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咱们要开干了。”克萨干巴巴地说。
　　“会的，”希恩的嘴唇贴着克萨裸露的肩，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操，他想他了。这个月可真难熬啊。虽然他这个月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但他觉得……没着没落的，好像整个人突然被扔进了一片陌生的深海，不知道该往哪儿游。他讨厌那种感觉。“但我需要先抱抱，你就满足我一回吧。”
　　“我用不着抱抱。”
　　“你耳朵有毛病啊？我说了是‘我’需要抱抱，不是你。咱们要是不打算分道扬镳，你就得时不时忍耐一下。”
　　克萨叹了口气，但更像是好笑，而不是气恼。“你这招也太容易看穿了。”“挺好，”希恩抱紧克萨，差点发出满足的呻吟；这感觉太好了。他们以前怎么没这么抱过？感觉几乎跟做爱一样好。人们真的太小看肢体接触了。“我觉得谈恋爱的时候就该坦诚。”
　　“你在警告我？”克萨在他耳边呢喃。
　　希恩看着他，咧嘴一笑。“你需要我警告吗？”
　　克萨静静地望着他。他们的脸贴得那么近，希恩能感觉到克萨的每次呼吸轻触他的脸颊。
　　“不，”克萨终于答道。“用不着。”
　　希恩的笑容变得柔和。“那就好，”他说着，一手伸进克萨发间，拽着他接了个浅浅的吻。那本来应该是个平和的吻，但在许多层面上都让希恩觉得满足得不得了，于是他变得呼吸急促，迫不及待想要更多。
　　等到他们的嘴唇终于分开，克萨的目光变得有点涣散，他眼神柔和但又饱含欲望。“‘抱抱’环节结束了吗？”
　　希恩狡猾地笑了。“怎么，你还想干嘛？”
　　“我是有些想法，”克萨的手滑到两人之间，握住了希恩硬挺的下身。
　　晚些时候，他们手足交缠地彼此抱着，躺在被子里，浑身赤裸，疲惫，带着性事之后的满足感——暂时满足了——希恩对着克萨的胸膛小声说，“我今晚不走了。”
　　“我也没打算把你扔出去，”克萨听上去已经很困了，他的胳膊紧紧搂着希恩。
　　希恩在克萨胸前美滋滋地笑了。他觉得自己傻兮兮的，怪丢脸，于是说：“我可没有要不够你什么的啊。”可他要是对自己完全坦白的话，他还真是要不够克萨。有一点吧。他们太久没这样待在一起了，他不想离开克萨身边，几个钟头都嫌太久。“我不太想回家面对我的母亲们。还有杰靡尔。”希恩想象着哥哥的反应，哀叹了一声。“呃，肯定很恐怖，对吧？我想想其他人现在会把我们的事传成怎样就够头疼了。所有的人都会盯着咱们，说各种各样的难听话，到时候场面一定很难看——”
　　“这么说……也都是你早就习惯的事。”克萨的声音听起来很干。
　　希恩抬起头，望着克萨的眼睛咧嘴一笑。“但这次我不能用‘行为不端’把某个身份尊贵的混蛋气疯，乐趣都少了一半。”
　　“你做那些事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我一直都知道，”克萨轻声说着，脸上带着恼人的嘲讽的笑意。
　　希恩用感应扇了他一下。“傲慢可不讨人喜欢，你个混蛋。”
　　“胡说，”克萨道。“咱们已经确认过了，你喜欢。”
　　希恩看着他——他在性事中弄乱的头发，睡意惺忪的额眼睛，还有傲慢的下颌线条——然后想，
　　我多么爱你。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竟然没让他感到一丁点儿诧异。
　　他内心深处一直知道，他认准克萨了，不止在某一个方面。克萨是最能让他产生激情的人，无论是恨还是爱。即使他爱上了其他人，也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感觉。希恩庆幸自己没有爱上别人。他讨厌那样：爱着某个人，而心中最在乎的却另有其人。
　　“怎么了？”克萨问。他也许从希恩脸上看出了什么。
　　希恩望着他，犹豫许久。他心中仍有一小部分——不愿受伤的那一小部分——不愿意将自己置于弱势的立场。但他明白，如果他想和克萨走下去，诚实才是上策。克萨比他更不懂处理感情。一个没被爱过的人，永远也分不清“爱”是什么样，永远无法将爱宣之于口。
　　于是希恩望着克萨的眼睛，轻声说，“我爱你。”
　　克萨抿住嘴唇，仿佛他不确定该说什么或做什么。但他什么也不用说。希恩能感觉到一股混杂着迷茫和占有欲的幸福喜悦从外部向他涌来，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终于，克萨沙哑地说道：“睡吧，很晚了，而且咱们明天还有很多事要面对。”他的手臂紧紧搂着希恩，像铁箍似的，几乎弄疼他。
　　希恩并不介意。
　　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他总算承认了自己的感觉，这仿佛终于结束了他心中的战争。他甚至不介意克萨没有对他回以那个词。他没指望他现在就说，克萨还没准备好。
　　但总有一天，他会说的。
　　而希恩会一直在他身边。


第二十八章
　　尾声
　　四年后
　　小宝宝在睡觉。
　　希恩微笑着把一只手搁在人造子宫的外壳上，释放出安抚和爱意。科学尚未证实胎儿能分辨来自外界的情感，但希恩一点儿也不担心。这算不上什么困难。
　　他身后的门开了。希恩整个人突然感觉到一种美妙的圆满，他微微一笑。虽然他和克萨并没有像多数卡鲁维亚人那样建立传统婚契，但是他们之间的羁绊比婚契棒多了：他们沉迷于感应融合，随着融合的次数不断累积，他们的感应契绊变得越发圆融自然。
