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老公快死了
而这么大面积的伤口要是裂开,指不定会成什么样,他们连个简单的包扎都不会做吗?至少要用绑带稍微隔离一下吧,何况伤口根本就没有长好,这人还出门,太阳底下走了这么多路……
他都不觉得疼的吗?
余光扫到了什么,周煜愣了愣,然后直接把西瑞尔整个上衣都掀开了。
西瑞尔:“……”
眼下的景象让周煜浑身一震。
这具身体周煜之前不是没见过,之前这人还病歪歪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就看过一次,正面伤口无数,各式各样的伤疤盘踞在他身体伤,深浅不一,大小不同,光是看到这些疤,就大概能猜到他曾经经历过怎样艰苦的战斗。
而且有些伤口很明显是新伤加旧伤,一道道往上叠起来的。
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周煜甚至在想这个人会不会根本就没血没肉,但凡是个人,怎么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坚持在前线,甚至坚持以一己之力去和女王同归于尽?
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忍着怎样的剧痛,带着怎样的信念去做这些事情的?
然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只不过过去了几天,此时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比上一次看见的还要严重的多!
只见那些大大小小不一狰狞的伤口全部都裂开了!有的还泛着鲜红的肉,时不时还会渗出些血来,大一点的伤口甚至有因为身体活动而拉扯裂开的现象,那不仅仅是伤口复发了,而且是所有伤口都复发了!
看着身体伤血滴和汗水混成一团的模样,周煜猛地抬起了头,然后狠狠地瞪了西瑞尔一眼。
他才不管什么贵族上将什么全民英雄,他以前也做过战地医生,就算是再强悍的士兵,在医生面前也必须得好好听话。
伤口复发不告诉他,甚至任由它们这么恶化,这人是不想活了吗?!汗滴在伤口上不痛?看着伤口一点点裂开不痛?是这家伙已经真的铁了心地要靠自己的超人体质恢复所以以毒攻毒?还是这种疼痛……他都已经麻木了?
想到这一点,周煜面色一僵,然后心里突然一软,莫名地就想到了视频里那个坚定而不带丝毫软弱的西瑞尔,沉默了良久,放轻了声音道,“那个时候裂开的?”
想想,也只有黑雾有可能造成这么大的损伤了。
西瑞尔看着周煜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回答道,“嗯。”
周煜深呼吸一口气,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在他膝盖上轻轻地拍了拍,“以后受伤了,或者是不舒服,要记得跟我说。”
他说完,转身朝车门走去,这儿刚好是植物工厂,找点药来给西瑞尔弄弄伤口最好,天芝草和金匾就够了,而且这伤口估计已经裂开有一段时间了,又被汗水沾了,不尽快处理可能会更麻烦。
“你去哪?”西瑞尔突然叫住了他。
“去给你拿药,伤口不能再等了。”周煜看了他一眼。
“……要什么,让塞宾带上来。”西瑞尔说道,似乎不太想让周煜走。
周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要吧,又不远,我下去比较方便啊,何况还要找点捣药的东西。”
西瑞尔沉默了一会,道,“那你去吧。”
周煜在门口停了一会,不太明白这家伙又怎么了,不过伤口的事情实在是事不宜迟,所以他最终还是走了。
听着身后的车门声一开一关,直到另一道呼吸声消失,西瑞尔深呼吸了一口气,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好像还能感觉到少年柔软的皮肤和温热的手指。
那些伤口不是黑雾的时候裂开的,黑雾只给他精神造成了压力,伤口是他强行用能量胶囊的时候太过刺激能量核时裂开的。西瑞尔当然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他最开始其实是不想让少年看到这一幕的。
人人都说胸前的伤疤是战士的光辉,是至高无上的荣耀,然而战士……也是人。
西瑞尔曾经在前线长达一年和虫星拼死搏斗,悬殊的力量差距即便是再英明的指导也难以凑效,很多时候对方几乎能拼一己之力,拿下帝国这边好几十个,甚至好几百的士兵。
所以大部分时候他都必须亲自上场。
一号区即将沦陷的时候,他出现了,二号区即将沦陷的时候,他又出现了,长久以往,所有人都把他当成神明一样看待,哪里有危险,就能看见他,像战地传说一样。
英雄西瑞尔,战神西瑞尔,帝国的救世主,一个一个大帽子像俄罗斯套娃一样往他脑袋上扣,却没有人关心过他是拖着怎样千穿百孔的身体出现在一个又一个的战区的。
从他觉醒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已经进献给了帝国,为它而生,为它而死。接受最为残酷的训练,在绝境中踏着血步向前,然后接受更残酷的训练,以此恶性循环。
而自从他踏入这个漩涡之后,他的父亲和母亲甚至很少再去看他。
身为四大贵族,自古荣耀万丈,然而在这种时候,也必须得站在最前面承担着一切。
他们不能退后一步。
哪怕只是一点点恻隐之心,都很有可能将帝国置于死地。
他母亲眼神坚定而绝望地告诉他。
