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温》完结
“苏家的人要保护小公主何必鬼鬼祟祟?”叶萧然反问,严文钦点头。
什么人还想在这个节骨眼监视着叶萧然?陪着女儿的叶萧然没带任何随从,也是想低调出行,想有点自己的空间。
“萧然,你最近出门做事一定要注意安全,到哪都要带着下属。”严文钦有些担忧地叮嘱。
“放心吧,你自己也当心,洪英的案子就快庭审了。”
看了远处时不时监视自己的人,叶萧然眼中露出冰冷的目光,那抹冷意瞬间包围了她,让严文钦顷刻间感觉到叶萧然的距离,就是这股冷意,拉开她与这个世界的距离感。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好地保护自己,什么时候她才能在自己身边时不需要如此警惕?什么时候她才可以平平淡淡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她可知她严文钦是有能力帮她度过任何难关的,却还是没有办法走进她的内心深处。?
☆、陈年旧案
? 第二十三章:陈年旧案
S市陵园
穿着一身黑衣的苏弘站在一座陵墓前,今天是他母亲的生祭,他表情凝重,思绪被拉回了很久很久以前。十岁那天,母亲驾车出行,行至坡道弯处,为躲避一辆极速行驶的集装箱货车,车祸身亡。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夏天,他不但永远失去了母爱,同年,父亲苏敬便迎娶了高管刘政业的独女刘芳,不久后便生下同父异母的弟弟苏世杰。
他一直以为当年的那场车祸只是意外,长大之后才觉得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的巧合。母亲刚刚去世,父亲就迎娶高官之女,随后官运亨通,通过岳父刘政业的提拔结识了省级高官梁瑞,从此平步青云。而他作为前妻遗留下来的独子,虽表面在家中尚存长子地位,但势力雄厚的继母和弟弟才是真正的家中之主,父亲苏敬对自己当年的疼爱转而便投向弟弟那里。眼看家中地位岌岌可危,十几岁的他便开始学会了对父亲逆来顺受,对家中长辈尊重,对弟弟谦让爱护,才保留地位至今。
十五岁那年,苏家来了一位带着女儿做客的夫妻,男人与父亲同在B市为官,两家一直交好,与他一同前来的女儿落落大方,阳光美丽。他与女孩相视一笑,那一次别离之后再也没有相见,但女孩的笑容却一直深深地烙在他的心里。而在后来的岁月里,他也无意中不止一次地听父亲提起那个好友的名字,叶远山,而那个让他久久没有忘怀的女孩叫叶萧然。
也许是命运使然,也许是天意安排,在成绩优异被B市大学直接录用的特级班中,他又看到了那个女孩。三年未见,她已出落成芙蓉般的美丽,她阳光洒脱,待人友好,颇受同学喜欢,追求她的人不计其数,甚至包括女人。幸有母亲那副好容貌,将他也生的玉树临风,俊朗不凡,以特有的乐器和绘画才华,他慢慢得到了她的心。
二十岁那年,苏弘与叶萧然坠入了爱河。同年,苏敬却因为某件官员贪污案受牵连,被迫离开了官场,从此苏家开始走上了经商的道路。
而于苏弘来说,青葱校园岁月总是会被纯真的爱情所沉醉,他们携手走在校园的每个角落,看校园花开花落,观蓝天云舒云卷;他们一起听春鸟啼鸣,闻夏虫欢腾,观秋风落叶,感冬雪漫漫。那美好的几年,他们许下山盟海誓,他们诠释了爱情美好的真谛,他们幸福相依,以为从此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然而好景不长,毕业后叶萧然继续读研,而苏弘却早早地随了父亲经营家族生意。那时候苏家犹如商场上一匹野马,从建材做起,迅速占领B市的市场份额,随后将建材事业扩展至全国,再从建材发展至耗材、矿业等产业。
而在苏家正迅猛发展的阶段,B市却发生了一件轰动全省的大案,B市的市委高官叶远山和其妻在家中因煤气泄漏中毒身亡。政府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调查取证,但结局还是以意外处理了。而这个大案的发生却让正值23岁的叶萧然整个世界都黑暗了,父母的突然离世让她忽然没有了主心骨,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这纤瘦的背影,该如何承受这份剧痛。然而她庆幸的是,还有一个人在她身边,如果没有他,也许她根本支撑不下去。
