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沙雕老板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好汉不提当年勇,要数今朝风流人物,还是小顾先生。小顾先生真是我的好员工,勤快老实不惹事。”
“那老板可否稍涨一下工资?”
“这样,我给你唱首歌吧。”赵素衣清清嗓子,声音轻柔得如同柳烟花雾,迷濛了春色,“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
顾淮之一把将赵素衣推开。
“你看看你这德行!还想涨工资?”
“老板,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赵素衣跟上顾淮之,眼底有浅浅笑意:“我竟不知,你还是个忠臣良相。”
“——在山谷中的溪涧里......”
“——我侥幸又见到你一度......”
顾淮之看到赵素衣的笑容,脑海中再次响起魔音,徘徊不散且声声入耳。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赵素衣见顾淮之不说话,更来了劲,叽叽喳喳仿佛一只麻雀精。
他觉得赵素衣也像个傻逼。
很快,他们按地址走到最里面那家批发鲜鱼的店铺前。店铺门紧紧关着,门边立着块小黑板,字迹歪七扭八:“洞庭特色黄骨鱼,今日特价!老板刮骨血亏!”
赵素衣推门进去,他见到熟人,一指门口的黑板,痛心疾首地说:“世风日下,道德沦丧!龙三,你怎么能贱卖自己的子民?”
趴在桌上打瞌睡的龙三一听赵素衣的声音,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她揉揉眼睛,打着哈欠:“我这生意本来就不好,你这破财招灾的瘟鸡怎么找上门来了?我一年都得喝西北风......”
话未说完,龙三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眸中有喜悦的神色。她望着顾淮之,刚想开口时却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微变,偏过头,怏怏然说:“小先生跟我表哥长得像,我一时间看错了,不好意思。”
顾淮之愣了下,又对她笑:“是吗......?”
“龙三。”赵素衣拿出白秋练临终前交给他的簪子,“四公主要我把它还给你。”
“我知道了。”龙三将簪子拿在手里轻轻摩挲着,终于正经了些,“这是秋练成亲时我送给她的。秋练当初还跟我说,自己并非真心喜欢慕蟾宫。我一听这话就清楚她在胡扯,若真的不喜欢,何必天天去人家家里找他。想听故事,天桥底下说书的更厉害。”
“我告诉秋练,让她先收下,等什么时候要跟慕蟾宫一刀两断了再还给我。
龙三静默一会,态度也好了些:“神君,秋练的事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没什么欠不欠的。”赵素衣看着她,“要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离开了...走吧,淮之。”
“神君!”龙三突然唤了他一声。
赵素衣停下脚步,回头看:“什么事?”
龙三不说话了。
顾淮之:“那我出去等你。”
待顾淮之走后,龙三动了动唇,两只手紧紧抓着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素衣低了头:“没事我就先走了,他还在等我。”
“凤凰!”
龙三忽地抬高了声音,她望了赵素衣一会,又扭过头,小声说:“你今后可要照顾好他。”
赵素衣沉默良久,对她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在山谷中的溪涧里,那些清莹透明的出山泉,也有你的眼睛存在。你眼睛我记着比这水还清莹透明,流动不止。”
“我侥幸又见到你一度微笑了,是在那晚风为散放的盆莲旁边。这笑里有清香,我一点都不奇怪。“——沈从文《月下》
☆、系花铃(3)
赵素衣拖着顾淮之的行李箱,两人一起走在大路上。行道树是新修剪过的,风里面有青涩的草木香气。
赵素衣提前预定好了酒店,地址在繁华的商业区,两人办好手续,就住了进去。
房间在二十一楼,干净宽敞,还有一扇晶莹剔透的大落地窗。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城市天际线的风景。
顾淮之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打开,从里头抱了件睡衣以及瓶瓶罐罐出来:“我先去洗澡了。我叫了黄袋鼠外卖,留了你的电话,一会来了你记得去拿。”
顾淮之说了好几句,赵素衣这老色棍的耳朵只听到了“洗澡”两字,其它信息一概当垃圾过滤掉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卫生间里头传来的哗啦啦水声吸引。
赵素衣忽感不妥,忙从兜里翻出耳机,随便找了首《小跳蛙》单曲循环。然而听了数遍,那旖旎声音还是在脑海里徘徊不去,如镜花水月般可念而不可触。他方觉爱情这种东西就是一团炽烈的火,人是一只夜间独行的蛾。每一次的接触,都是想方设法去傍近温暖。
世间没有可以阻止的办法。
赵素衣取下耳机,他望着卫生间的方向,声音亦温柔起来:“淮之,你好没有?我也要洗。”
“好了好了。”顾淮之推门走出来,他头发上水珠未干,丝绸睡衣上绣的白鹤彤云随风轻晃。
赵素衣看着顾淮之,联想到了清露与风荷。他随即移开目光,没话也没说,起身冲凉去了。
顾淮之百无聊赖,转眼看到了放在门口卡槽里面的房卡。卡槽旁还有一行提示标语:“插卡取水取电。”他侧耳听了听卫生间里的动静,满脑子都是坏水,想了想,过去把房卡拔了下来。
房间里断水断电。
赵素衣手里的花洒顿时气息奄奄,突突两下就没了水。他用脚指甲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惜上面的红头文件《神仙的自我修养》中有明确规定:建国之后,下界的神仙需伪装凡人,若无妖鬼作乱,不得在人间使用法术。
赵素衣头疼,他晃了晃花洒,大声问:“顾淮之,电呢?!”
