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农》完结
“你别动啊,”拓拔谌小心的掰开她的手,眼泪花在眼眶里打着圈圈,她小心的从自己随身的绣着花的小荷包里拿出一根针,张罗着就要帮她把水泡挑掉。
眼看着那针就要戳进自己的肉里了,元疏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平生最怕的事有两样,一是怕疼,二是怕看见自己流血。好巧不巧,今天这两样都占全了。
赶紧偏过头去,元疏忆装作没事人一样语气轻松的问她,“你不是扮男装么,怎么还随身带着女孩子家才有的荷包啊?”而且还是绣花的。
“这是端午时我娘送我的,”拓拔谌小心的拿针靠近她的水泡,试了试才一鼓作气的刺了进去,顿时一股黄色的流脓流了下来。
“嘶——哈哈你们的习俗真有趣。”元疏忆疼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好容易忍住自己要惨叫出声的*,继续与拓拔谌唠嗑。
“端午不都是要送荷包的吗?”拓拔谌不解的反问她,听见她状似抽气的声音,手下一顿,关心道“很疼吗?”
“不疼。”元疏忆扭曲着表情对她笑,“一点……额……都不疼。”
“哦。”拓拔谌听见她的话,放下心来,继续给她挑水泡。
不知道是因为元疏忆长得太美,即使扭曲了表情还是那么美,还是因为拓拔谌太善良无知容易被骗了,总而言之拓拔谌竟然真的相信元疏忆说的“不疼”的话了。
元疏忆心里都快哭死了,可是为了维持与她美貌并存的美丽形象,她还是装作没事的人一般继续道“可能是我们不是一个地域的人的缘故吧。”
“那你是哪个地域的啊?”拓拔谌手下动作不停,依然仔细的给她挑着水泡,顺着她的话道。
“我啊,是……嘶……疼!”元疏忆的手上靠近手掌的地方长了大小不一的四五个水泡,一个一个被挑掉的话着实要费些时间,元疏忆实在是忍不了长时间被折磨了,一个不小心就惨叫了出来。
“很疼吗?”拓拔谌听得惨叫抬头,就看见元疏忆一张美艳的脸上全是泪珠,清晨荷叶上滚得露水似的惹人心怜。
拓拔谌从来都是个好姑娘。
她以前还小的时候听人家说,身上有了疮生了脓,让小羊崽子舔一舔不久就好了。现在看见元疏忆哭的惨兮兮的样,又看看她白嫩的手不合时宜的长出的几个水泡,她脑子一动就想到了那个法子。
只是她此时从哪里弄到小羊崽子呢?
心里稍微转了转她就想到了主意,用着力气抓住元疏忆的手,低下头伸出粉嫩的舌头帮她将还在流着脓的水泡周围舔干净,又抬头用针挑了好几个水泡,再用舌头舔一舔。
她重复着这个动作好几次,一点也没觉得脏。
元疏忆在她的舌头贴上来的一瞬间身子就僵了,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动作。她长得这么大,见了那么多的人世冷暖,就算是奴隶也没有这般对主人的,这傻姑娘这么对自己,图个什么?
回过神,元疏忆一把把她拉住,制止她还要继续为自己舔伤口的动作,不顾自己还在淌着血的手,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盯住她的眼,一字一句道“拓拔谌,别犯傻。”
“哎呀。”拓拔谌急得不行,拉着她的胳膊就要把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拉下来“你的手!虽然脓没有了,可是但凡化了脓的伤口还有血的,你快松手啊!”
她的眼睛里话语里都是掩不住的焦急,她的眼睛那么清,那么净。元疏忆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十岁那年在草原上驯服的那匹烈马,她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它的眼睛也是这样,澄澈的好像能照出人的内心。
小河从东边流过来,玉带一样绕了整个村子。村里人不但用小河里的水做饭洗衣,就是给田里的幼苗灌水,那也是用小河里的水的。而且,村里的大部分田地都是需要浇灌的旱地,如此一来,小河也就变得不可或缺了。所幸,村里人的田地都离小河不远,特别是拓拔谌家还余下的几亩荒地离小河更是没有半里地,不然光是挑水就够人受的了。
拓拔谌还在恬静的睡着,乖乖的保持着她睡着的姿势一动不动。元疏忆从河边的草地上拔了根狗尾巴草,悄悄的走到拓拔谌跟前,一会儿搔搔她小巧的鼻子,一会儿又用手拨几下她的睫毛,存心想要把人家闹醒。
“嗯……”拓拔谌不情不愿的嗯了几声才慢慢醒转过来,睁眼就看见元疏忆大大的笑脸“天要黑了哦。”
拓拔谌听闻,赶紧翻身爬起来,只是哪里啊,太阳还在西边老高挂着呢!