可她想的太过天真,当她心心念念以为失去了父母还有苏弘的时候,苏弘却因为顾及家族生意慢慢地冷落她。她万念俱灰却还抱着丝丝希望,明白了当一段感情走出校园之后便再也不会如初见那般美好。那时候的苏弘已经明显让叶萧然觉得,他对于权力和物质的追求已经不仅仅只满足于当前。她曾试图引导他不为利欲折服于父亲和家族斗争,可他却不听,那一刻,叶萧然才觉得,原来爱情的力量是那么的渺茫。
当叶萧然万念俱灰想要结束这段让她失望的感情时,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小家伙来得这般突然,好像重新燃起了她对这段感情的希望,而苏弘表现出来的开心亦是没有让她失望,他承诺自己一定会说服父亲让他迎娶她过门。
直到现在苏弘依稀记得那天的场景,那个让他此生难忘又追悔莫及的场景。当他兴奋地告诉父亲叶萧然怀孕,想要迎娶她之时,父亲却笑脸盈盈地说将对他委以重任,让他担任苏式建材公司的总经理。他以为父亲因为得知即将抱孙子开心才如此,却不想那不过是父亲给自己设置的一道温柔的陷阱。
“阿弘,你知道苏家产业为何可以发展这么快?”苏敬正对着苏弘问。
“是爸的运筹帷幄和这些年官场累积的人脉。”
“没错,这是一方面,不过阻碍远远大于收获,所以我斩钉截铁地除掉了那些绊脚石,可是我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呐~”苏敬手放在苏弘的肩膀上,加重手中力气按了按。
苏弘聪明过人,跟着苏敬做事很长时间,多少知道一些背后的事情,他知真相却从不点破,但又明白父亲口中每句话的意思。他面露为难之色,凝眉说:“叶远山一直跟爸作对,死有余辜,可是萧然是无辜的,她是我孩子的母亲啊,爸。”
“你以为叶远山是省油的灯吗,你以为叶萧然就真的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叶远山留有我早年一些事的证据,如果这些事捅出去,不要说苏家产业,你爹可能下半生都要在牢狱中度过了。”他用手指点着苏弘的胸口,说:“做大事情的人,感情要不得,如果你想以后继承苏家产业,就乖乖听我的。当然如果你选择跟你心爱的女人厮守,你是我的亲骨肉,我自然可以放你们一家三口一马。你可要想清楚啊,我的儿子。”说完苏敬留下一抹邪佞的笑容走开了,却让苏弘陷入了沉重的心理斗争中。
叶萧然一直等着苏弘开口跟自己求婚,一直幻想着可以踏进婚姻的殿堂,可是等来的却是孩子被拿掉,自己被人追杀,困于火海,滚落山底。
随后短短的几年时间,苏家不断得到融资,产业不断扩大,趋于稳定之后,苏敬成立了PE投资集团,用来集资各个有潜力项目的发展,其金额数目不可小觑。苏弘在苏家的地位也与日俱增,慢慢聚拢了自己的势力。
每当回忆起这段过往,苏弘总是忍不住叹息,因这段岁月里面的酸甜苦辣,自己为了权势蒙蔽良心,出卖了自己的爱人不说,更亲自对她下了毒手。望着母亲的墓碑,他心里何尝不清楚,母亲的死也许并不是意外,但是他又有什么权利去怀疑父亲,自己跟他不过是一丘之貉而已。人性如此清晰地展现在自己眼前,他甚至不愿意面对这样的自己,既然他已是追名逐利的人渣,那便一直渣下去。他不结婚,玩转于情场,也再没对谁动过真心,也许在他心里,已经无人可以取代曾经那段美好,更无人能及叶萧然。
可他却遇见了一个很特别的女人,那就是齐扉。这个女人心机之深,他无可探测,她够贪心,手段也够厉害,从发掘出她有着能够助力于自己的潜力后,她便扶摇直上地帮自己解决了很多事情。她更加厉害的是,对他欲拒还迎地拖沓至今,几乎让苏弘屏蔽了身边其他女人,甚至甘愿为他献身的女星也不在少数,却让苏弘现在如此迷恋于她的身体。
一个女人厉害之处往往不仅仅是床上的功夫,而是能够拴住男人心的内在。齐扉有貌有才,有野心又拿捏有度,从不外露自己的情绪,目的明显却又低调。苏弘很清楚,对于这种女人只能够利用为主,万万不能动情动心,但想要最大化地利用好她,就必须让她知道更多的事情。回首这些年自己用过的人,又有谁能够如这个女人一般,连父亲那边的难题都能够解决,让苏敬提名想见的,至今无人。
要拴住齐扉这样女人的心,不仅需要给她想要的,更要给她信任和空间。她傲骨天然,恪守原则,尊重她,信任她,便可让她忠心不二。毕竟收买齐扉,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到的,而这匹千里马,需要的正是苏弘这个伯乐。
“你是叶萧然以外第二个能来这里见我母亲的人。”苏弘蹲下,用手清理了墓碑上面的树叶和灰尘,把新买的雏菊放在墓碑前。
“我很荣幸。”齐扉说着把香炉清理干净,点燃新的香,尊重地进行了三叩拜,虔诚地把香放在了香炉里面。
