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曾经给我提起过，除了皇室外，奥斯顿与纪伯伦是最大的两个封地贵族，因此当年这两家联姻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帝国。我推测，你……父亲应该是直到最近才察觉到家族中有人图谋不轨，时间仓促，他想保下你的性命，只能把你送走。”
    “但这件事他不能告诉皇室，毕竟封地贵族的家族内斗，皇室永远乐见其成；不能把你送到其他贵族那，先不论有没有实力保护你，没把你卖了换取利益就算是好的了；直接送到纪伯伦家更是下下策，毕竟我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为了能更顺利的利用我掌控奥斯顿家，让你悄无声息的消失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如果你能安全的抵达卡罗拉，那么事情便有了转机。首先我是个‘哑炮’，实力上你碾压我，能占据主动；其次卡罗拉有纪伯伦的魔法阵保护你，背叛者投鼠忌器不可能主动攻击。这样便能顺利的拖延时间，直到父亲的死讯再也掩盖不住的时候，他为你设下的第二个保命符就能起作用。”
    “那个标记你生死的魔法，肯定是被交到值得信任、且在帝国举足轻重的人的手中。当他选准时机将整件事公之于众时，既能阻止背叛者即位族长，也能让纪伯伦家出面保护我们。不过这时你的生死已经过了明面，纪伯伦不但不会杀你，反而会尽力地拉拢你，让你站在我这边。从奥斯顿家族来考虑，肯定也希望由你来接手家族，而不是我这个哑炮。具体结果如何，还得看两个家族的博弈。说到底，我们俩只是棋子，乖乖地当两个好看的娃娃就行。”
    将前因后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雷哲看着茫然无措的少年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迪欧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艰难地开口问道：“父亲……父亲他……他…真的……”那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迪欧死死地盯着雷哲，期盼着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可惜在雷哲的字典里没有婉转二字，他又一向刚愎自用相信自己的判断，迪欧注定只能得到一个回答：“死了。”
    明明雷哲从小就在边远星球长大，连飞船内部是什么样都才刚见识过。这小半年里，更是和他一起窝在小镇上，除了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锻炼时间，几乎不怎么出门。可迪欧就是莫名的相信他，相信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少年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里，一开始还是小声的呜咽，但渐渐地，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而雷哲，少见的没有嫌弃便宜弟弟的眼泪，任他肆无忌惮的发泄内心的悲伤与痛苦。直到少年挂着眼泪、蜷缩在地板上睡着为止，他才对雷蒙德使了个眼色，让兽人将少年抱回了房间。
    此时女武神号已经驶离了卡罗拉，进入了苍茫的宇宙。那层厚重的黑色金属外壳将外面的星空如实的投射到了飞船内部，使得驾驶圆盘在外围飞过的人，看起来就像是直接遨游在太空中。再配上整个船体上银色的奇美拉画像，女武神号内部的甲板如同被魔兽奇美拉驮着的白色方舟，在漫天星河中乘风破浪。
    对于一个曾经驰骋宇宙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一幕更有吸引力的了。雷哲不自觉地走到窗前，看着陌生却又熟悉的星空，轻声道：“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啊……”都是那样的幽深而广袤，用瑰丽的景色装饰着无数的陷阱，迷人又危险。
    正当雷哲看着窗外发愣时，尤金忽然走到他的身边，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晕迪欧？”
    雷哲笑了，歪头看向深渊精灵：“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你不会觉得愧疚吗？”
    “我说过，从抵达卡罗拉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是雷哲。没有父母，更没有弟弟。”
    雷哲并不意外尤金看穿了他的想法。实际上，除了那个头脑简单的便宜弟弟，以及思想单纯的蕾拉，雷蒙德也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进入魔法空间前就要敲晕迪欧――在当时的情况下，想要脱身就必须给敌人想要的东西。
    奥斯顿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喊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中途回头能源不够，需要确认他们的位置。敌人很聪明的利用了人性，雷哲自然将计就计，也想利用镇民逃跑。十分钟的时间不长，却足够镇民聚集起来破门而入，而他只需要把敲晕的迪欧一扔，等着敌人开魔导炮就行了。
    当然，这个计划漏洞很多，并不是那么完美，后续能不能顺利逃走，还要看这个世界的通讯速度，以及纪伯伦手上有没有标记他生死的东西。不过雷哲还是倾向于这些东西主要是针对迪欧，而他成年后的相貌无论是纪伯伦还是奥斯顿都没人见过，只要逃过奥斯顿的追杀，后续纪伯伦的追查应该比较容易能蒙混过关。实在不行就往蕾拉肚子里一躲，让她把自己埋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只要有空气和物资，躲个十天半个月没问题。
    “怎么？觉得我太无情无义了？”雷哲转身靠在窗户上，不正经地问道。
    “不，”出乎人意料的是，尤金摇了摇头，直视着雷哲的眼睛，认真道，“我也会这么做。”
