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赦免 上
不得不说老鼠派到闻人诀身边的人极有眼色,这种时候都能反应过来,不知从厅中哪个角落倒来红酒,恭敬递到闻人诀手中。
举起高脚杯,闻人诀神态悠闲,晃着杯中红酒,又透过杯中液体去看下边站立笔直的男人,温和道:“让人享受……”低头抿上一口,慢慢吞咽进喉咙,对着底下几人又一次举高酒杯,就像在无声跟他们干杯。
伴着厅中的血腥味,看着地面逐渐干涸的血迹,闻人诀平直伸着的手慢慢往右“倒”去,红色酒水从杯中流出,在地面上汇聚,那颜色像极了刚刚在厅中流动的血。
凉薄无情之言从他唇中吐出,那般轻视和不在意。
“却非必须不可。”
杯中红酒总算流尽,闻人诀脸上笑意还在,手却用力,把高脚杯狠狠向下砸去。
玻璃碎片飞溅开来,有一块直直从书易鼻前擦过。
这突然的震怒,所有人都未能反应过来。
书易仰着的脑袋动了动,反应迟钝般伸出手去触碰了下自己鼻尖,手指上沾染的,是血。
闻人诀已从王位上站起,居高临下扫视着他,阴冷道:“想要在我身边活下去,第一件要学会的事,就是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适者生存,死掉的就是无用的,这点对你们也适用,哪天你们死了,杀死你们的便是应该存在的,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到可以生存亿万条生命,小到容不下一个无用之人。”
闻人诀很少发火,大多数时候他都和颜悦色,最起码在下面人眼中,他不会轻易以凌虐他人,践踏生命为乐。
可这些真要归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没有必要。
他的冷是发自骨血的,多一分情绪便觉多余,这点对敌人和身边人都一样。
只不过身边人感受到的,却是他的“包容”。
在很多时候,这会让底下人骄纵。
“说说看吧……”提了提自己的领口,闻人诀看着书易,语气恢复平淡,“说说你现在在想的。”
他的火来的奇怪,可又结束的莫名。
右手五指收拢,书易仰视着闻人诀,若无其事道:“占佩多年为王,一旦看出笑桑语在他兄弟二人中间周旋,必然不会舍不得一个玩物,可他不会杀了笑桑语,因为一旦下手,兄弟感情便算彻底破裂了,他最大的可能是把笑桑语送回来,一来是警告您,二来是借您之手逼迫您杀了笑桑语,到时候他们兄弟反倒同仇敌忾,可是他想的这些,您明显也想到了。”
面无表情的,书易直直看着闻人诀,继续道:“您将计就计,只要逼迫笑桑语自杀,占赫就会认为是他的哥哥逼死了自己的爱人,但这和占佩亲自动手杀死笑桑语又不同,以占赫性子若是占佩亲自动手,当场激化矛盾是必然的,十三区中,如今的占赫完全不是占佩对手,您要的应该是在他们兄弟之间制造隔阂,但这隔阂和不可调节又不能太过激烈,不能当场就爆炸。”
“啪啪啪”闻人诀含笑鼓掌,颔首让他继续说。
“您把每一丝每一毫都算计到了,这些小细节,包括今天发生的一切乃至占赫回去后的每一点变化,您应该都有想法了。”书易娓娓道来,神态不正常的平静。
“你认为还需要加点什么吗?”闻人诀歪着脑袋,认真问。
就似他刚才的发怒完全不存在。
“一样让占赫看见就想起笑桑语的东西,一件让占赫更深信笑桑语爱着他的物件。”书易冷声道。
“睹物思人……”闻人诀深思着,笑道:“好呀,不错的主意。”
跟刚刚的阴鸷目光不同,闻人诀充满赞赏的看了书易一眼,扭头吩咐亲卫道:“把笑桑语留在王居的那件羽衣装箱,给占赫送去,就说是笑桑语离开十七区前落下的。”
“是。”亲卫匆匆离去。
书易语气莫名的跟了句:“羽衣上不加点什么吗?”
“比如绣字?”闻人诀玩味。
炎振毛骨悚然,吞了口唾沫,他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蓝岸的神情也有了些变化。
书易却从容不迫道:“您应该早就准备好了。”
闻人诀笑着没否认。
“接下来该有变动的,是第十区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书易对着闻人诀道:“以您现在的布局来看,盘中下一刻要挪动的位置,是第十区。”
“是啊。”闻人诀幽声道:“那么多的晶核运进去,该乱了。”
第228章 夫妻关系
先不说占赫收到那件绣有“赫”字的羽衣时,是怎样的表情,也不说书易突然改换的奇怪态度,单说闻人诀晚上回去要应付的,就是让他深感无力并且很是暴躁的白檀。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白檀就站起身围绕着他走,可人愣是一句话不说,双眼眨巴着欲言又止,神态扭捏的闻人诀无法直视。
就连二人坐下来吃饭,白檀也没消停,嘘寒问暖,态度巴结。
闻人诀面无表情,暗自忍耐,就当身前没这么个人的存在,吃完后放下碗筷起身去泡澡,回来后看到的就是白檀那张继续献媚的脸。
目不斜视,他坐下来批文件,在随意放到一旁被白檀及时归类后,他终于无法继续视而不见,托着自己脸颊,闻人诀歪着脑袋,目光有些深沉的注视着人,半天后迎着人晶亮眸子开口问了句,“想做什么?”