　　“苏沃克议员这一天都在到处找王夫，结果我发现王夫大人在玩忽职守，”克萨挖苦道。
　　希恩扮了个鬼脸。“我讨厌跟那个顽固的老倔驴周旋。”他骄横地瞥了克萨一眼。“而且你是什么意思，我玩忽职守？那我告诉你，我在跟我儿子商量事情呢，毕竟我是他的摄政王嘛。”
　　克萨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反正你总有说辞，对吧？”
　　希恩深处双臂松松地搂住克萨的脖颈，冲他甜甜一笑。“我就当你是夸我了，陛下。”虽然塔米尔斯女王已经退位一年了，他还是没适应这样称呼克萨。
　　这一年堪称跌宕起伏。虽然女王这么早退位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料，但希恩对她的决定并不怎么惊讶。即使哈利多年来一直在女王和克萨之间努力，想让他们产生亲情，但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并未缓和。希恩不忍心对哈利说“你的努力毫无意义，有些事注定无法补救”。
　　显然，克萨和母亲的不合影响到他们在议会里协同作战，所以希恩对女王的决定并不太意外：塔米尔斯女王也许不是位好母亲，但她一向是位杰出的君主，十分重视氏族利益。女王退位，克萨尚无子嗣，于是希恩便以王夫的身份代理了第二氏族在议会中的另一个席位。倒霉的是，在他们的儿子成年之前，希恩得一直跟苏沃克议员那样的老油条打交道。要说跟克萨结婚有什么不好，主要就是这事了。
　　他们的婚姻生活并不完美。他们在感情上确实得到了满足，但在别的方面还是经历了不少挑战。谢天谢地，那桩丑闻很快就被人遗忘了，那些嚼舌头的人都把心思转向了另一桩更骇人的新丑闻：其中的主人公是杰靡尔。希恩也挺可怜他哥的，但是他还是松了口气。他们新婚两口子面临的挑战已经够多了，用不着外人再来指指点点。
　　他和克萨的关系从来不算多平静祥和，婚后也依然如此。有一半的时间他还是被克萨气得七窍生烟。克萨为了达到目的，总不惜当个混蛋，冷酷无情，从不为旁人着想。多数时候，希恩还挺喜欢看克萨在议会里把某些妄自尊大的混球教训得泪汪汪的；但也有时候克萨的行为太过火，把希恩气得够呛。每隔几个月，他们就会大吵一架，但总是又很快讲和。他们就是离不开对方，向来如此，所以他们每次吵架的结果就是寻夫、道歉、上床。只要被克萨温柔地亲一亲，被克萨满怀渴望地抚摸几下，希恩就会消气。在希恩看来，“床上泯恩仇”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
　　“我是在夸你啊，”克萨说着，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用鼻尖轻轻蹭了他两下。“而且你说得也没错：看儿子比听苏沃克的废话重要多了。”
　　希恩粲然一笑，也不管自己的笑容可能有多花痴了。他确实对自己的丈夫很痴迷；他对此早就很坦然了。
　　“他刚睡着。”希恩的手滑进克萨掌中，再次转向人造子宫。
　　“他长得像你，”克萨握紧他的手。“他的发色跟你一样。”
　　希恩皱了皱鼻子，怀疑地望着小宝宝脑袋上为数不多的几绺毛发。“他的长相还会变呢，”他不太确定克萨干嘛非要罔顾事实，说儿子长得像他。他们没有使用基因工程，但希恩已经看出来了，这孩子虽然随了他的发色，但长相跟克萨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你为什么希望他长得像我？”他把头靠在克萨肩上，轻声问道。
　　他能通过契绊感觉到克萨内心的动荡，但他不会去窥探。当克萨愿意的时候，会告诉他的。
　　克萨沉默了好一会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希恩的手指。他们一起望着尚未出生的儿子的睡容。
　　“我觉得那样对我来说会容易一些，”终于，克萨犹豫不决地开口了。“如果他长得像你，我爱他就会容易点。”
　　希恩觉得嗓子发紧。克萨不太谈论内心感受——这一点这几年来并没有多大改变——所以，每次克萨告诉希恩他爱他，都让希恩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是特殊的。
　　希恩眨眨眼，忍住泪水，望着克萨。“你智商这么高，有时候却这么傻。幸好你犯傻的时候有我提醒你。”
　　克萨用另一条手臂环住他，搂紧。“幸好我还有你，”他们目光相接。克萨的眼神深沉而热烈。
　　希恩爱极了这种感觉——他感觉自己是克萨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他得承认，虽然他们已经结婚几年了，这种感觉依旧让他兴奋得忘乎所以。操，他爱这个男人，太爱了。从某种意义来讲，他几乎理解克萨的担忧。希恩内心深处也有点担心自己不能像爱克萨一样爱孩子们，孩子们在他心中的地位永远比不上克萨；但理智地思考一下，他就明白他是在杞人忧天——人心中的爱是没有上限的。
　　“你会成为一个很棒的父亲，”他坚定地说道。他把手指埋进克萨的头发里，让他低下头来，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相信我。”
　　“我相信你，”克萨吻了希恩的一侧嘴角，然后又吻了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