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游戏秀:漂亮的疯子
他竟然自以为聪明,喜欢过那么狡猾的一种动物。
导线网络完成的一瞬间,高压放电。骆合感到一阵灼烧般的疼痛,眼前一片花白。
这种灼烧感,或许有祁涵死时的十分之一痛吧。
他曾无数次想象祁涵死时的痛苦,以此来惩罚自己。等到他真正赴死时,才发现那些想象的无意义。祁涵其实没要求过他的忏悔,也没想过以自己的死亡来使他痛苦。
她在遗书中说,原来这样一件小事就可以断送一个人,原来看似坚不可摧的制度和理论全是虚假,她研究了很久哲学,明白眼前的困境辩证性的来看其实不值一提。她不是被网络暴力击垮,她只是找不到深刻的活着的理由。
骆合闭上眼睛。黑暗中,有鲜红的火焰在他肩上升起。
啊啊,原来如此,将祁涵烧得面目全非的并非真理之火,那只是地狱的业火罢了。
真正的真理之火,是更加平和......
更加...温...暖...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爷们看文的时候顺便留言好不好,寂寞的绅士非常期待了
第39章 孤独
director将骆合做成了一张网。
通电之后,导线发出微微的蓝光。具有科技感的蓝色在骆合身体里流淌,他被数据网络贯穿,钉死在半空中。导线切入口很微小,所以他体表还维持着衣冠楚楚的样子,看起来圣洁无比。
真是一张漂亮的网。
【教授?教授?】
【啊?这就死了吗?】
【哧哧哧哧哧哧!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哧哧哧!我虽然是个信奉科学的守法公民,但现在真希望有起死回生药或者复活天使啊。】
【那样的话,就可以再杀死他一次了。】
音乐依旧喧闹,像夜店里近乎失控的青春。director这次特地消去了隔音,他和骆合的对话句句传到众人耳中。他死前如此平静,和满室浮躁的音乐灯光截然相反。这种对比就像是他和疯狂攻击他的那些“热心人士”,甚至让人觉得,连与他们沟通都是对他的侮辱。
魏子虚看着骆合的尸体。
尼采流传很广的一句话说的是,狂欢是一群人的寂寞。魏子虚想,骆合的死,是一群人的谬误。
他长久地凝望着骆合的尸体。如同骆合曾长久凝望着他的窗台。
那个男人有一双耐看的桃花眼,桃花眼天生带笑,减轻了很多他表情里的刻板。但他时常板着脸,表情冷峻,眉头间有浅浅的“川”字印。他很难信任别人,习惯性地怀疑一切。总是在警惕,总是在抗拒。
他最先发现了魏子虚的身份,和魏子虚料想的一样。他觉得自己和骆合是有一种默契的,属于狩猎者的默契。可惜魏子虚占到了先机,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敌对阵营。
尸体一动不动。点点血迹从他的薄毛衣里面渗出来,毛线不太吸水,颜色由浅到深有一个渐变的过程。驼色毛衣开始被染成浅咖啡色,魏子虚望着他的这段时间,渐渐转变成砖红色。
岷则中午做饭的时候,不用给他单独盛出一碗了。魏子虚突然想到。
他紧接着又想,上次那盘棋,没有下完,有些可惜。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
观众都散场了,只剩下魏子虚。
他和骆合的对话句句暗藏玄机,每个字都说得小心翼翼。骆合的每句话都被他反复揣测,连他讲的唯一一个冷笑话都没有捧场。他使骆合疲惫不堪,骆合何尝没有带给他折磨。一句“像老朋友一样”,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当真。
而现在,魏子虚确实感到倦意袭来,又夹带蠢蠢欲动的兴奋。他结下的网困住了优质的猎物,他无法像冷血动物一样麻木,他抑制不住喜悦之情。骆合被钉死在网上,发出淡蓝色的光。
他是如此迷人。
骆教授,和你下棋,真的很愉快。
骆教授,能杀死你,我很荣幸。
Director甚至想要起死回生药,来继续和骆合的游戏。魏子虚试想了下,如果再给骆合重活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参与这场游戏。他可能会在角落里种几盆花,安安静静地照顾他们,就像他说过的一样。
那样冷峻的男人,也会有机会变得温柔起来吗?
不过,接触到他的本质之后,再看他敛起锋芒的样子,好像也很有趣。
骆教授,你说不敢做我的朋友,我却不介意和你做朋友。
也不介意再一次杀死你。
可是,骆合终究是死了,再也不会醒来。
他的尸体渐渐僵硬,血迹也干涸了。
他四肢伸展,吊在空中,无数导线将他射穿。他不会说出那些复杂又精准的判断了,他的哲学思考可以终止了,他再也不是魏子虚的威胁,也不是好人组的保护伞,他被他想要保护的人亲手摧毁。
魏子虚望着他,心里有个声音轻轻笑出声。
你为他们做过这么多,可是有谁感激过你吗?