顾淮之趴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脸笑,等着赵素衣说几句好话。
“赵老板,你没生气吧?”顾淮之等了会也没听见赵素衣吱声,心下奇怪,同时又担心自己把他真惹急了,正打算放回房卡,却听赵素衣在里面悠悠道:
“鲁迅先生有言,‘当我沉默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顾淮之你这个空虚的人,你才应该多读书,推荐你看致富宝典《母猪的产后护理》。”
顾淮之知道赵素衣并未生气,放下心来,对着他嚷:“那你哔哔什么,继续充实着呗。”
“鲁迅先生还说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说着,赵素衣擦干净身上的水,裹了条浴巾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出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抓躺床上的顾淮之。顾淮之心知大事不妙,扯起被子就蹽。
顾淮之在屋里上蹿下跳,跑得慌张,一不小心踩在披在身后的被子上,“咚”地把自己绊倒了。
赵素衣赶紧过去看,刚想拽开被子问顾淮之摔疼没有,顾淮之却把自己裹成一团,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瓮声瓮气地:“你骂我我不听,你就是个放屁精。”
赵素衣被气笑了,弯身骑在那团软和的被子上头,掀开一角,露出顾淮之的脑袋来。赵素衣伸手卡住顾淮之的下巴,不让他乱动,让他微微扬起头正视自己。
“你......”赵素衣才开口,他撂在床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嗷!!!改革春风吹满地——”
赵素衣:“......”
顾淮之回过神,一脚将赵素衣踹到旁边,坐起来,指了指他的手机:“你这什么神仙铃声?”
赵素衣挨了员工一脚,闷了满肚子气,他走到床边接起电话:“喂!谁啊。”
对面那人听出他话语中含着怒意,愣了下,回答:“赵,赵先生,你的外卖到了。我放在大厅了,您有时间就来取一下!”
“好的,谢谢!”赵素衣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他挂断电话,捏着手机就往外走。
“臭不要脸的东西滚回来!”顾淮之赶紧叫住了他,“赵某你能先穿个衣服吗?你等会被当成变态抓进局子,别怪我翻脸六亲不认,我可没钱给你赎身!”
赵素衣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就裹了条浴巾,刚又一顿折腾,浴巾都有些往下掉了,堪堪挂在胯上,风吹一阵爽。如此出门太行为艺术,他回卫生间里穿好衣服,下楼去了。
顾淮之看赵素衣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他站起来放好房卡,将屋子收拾干净。
大概十分钟,赵素衣就回来了。顾淮之给他开门,接过一大瓶肥宅快乐水,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
赵素衣端着个杯子凑过去:“淮之哥哥,我也要。”
“自己倒。”顾淮之从行李箱里头拿了只四四方方的红木盒子出来。他把它撂在赵素衣眼前,“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赵素衣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放了个绿柳编成的花环,上头点缀了些小野花。花环上喷了些水,入目就是湿润的翠与星星点点的彩。
赵素衣只觉自己的心变做了这花环上的一片轻轻柳叶,顾淮之就像叶子尖上悬着一颗晶莹水珠,他舍不得放开又珍惜得紧,生怕掉了。赵素衣把目光从花环上移开,忽觉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变得可爱起来。窗外的天空与光与云影,都极其温柔。
顾淮之对他笑:“喜欢吗?扣脑袋上保准和小仙男一样,我说我不会骗你的。”
赵素衣自然是喜欢的。无需回答,他所有的满足与喜悦都写在了脸上。这种感觉,就像一棵树,从落地生根,到抽芽开花,一切漫长的等待都为了美满结果。
夜色渐深,各色霓虹灯在高楼大厦间亮起。玻璃窗外的世界,五光十色,光怪陆离。
房间里开了一盏小床头灯,并不十分明亮。赵素衣感觉到什么,拉开厚重的帘,把窗子打开了些。月光像一首未完成的清丽短诗,被晚风轻轻地誊写在地上。
一只青蚨从窗户外匆匆忙忙地飞了进来。
赵素衣伸出手,让它落在了掌心。他认出这只是青蚨之前放出去寻找莫三的,问:“找到了?”
青蚨点点头,接着摇摇头。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青蚨又点点头,它飞到赵素衣面前,呼扇着翅膀,前爪勾住了他眼镜,一个劲地跳。
“让我跟你去?”
青蚨松开爪子,点头如捣蒜。
赵素衣推正鼻梁上的眼镜,端起一杯肥宅快乐水,敬向顾淮之:“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我的助手顾生,你愿意和可爱又迷人的我一起,贯彻爱与真实的正义吗?”
顾淮之衣服都换好了,他见赵素衣又开始犯中二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斯国一内,欧尼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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