苏弘有些失神地望着齐扉,想起当年叶萧然与自己一同前来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对母亲说过:“阿姨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阿弘的。”回忆总是在这不经意间袭上心头。见苏弘停下手中动作若有所思,齐扉眯起眼睛看着他,又对着墓碑说:“你这么有孝心,我想伯母会保佑你诸事顺利的。”
“呵呵,是么?这些年家里没人记得母亲的生祭,父亲不但只字不提甚至不许我提,早年因为这个我没少挨巴掌,后来我学聪明了,每年自己偷偷地来祭拜,后来把坟墓迁移到这里。”苏弘说着双手合拢跪下,给墓碑深深叩了三个响头。
苏弘此刻的行为让齐扉有着丝丝诧异,很少看到一个男人这样的一面,一个至高权位的总经理在生母坟前做到如此,并不容易,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并不是伪装。一个人可以伪装自己的目的,深藏自己的感情,但人的眼睛和气场从来骗不了人,这点齐扉能够确切地感受到。但同时她很清楚,苏弘带自己来这里并非为了演戏,只是为了告诉她,他很信任她,而深藏的意思便是,她需要对他忠心不二。
“忌讳某些事情不是问心有愧,就是怕触及伤痛。”齐扉望着苏弘说。苏弘抬眼,望着齐扉,瞳孔深邃,他站了起来,再鞠躬三次。
抬起身,苏弘点燃了一支烟,转头望向陵园的远处,碧翠欲滴的青山,万物复苏的美景踏春而来。
“你也觉得当年我母亲的死不是意外。”苏弘深吸了一口烟,依然望着远处。齐扉往前一步,与他站的平行,一同远望,说:“看似意外的意外,又岂止是你母亲的案件呢?”话音刚落,苏弘猛然调头望着齐扉,眼中有丝丝的诧异,却很快就恢复正常,继而扬着嘴角,说:“我不该再诧异或者小觑你的智商,你太聪明了,叫我怎么办才好?”
“我的聪明只忠于你,又有什么不好呢?”齐扉说完拿过苏弘手中的烟,深吸一口,轻烟袅袅地随风而散,她扔下烟头,高跟鞋底轻踩,转身走上前。
从叶萧然怀疑自己父母的死有可疑之处时,她就一直在派人调查当年煤气泄漏一案的事,她暗中派人先后去了煤气公司找到当年负责人,又用了公安机关的关系,调出当年口供甚至案底翻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线索,但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当年自己被追杀与父母双亡案一定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为了不引起苏家的注意,行事始终需要低调处理,不敢轻易地用私家侦探,怕事情外露,但派出去的一些亲信一直都没有进展。能够让她信任的人并不多,但她却想到了一个人。她把这件事交给了夏晔去办,随着自己几次提点和试探,夏晔的办事能力和忠心程度也得到了她的认可。但让她更对夏晔放心的是,因为她与严文钦的感情,她也明白了、读懂了夏晔眼神里的光芒。
这世上总是有这么多的傻子,愿意为了所谓的爱情赴汤蹈火,曾经的她是,严文钦是,夏晔也是。或许她也是幸运的,没有这般的情感牵绊,单是靠着信任和忠心,或许达不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叶萧然靠着椅子上面,把玩着手里那支银色纹理的手镯,思绪不自觉地又被带到了当年的那个小镇。为什么梦里那般美好的光景,后面却出现了严文钦?
那是她二十岁庆生的小镇,父亲特地选了那样一个有着当地特色和文化的地方。那天她淘气,趁着父母不注意,自己偷偷地溜出去,当时的自己太过天真,一心想着与苏弘白头偕老。
“呵呵,白头偕老。”叶萧然看着手镯的眼神渐冷,心中萌生出一处痛楚。为什么以前想起这些没有任何感觉,现在的自己竟会有疼痛感?
她托着前额,把手镯放进了抽屉,她曾一度想要扔掉它,却怎么也下不了手,这个手镯就好像承载了她年轻时候的某种愿景。十三年了,每日伴着这样的梦醒来,她怎么也无法忘怀那个小镇美景,是对父母的四年,更加是对年轻时候自己的祭奠。
正想着,手机的信息响了起来,翻开一看:“老板,赏脸晚上一起吃饭吗?”是严文钦。叶萧然很自然的心情忽然放松一般,回复:“是,领导。”
放下手机,凝望着窗外,严文钦的脸慢慢地浮现。或许连叶萧然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何时,想到她,脸上总会不自觉地挂起那抹很难从夜枭脸上看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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