝的人》是美籍阿富汗作家卡勒德·胡赛尼的长篇小说。
第34章 我、宋隐,超凶!
宋隐早就忘了自己是来赌博的。
他奔跑在神秘幽暗的回廊迷宫中,身后不时传来石像怪物关节松动的咔咔声响。
就在一分钟前,准备对他宣战的猥琐队友被一尊突然苏醒的石像一斧子劈掉了大半个脑袋。
所幸这个副本设置有生命保护程序,死亡的选手将直接淘汰出局。而这也意味着,宋隐并没有获得属于队友的那整整九个积分,它被白白地浪费了。
当猥琐男的尸体化作光点消失时,石像怪立刻抬起腥红的双眸去寻找新的猎物。然而它所看见的已经是宋隐绝尘而去的矫捷背影。
开玩笑,站着不动的才是傻子。
机敏无比的9组独苗苗一边脚底抹油,一边不断地在心里祈祷着前方千万不要出现死胡同、更多石雕怪物或者其他竞争者。
但这种祈祷显然没什么用处——他才刚跑出三四十步,正准备拐个弯,空气里冷不丁地伸出一双胳膊,一把将他拦腰抱住,拖到了角落里。
“嘘——别动!”
一个临界于陌生和熟悉之间的声音,在宋隐的耳边响起。
宋隐感觉到抱住自己的那个人身材似乎很瘦小,他愣了愣,猛地扭头看去:“是你?!”
“嘘!小点声啊。”亚历山大用手指在嘴唇前面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就听见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刚才一路追杀宋隐的那尊石像怪物冲了过来。
他们两人此刻藏身的角落里无遮无掩,除非是瞎子否则谁都能一览无余。宋隐心里顿时浮现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字:“死”。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人难以置信。
石像怪物明明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甚至停下来左顾右盼了好一阵子,却竟硬是没有觉察到他们的存在,最后只能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跑远了。
“怎么回事?”宋隐又惊又喜。
“这是我在废墟里发现的大宝贝。”
亚历山大不知按动了哪里的机关,宋隐的视野突然变成了一片昏黑。紧接着传来一阵布料抖动的声响,视野再度恢复,而压力山大的手里则多出了一大块黑色的布料。
“这是隐身布。”亚历山大小声炫耀道:“把它披在身上,按下开关就能完全隐身。怪物和其他选手都看不见。”
废墟里还能有宝物拿?宋隐好一阵羡慕嫉妒:“那你岂不是能够在迷宫里横着走了?反正也没人看得见你,悄悄走过去给别人一刀就完事儿,岂不是美滋滋?”
“很遗憾,那是做不到的。”亚历山大站起来,将布料披在身上。他的身材不高,可布料也只勉强覆盖到他的脚面。
若是小心翼翼地走路也就罢了,一旦做出踢踹、击打等攻击动作,就会彻底露馅儿。
“这可真是意外理智的设定啊……”宋隐摸了摸下巴,不免有些遗憾。他很快又将目光转向了亚历山大:“你一个人?同组的呢?”
“3组就我一个。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谁都不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在一个组,比赛一开始我就会被做掉。”
亚历山大这样说的时候,嘴角却是向上弯翘的。但这笑意却并没有传达到他的眉角和眼眸里。
恰恰相反,他的眼睛里有着一种不易被解读的忧郁,泛出浑浊而又矛盾的红色与绿色。
“不如我们结盟吧。”宋隐替他说出了纠结的话,“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强,再说我也想蹭蹭你的大宝贝。”
亚历山大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却又立刻黯淡:“可我会拉低你的积分。而且有我在,恐怕别人也不太会选择和你组队了。”
“不组队就不组队,有实力有头脑就行。”不纠结是宋隐一贯的优点。更何况,如果他刚才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他们还将会拥有一个超级强力的队友。
如此这般,宋隐与亚历山大便正式结盟,两个人的积分都调整成了6分。
在宋隐的建议下,亚历山大重新披上了隐身布,静悄悄地跟随在他身后。
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出了五六十步,宋隐猛地停下了脚步。
“好像有人。”
他俯身将耳朵紧贴在地面上,不出意外地听见了比空气中更加清晰的脚步声。
绝不是一个人,很可能在三人以上。
敌众我寡不好对付,宋隐眉头一皱,立刻朝地面上隐约可见的那双脚发出了指令:“先躲起来再说。”
他们很快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下,将隐身斗篷盖好。没过几十秒钟,就看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远处走了过来。
“真像是一群行走的红包呐。”
也难怪宋隐会产生这样的联想——眼前横空出世的五个人,战斗服是清一色的火红。光是走在一起就给人以强大的压迫力。
“红色,好像是8队的颜色。”亚历山大小声嘟囔道,“怪不得有五个人。”
宋隐则已经想到了比这更进一步的状况——八个积分为8的人结成了一组,同时掌握了人数和积分上的优势,他们俨然已是这场游戏里最为强大的势力。
不仅如此,宋隐还发现了另一个奇怪的细节:这五个人之中,为首的那人手里拿着一支小臂长短、顶端镶嵌着水晶的棍状物,有点像是魔法少女的魔杖。
“这也是在游戏里捡到的?能变身吗?”他不禁好奇起这东西的用处。
隐身布的表现极佳。那五个人从宋隐面前仅仅几步的地方走过去,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和亚历山大的存在。
“现在怎么办?”亚历山大以气声问道,“放着不管的话,这群人肯定会顺利过关的。”
“再等等吧。”宋隐亦轻声作答:“名额有十个,就算前五全都让给了他们,咱们也有机会。再说了,出头的椽子先烂,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等到8组的脚步声远得几乎听不见了,二人便准备解除隐身、继续赶路。却在这时,他们竟又听见了比刚才更加明显的响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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