白檀好不容易等到人开口跟自己说话,半蹲着的身子瞬间站起,兴奋的看着闻人诀,雀跃道:“我听所有人都在说,笑桑语回来了?”
回来的路上就有传言,到了王居,动静更是不小。
要不是有带着人跑没成功的记录在,怕惹到闻人诀,白檀问的会更直接一些。
“是回来了。”手中笔尖点着文件,闻人诀未在意墨汁的沾染,别有深意道:“想去找他?”
白檀眉开眼笑,“可以吗?”
“唔,不是不行。”笔尖在纸页上打着圈,闻人诀托着脸颊,侧眼打量着白檀,蓦然问了句:“不怕被人算计了?”
“呃……”想起不愉快的记忆,白檀也有些恼火,但是,“我也没说一定要跟他和好,我就是想去看看他,毕竟他唤鸟的本事……”
没有揭穿白檀的口不对心,闻人诀带着看好戏的心情,径直打断,“他死了。”
“我就是看他好看,不是说就忘记他算……”顿了顿,白檀突然瞪大双眼,傻了老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你……说,说什么?谁……谁死了?”
勾着唇角,闻人诀托着脸颊的手放下,转移了些方向,正面对着白檀,慢悠悠的一字一顿重复道:“笑桑语死了。”
白檀懵了。
慌手慌脚捡起手中掉落的文件,蹲了半天才重新站起,将信将疑道:“你开玩笑的吧,他今天才回来,不是……吗。”
所有质疑的话都被吞回肚子,白檀脸色发白的看着闻人诀浅笑着的那双眼睛。
是真的……
闻人诀现在的表情,绝对不像在开玩笑。
望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白檀惊恐万状,顿口无言。
闻人诀却站起了身,一步步逼近到他身前,伸出右手卡住他下颚向上托起,阴柔道:“还想去找他吗?”
“唔……不,不去。”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虽然下巴被挟制让发音变得有些模糊,但白檀怕极了这个时候的闻人诀,极力出声否认。
闻人诀的表情顿时变得意兴阑珊,似乎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但还是撤开手,扭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白檀吞咽着唾沫,右手小心揉捏自己疼肿的下巴,到地球这么久,他越来越明白一件事情,这些进化中的家伙,力道大的跟机器人一样,他是无论如何也无力反抗的。
还沉浸在笑桑语死掉的这件事情里,他虽然对人之前算计自己感到恼恨,但真正记在心里的却是自己的莽撞。
笑桑语被送走后,他甚至想试着求情。
不管怎样,美成那样就像是天造,上天都会对他格外怜悯吧。
保护珍稀物种人人有责,美成这样的人类也应该好好保护吧,白檀在王居中的这些日子,也有些愧疚当日自己对人的态度,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相信笑桑语那次并不准备伤害自己。
看个电视都能伤感的他,听到那样一个爱情故事,脑中那日花树下人的眼神举止,白檀记得清晰。
可是身前这个坐着的男人却告诉自己,笑桑语死了,那个在花树下歌唱,长睫上落有花瓣,身周盘旋着飞鸟的完美男人,死掉了。
依稀还能记得笑桑语说起信远时的眼神,那样柔和充满希望的光芒。
就是被那样的目光所触动,才决定帮助他……
“他……是怎么死的?”僵立了得有半个多小时,白檀才总算断续着出声。
闻人诀已趁这段时间,批好了一堆文件,听到他问话,头也不抬的随口道:“自杀。”
“为什么?”语调哀伤,白檀特别不能理解的瞪着低头自顾自批文件的男人。
那样满怀希望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选择死亡?
笑桑语能够忍耐分离,能够接受侮辱,甚至靠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去经营谋略,抓住每一个逃生的机会,为了去见自己的爱人,为了和相爱的人相守,那又是为了什么,在这种时候选择放弃?
想起那日茶楼中他相逼自己时的坚韧表情,白檀相当不理解。
“谁知道。”闻人诀似乎懒得应付他的问题,将批阅过的文件随手扔到一旁,撇下钢笔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又伸了个懒腰。
白檀还直勾勾盯着他,怅然若失道:“他那么努力,我以为他们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为什么?”
喃喃自语着,白檀也不知道自己这句为什么问的究竟是什么。
在房中走了两步活动身体,闻人诀扭动脖颈时,顺便瞥了眼失魂落魄的白檀,见人还是一脸的纠结悲伤,他干脆掉转了脚步,朝着人身前走去。
白檀没有躲闪,他站在原位,傻傻看着闻人诀的靠近。
一手抬高,在白檀睁大的眼睛中落到他头顶,闻人诀痛快的揉了几把,方才温和道:“一切的悲剧源自于弱小。”
“弱小?”
“笑桑语和信远,他们双方只要有一方强大,这个结果便可避免。”眯着眼睛,闻人诀语调悠长。
“所有的都是吗?只要强大,就可以避免这些悲伤的事情吗?”没在意自己头顶的那只手,白檀自言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