“你骗人。”拓拔谌被打扰了梦,很是不快。
“哪里啊,”元疏忆狡辩,她指指小河不远那群人忙碌的身影道“人家都在忙活,唯独咱们偷懒,这样不好吧。”说着,她皱皱眉,“怎么我看他们这几天这么忙啊,披星戴月都不为过吧。”她之所以奇怪还是因为拓拔谌家不远的一户人家,那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户,平常做活日头还没落就回来了,早上却是日头老高了再去干活;只是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晚上回的也迟,早上出门也早。
“因为雨季要来了啊。”拓拔谌叹口气,“雨季时间长,大家忙着储备粮食,还有给田里多挖几个缺口好把水放掉,不让庄稼被淹了。”
怪不得呢。元疏忆看着眼前少女愁眉苦脸的模样,又想到她家里那般光景,心思一动,问她“那你是怎么过雨季的?”
拓拔谌微微笑“我在雨季之前,每天都来这里钓鱼,在将那鱼交与在镇上码头做工的大牛哥,央他将那些鱼拿到市集里卖,得了银钱再攒起来,等开市的时候再去买米粮。”
“那几条鱼的钱够你和你娘‘吃’吗?”元疏忆明知故问,她知道,死人吃的东西,可比活人吃的贵多了。
“我会做针线活的,还会洗衣服。”拓拔谌红了脸,她不想让元疏忆认为她没用。
只是她在外边一直都被认作是男子,一个大男人像个姑娘一样整天帮人缝缝补补浆洗衣服,怎么样也会遭人诟病。况且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有亲戚帮持,这些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元疏忆怜惜的看着她,怪不得她的手上有不少老茧。这姑娘,心地好不说,还自立。
想着自己暂时回不去京都了,这小姑娘又那么可怜,况且她长得又像一直疼爱自己的继伯父,又救了自己,元疏忆决定只要自己还在这里,就一定要帮她一把。
“我们开始准备雨季的粮食吧。”
她发誓,一定要让拓拔谌过上好日子!
☆、第7章
鲫鱼七分一斤,鲤鱼五分一斤,黑鱼一文一斤,鲈鱼八分一斤,余下大小杂鱼的价钱也都在五分到八分不等;而且镇里的市集收鱼的要求是必须要活的鱼,对于自己一叉子叉死的鱼,通常都是要压下价钱的。
想到这个,元疏忆就是一阵郁闷。她的耐性不太好,对于钓鱼这样老僧入定的一样活计,她是怎么也做不来的,于是她退而求其次的想到了用叉子叉,可是谁知道那收鱼的人也是够挑剔的,竟然说死了的鱼的价钱要比活的鱼少一半,因为不新鲜了。
哪里不新鲜了啊,她可是特地早上天未亮就去捕,在开市之前赶着送过去的啊!
越想越生气,元疏忆捏着手里的牛皮软鞭,她恨不得抽死那个人!
只是想想杀人犯法,即使她身份特殊也不能免责,到时候反而会连累拓拔谌,这样的念头也就断了。
元疏忆躺在拓拔谌家唯一坐下去不会发出“咯吱咯吱”声响的躺椅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什么叫“一文钱难倒一个好汉,”,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什么叫“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元疏忆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她真是不想说有关于这些的事了。
上好的白米要三贯钱一斗,中等的青粳米也要二十文一斗,就是陈年的米也要五文一斗。元疏忆眯着眼回想自己在初五那日镇里开市的时候和拓拔谌一起将卖鱼攒的一贯钱拿去买米粮,那天的天气多好啊,她蹦蹦跳跳的在路上走着,仿佛看见白花花的米在那里摆着供她享用,她满心欢喜的以为她们可以摆脱每日野菜白水的日子了,谁知到最后她们手里的钱只够买两斗青粳米的。
这还不算,后来拓拔谌想想还要给她娘和她爹买祭品,不顾元疏忆幽怨的可以把她戳出个洞的眼神,愣是只买了一斗青粳米,剩下的钱全给了棺材铺子里卖香烛纸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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