    接着，深渊精灵又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们果然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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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10.漫长的旅程（3）
    雷哲这才明白，尤金一直说他们很像是像在哪里――表面上来看，漠视他人生死的雷哲，和表现为生理性情感冷漠症的尤金，在思考模式和行为模式上有相似之处。因此，他才会对雷哲产生兴趣，想通过观察他，来解开对于自身的疑惑。
    终于知道精灵老盯着自己的原因了，雷哲好笑地摇摇头：“我承认为了能自由的活下去，我确实不择手段，但这大概与你还是不一样的。而且你也并非冷血无情，刚才那些人挑衅迪欧时，你不是主动站出来了吗？”
    听到这话，深渊精灵明显愣住了。难得从精灵那张面具一般的脸上看出点情绪变化，雷哲笑着拍了一下尤金的手臂：“有些人确实比较慢热，慢慢来。雷蒙德，摇铃，我饿了。”
    尤金看着自己被雷哲拍过的地方，愣愣地发起呆来。
    等到迪欧红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雷哲和雷蒙德、尤金围坐在桌前，正吃着已经算是宵夜的晚餐。
    看到迪欧终于醒了，雷哲拉开旁边的椅子，示意他过来坐。而迪欧却摇摇头，沙哑着嗓子道：“我没有胃口……”
    雷哲咽下嘴里的食物，又抹抹嘴，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知道，没喊你的份。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迪欧坐下后，雷哲又把蕾拉叫了过来：“蕾拉，开放权限。”
    蕾拉双手交握置于身前，用甜美的嗓音温柔地说道：“请输入口令。”
    在迪欧疑惑地眼神中，雷哲垂下眼帘，用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有着优美韵律的语言念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随着这句话的尾音落下，蕾拉脚下与身前瞬间展开了一个大型魔法阵，其阵型之复杂可以说是迪欧平生仅见。
    魔法阵展开后，雷哲又用通用语说道：“开放三级权限，授权人雷哲，授权对象迪欧・奥斯顿。”
    “开放三级权限，授权对象迪欧・奥斯顿，请确认。”
    “确认。”
    “请授权对象登记语音样本。”
    等了一会没见迪欧出声，雷哲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用嘴型示意他说话。
    一脸懵逼的迪欧好不容易看懂了哥哥的嘴型，茫然地重复道：“说…话？说什么？”
    “语音样本已登记，开始记录授权对象魔力波动。”
    说完这句话，蕾拉面前的地板上又瞬间展开一个魔法阵，雷哲指着魔法阵命令道：“站上去。”
    到这个时候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迪欧，虽然仍有些不解，却动作迅速地站到了魔法阵上。
    几秒钟后，魔法阵崩散，蕾拉提着裙角对迪欧行了个屈膝礼：“三级权限已开放完成，请登记专属称呼。”
    迪欧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雷哲，在哥哥无奈的提示中，慢慢说道：“迪欧……少爷？”
    “好的，迪欧少爷，女仆蕾拉为您服务。”说着，蕾拉又行了一个屈膝礼。
    看着蕾拉这一系列的动作，迪欧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兴奋感。初到卡罗拉时，因发生的事刺激性太强，让他完全忽视了蕾拉的不同寻常。等到日子安稳下来，发现蕾拉是什么的时候，哥哥完全避而不谈的态度又让他不敢追问。
    现在，哥哥不但帮他厘清了所有的事，还把蕾拉的权限给他了！迪欧连忙坐在雷哲身边，正想发问时，雷哲突然开口道：“以前为了让蕾拉配合你分析符文，我给蕾拉下达过开放‘图书馆’的命令。不过我已经命令她关闭‘图书馆’了，今后你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迪欧连声保证绝对守口如瓶后，雷哲继续说道：“刚才开放给你的三级权限，仅限于女仆功能。你可以在女仆工作范围内，驱使蕾拉。从现在开始，蕾拉和尤金便是你的女仆和护卫，你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哦。”迪欧有些犹豫地回答道，到不是他不愿意，只是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嘱咐他？蕾拉是魔导人偶，尤金又那么厉害，他一个魔法学徒怎么保护他们？而且他们现在是在纪伯伦的战舰上，他实在想不到会有谁那么不开眼，往一艘明晃晃刻着纪伯伦纹章的船上撞？
    看到便宜弟弟那有听没有懂的脸，雷哲强忍住想敲他脑袋的冲动，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地讲给他听：“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蕾拉有多特别。光是她与真人无异的皮肤，和自然的情感反应，便足够引起他人的觊觎了。如果被人知道她体内的魔法空间，别说你了，歼灭公都不一定能保下她。”
    “尤金也是如此，你难道没注意到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吗？如果他是我的护卫，现在早就被人找借口支走，会遭遇到什么不用我说你大概也能猜到吧？”
    迪欧想起今天两次因深渊精灵而引起的骚动，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雷哲哥哥。我会保护好蕾拉和尤金，不会让他们受到一丝伤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