西瑞尔明白这一点,身为帝国的一员,他也也不是不愿意承担一切,只是常年一醒就奔向战场,永无停止的时候,偶尔也会奢望醒来时能看到一个人坐在他身边,不一定要做什么,光是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所以他没有拦住周煜,那是他的匹配伴侣,西瑞尔很鬼使神差地,又像是想得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一样,让周煜看到了这个伤痕累累的身体。
然后在那一瞬间,他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
愤怒,不解,还有一丝很淡很淡的心疼,甚至在最后放下衣服时,脸上还有一闪而过的轻柔。
西瑞尔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铁索锁住的困兽一样,身上满载着鲜血与伤口,然后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脱。
他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束射进黑暗里的光芒,然后默默地把它收了起来。
他觉得这应该是属于他的,哪儿也不能去。
首都星上空3000米处,皇宫
偌大的启恒椅上坐着个少年,白发紫眸,白皙的皮肤和唇瓣没有丝毫血色,颧骨下方深凹,除却那双亮晶晶地眼睛以外,整个人看上去了无生气。
身上只穿着一件衣袍,大的包裹住全身,非常的不合身,好像不是他的衣裳一样。手肘穿过袖子抵在扶手上,撑着他那个和瘦小的身体比起来略显大的脑袋,一双瘦骨嶙峋的腿在椅子下晃了晃,饶有趣味地盯着殿前冲他鞠躬的人。
“朕以为你来,是会给朕带来什么有意思的消息的,元帅。”他轻启薄唇,淡淡地说道,声音并不高,却回荡在整个大厅中,异常清晰。
“陛下,这是自然,”红发的男人抬起头,一双黑色的闪满了诚恳,“西瑞尔是真的醒了,陛下您知道吗?”
少年无趣地看了他一眼,面上对这种毫无新意的消息生出点冷意来。
这就是知道了,金勾起唇角,似乎不太在意少年的冷漠,一抹精光在眼底闪过,“但索尔一定不会告诉陛下,他的伤,究竟是谁治好的。”
那张病态的脸听到这里,总算是生出了点同于常人的表情,“说说看?”
“就是十天前和西瑞尔达成婚约的,费尔星周家长子,周煜。”金抬起眼来看了那高座上的少年一眼,笑了笑继续道,“陛下,西瑞尔的身体全帝国没有谁不清楚,身受女王死毒,能量核破碎,糟糕到了极点,几乎是了无生机,但如今却一夜就活过来了。连西瑞尔那样的身体都能治好,我想,如果把这人带到皇城里来,日日夜夜为陛下治疗----”
萨达话说到这,巧妙地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继续说完,但未尽之言的意思却人尽皆知。
金色的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萨达却始终面带着笑意自信地等着少年的回答。
就这样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空中扬起了一抹嗤笑,少年紫眸微眯,“萨达,你的意思是说,朕穷尽帝国107颗地球的找寻,却都抵不过费尔星上的区区一个周家?”
萨达那面带笑容的脸色骤然一僵,他面色变动的太过迅速,以至于看上去甚至有些狰狞。
“简直笑话!萨达,朕给你这个元帅之位长达四十年,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何堪大任?”少年高高在上地看着座下的萨达,脸上露出一丝讥笑,带着彻骨的冷意,“还是说,萨达你怀疑朕作为‘源’统治下的帝国?”
萨达垂在腿侧的手紧握,面色发紧,头爆青筋,双眸里倒海翻江,在心底不断地告诫自己之后,才猛地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刚刚那一切都已经消失殆尽,“臣,不敢。”
少年目光一转,在殿内某个角落扫了扫后,勾起嘴角,像是看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挥了挥手冲萨达不耐烦道,“既然没事,那就去吧。”
萨达握紧了双拳,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缓缓地退了出去。
临到门前的时候,回过头看了那座上少年一眼,黑眸里翻滚着恨意和不屑,末了,愤恨地扭过头,扬长而去。
“阿丘,出来吧。”少年收回放在扶手上的手,欢快地晃了晃腿,把裸露的肌肤都用宽大的衣袍包好,看着一个角落,紫眸里闪烁着兴奋,脸上的表情和刚刚截然不同,似乎多了几分天真的期待,连身体都没了刚刚那股气势,倒像是个在等糖的小孩儿。
“陛下。”角落里走出一个青年,黑发黑眸,看上去刚毅而又沉稳,身上穿着厚重的军装,抬起头来看了眼座上的少年,注意到他的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转道,“阿琼。”
阿琼的脸上重新化出笑意,从椅子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扑进安丘的怀里,笑道,“你听见了吗,他刚刚说我快要死了哦。”
安丘沉默了一会,揉了揉他头顶松软的头发道,“不会的,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
“才没有,”阿琼皱了皱鼻子,“从登基开始到现在,一天不如一天,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