并不是所有的正义都披着善良的外衣,而邪恶常常善于伪装。
他们依赖你的强大,又畏惧你的獠牙。你无缝可叮,于是他们将你掩埋。甚至连你的葬礼上,都只有你的敌人为你缅怀。
落单的狼岌岌可危,但是成群结队的草食动物,却总是觊觎领头羊的地位。
而那匹狼最心仪的猎物,已经被他享用干净了。
DEATH THEATER落下帷幕,一切如故。这便是骆合死的那天。
骆合死的那天,所有人如释重负。
骆合死的那天,魏子虚开始感到孤独。
壁灯还是坏的。莫晚向在灯光死角里待了将近一小时。
审判期间躲避在墙根,是她最有安全感的时间。因为审判结束后,各人的注意力又会分散开,开始在洋馆内的生活。审判是强制参加的无法回避。她只有这个时间能脱离其余人的行动,脱离DEATH SHOW的节奏。
不过洋馆内的设施一连坏了这么久,有些不对劲。这房子装修是复古风,墙里面大有洞天,不至于连一个壁灯都修不好。莫晚向仔细去看那灯,圆形灯罩很厚,是毛玻璃,看不清里面出了什么状况。而且位置比较高,她踮起脚来够不到。
音乐停了很久了,她才慢吞吞离开。
观众席只剩下了魏子虚。莫晚向想起昨天他扶着骆合去洗手间。也许他们关系很好,莫晚向想,就像她和学姐一样。想到常怀瑾,她心里一阵刺痛。
学姐死了,她只能一个人面对DEATH SHOW。可是学姐死了,那件事也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
“光线暗了,你会觉得舒服些吗?”
她经过魏子虚身边时,听到这句话。她惊讶地看向魏子虚,后者勉强冲她笑了笑。
原来如此,灯是每次审判开始前魏子虚弄坏的,这样她就能躲进暗处去。想不到他在小地方也这么细心。莫晚向点点头,感激地说:“谢谢。”
莫晚向走后,魏子虚站累了,便转身离开观众席,向大厅角落走去。
每次处刑结束,是洋馆里最安静的时候。众人各怀心事,四散开去。这是一段短暂的和平,让人沉溺其中,带着一种虚无缥缈的希望假象。
骆合的死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魏子虚很谨慎,每一个细节都精打细算,但他从没自大到相信一切顺利。DEATH SHOW有太多突发事件,每个人隐藏起来的一面危险重重,作为游戏来说足够惊险,作为生活来说使人绝望。今天的审判和处刑分外漫长,魏子虚度秒如年。他也许是一个虚伪的人,但还是不够麻木,无法对由他造成的死亡无动于衷。
他说过骆合总是把问题看的太复杂。在这方面他和骆合不相上下。尽管审判是按照他引导的方向走的,他还是觉得一切太过顺利。有几个人的表现不太正常。该说是过于偏激吗?给魏子虚的感觉就像是,不只是他想要骆合死,他只是一个□□,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没有那么多狼,魏子虚清楚。那些人是跟他对立的阵营。
是私怨?可是在此期间,魏子虚没发现骆合和任何人有联系。
那么只能是DEATH SHOW涉及到的利害关系,和其余人之间更复杂的过往联系。
魏子虚还需要维持老实人形象,不能盯得太紧,他只能无孔不入地跟其他人交流,来利用这些利害。当然,作为狼,他还有更直接的手段。对于不能理解的事,直接抹杀最为有效。
可是魏子虚不得不这样做。除了存活下去,他还有更多目的。
魏子虚坐进圈椅,头脑里想着这些事,一时放空。等回过神来时,发现他又习惯性地坐在了他和骆合下棋时的位置。
桌面上摆着一副棋盘,黑白子收拢在凹槽里,实木棋盘整齐地摆在那。
这么一想,棋盘是魏子虚拿来的,两次骆合都说要自己收,但他从来不知道该收到哪儿去。摆整齐了放桌子上,好像棋盘就会自己长腿回去原来的地方似的。魏子虚嘴角勾起来。你们哲学教授,也有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迷糊劲儿啊。
魏子虚视线盯着棋盘。
“Checkmate!”
一只手捏着白皇后,推倒了魏子虚的王。那只手修长有力,不管握笔还是手术刀都很合适。
于是魏子虚不满地说:“明明是一起开始学的,为什么你进步这么快啊!”
“嘿嘿。”那个人笑着,低头看表,“不早了,我下面还有实验,先走一步。”他从学校休闲区的沙发椅上坐起来,从椅背拿起他的白大褂,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系好,只露出黑衬衣的领子。
魏子虚没接话,自顾自地把白子重新摆好。
“怎么?”那个人靠过来,戳戳魏子虚的脸,“生气啦?”
“没有。”魏子虚违心地说。
那个人看着魏子虚,用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他随后便笑起来,用那种魏子虚不能更熟悉的笑的方式。“魏子虚,不用那么在意。”他在魏子虚耳边说:
“游戏而已,总有人要赢的。”
“喂,”彭岷则站在魏子虚对面,见他盯着棋盘发呆,眉头紧皱,伸手端走了棋盘,“不要再想他了。”
骆合差点煽动别人把他票死,他还在这追忆别人的好呢,让彭岷则看得于心不忍。
魏子虚抬起头,眼里还带着没来得及收起的悲伤。“嗯。”他勉强笑了笑。
他没精打采地说完这一句,视线低垂,一言不发,周围陷入不可言说的氛围。彭岷则想到,之前每次有人被处刑,他都会暗自沉痛,想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其实这次他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被骆合迷惑最深的就是他。他一片诚心地跟骆合交朋友,却落得被背叛的下场。彭岷则将心比心,认为安慰他将是一项不小的工程,“那个...你还好吗?”
“不好,”魏子虚叹了口气,“岷则,我一点都不好。”
他抓了抓头发,声音痛苦:“为什么啊,骆教授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狼啊?”他嘟囔着,手肘撑在膝盖上,不得不加深呼吸,于是他们之间再次突兀地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