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玫瑰
大人说的话,景沐全都听在心里。
她本想着等自己干出一片天地了,一定要把家人都接到主城去,可实习都还没有结束,自己所在的城防中心就遭到了异兽的侵袭,整个六区几乎是在瞬间与外界彻底失联。
这真让人很难不感慨一句世事无常。
柴悦宁想了想,把目的地暂时定在了九区。
如果九区没有沦陷的话,她至少可以把一个外出的孩子送回家人身旁。
不乘坐列车的话,要去往九区,七区会是最近的必经之路,正好可以加个油,再找尤兰补给一下。
那个女人什么都搞得到,就是报价黑了点。
不过这日子都有今天没明天的了,那些身外之物倒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比起这些事情,柴悦宁更担心在去七区的路上会遇见兽群。
好在她运气还行,车子开了小半夜,也就撞见了几只零零散散在外闲游的,并未碰见成群结队的。
驶离城区的装甲车,顺着路标驶入了前往七区的隧道。
后座蜷缩着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入了眠,呼吸算不得平缓,梦境应该并不安宁。
副驾驶上的褚辞一直醒着,愣愣出神地望着窗外。
可窗外什么也没有。
地下城出了城区,便是空荡荡的隧道。
这些隧道将各个城区相连,沿途什么都没有,只有分叉口才会有路牌指示方向,它们曾经是地下城基地最重要的交通道路,只不过如今已被城区列车取代,除了佣兵队与军方,很少有车辆会从这些隧道通行了。
柴悦宁总觉得褚辞心里藏着什么话,也不知是不敢说,还是碍着有旁人在场,不太方便开口。
不管为何,这一路大家都是沉默的。
她们到达七区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半过。
在这个平日里所有人都该处于睡梦之中的时间,七区的城区入口却一直亮着昏黄的灯光。
非紧急情况不会升起的隔离墙,此时此刻已经彻底阻断了车辆通行的道路。
远方的装甲车甚至还未来得及靠近,便已被那高墙之上几个观测口投出的远光灯于黑暗之中匆匆锁定。
柴悦宁于远光灯下半眯着眼减速前行,最后将车缓缓停在了距离隔离墙约莫三十米的位置。
她从车上跳下,半遮着双眼,大声喊道:“六区第十三佣兵队队长,柴悦宁!车上还有两个人,经检测,无感染迹象!”
话音落下,短暂静默后,隔离墙厚重的铁门向两侧缓缓开启。
有人从里头跑了出来,身后带了几个人,推着台大型感染检测仪,逆着强光向她们靠了过来。
远光灯被撤下的那一刻,柴悦宁认出了那张熟悉的圆滑嘴脸——那个永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遇事最爱和稀泥的七区总治安官,班向明。
“哎呀,柴队长,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有事!”
“尤老板说你失联了,可能有危险,我都不相信!”
“你什么人啊?整个基地除了军方,也就你们十三佣兵队敢进五级风险区,你哪能被异兽困住啊?”
“你可是为咱们基地科研事业贡献了非常多地面样本的外城英雄啊。”
班向明满脸堆着和善的笑意,好听的话张口就来,却明显与柴悦宁保持了足足三米远的距离,招呼手下上前检测的动作更是一点都不含糊。
柴悦宁半点也不怀疑,如果她身上有任何感染迹象,这位总治安官一定会第一时间一枪崩了她这个“外城英雄”。
褚辞和景沐先后从车上跳了下来。
班向明一眼望见褚辞手上染血的绷带,目光瞬间警惕起来:“柴队长,那女孩胳膊上的伤……”
“碎玻璃划到的。”柴悦宁淡淡回道。
“这么不小心啊,我看血流得挺多,伤得不轻啊。”班向明的目光依旧警惕。
“那不是有检测仪吗?”柴悦宁说着,抬眉反问道,“怎么?检测仪不好使,还要拆绷带验伤吗?”
“那倒用不着。”班向明赔笑道,“特殊时期,特殊情况,警惕点对大家都好,柴队长理解一下,不要生气。”
柴悦宁不再多说什么,只跟在褚辞身旁,一同接受了检测。
时隔一夜,再次站到检测仪前,她心里依旧有种说不出的紧张。
说来也怪,无论被何种异兽所伤,褚辞都不会呈现任何感染迹象,可她就是特别害怕会有万一,害怕治安官的枪口会突然对准褚辞。
万幸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褚辞的检测结果十分正常,景沐也没有半点要出卖她们的迹象,这让柴悦宁松了一口长气。
被放行的装甲车终于又一次开进了七区。
目的地,城北黑市。
从城区入口到黑市的路,柴悦宁早已熟得不能再熟,毕竟这是她每次干私活的最终卸货点,一年到头少说也得走上十几二十趟。
进城之前,柴悦宁向班向明问了一下目前基地的情况。
班向明叹了一声,连连摇头:“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主城那边甚至都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已经先后失联了七个外城区。”
柴悦宁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七个?”
“昨天晚上,四区、六区、八区先后失联,这一切就像早有预谋似的,兽群目标十分明确,切断通讯,摧毁城防,失联的城区甚至来不及传出任何消息。”班向明说,“主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就没有任何应对方式,只能让各城区升起隔离墙,加强对外防守,并随时上报最新情况。”
“幸好,主城技术人员监测到有人启动紧急模式,强行切断了六区通风系统与其他城区的连接口。这个发现让主城反应过来,兽群可能是通过通风管道入侵其他城区的,于是连夜切断了各城区上百处通风系统的连接……”班向明说到此处,轻叹着摇了摇头,“可惜,通风系统连接切断的时候,十个外城区,除了我们这里,就只有二区和九区没被兽群侵袭了。”
他有些后怕地感慨着:“真不敢想象,如果六区的人没有通过这种方式向主城传递讯息,我们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
柴悦宁不由陷入一阵沉默。
她下意识朝自己腰间摸了一把,原本该别在腰间的通讯器已经不知掉在什么地方了。
她不知道自己失散的队友现在何处,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全。
她只知道,她好像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幸存者会感激她,主城会感激她,可这件事却没能护住队友们所在的城区。
“柴队长?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能给我安排个两个临时住所吗?”柴悦宁回神应道。
“今天七区涌入太多人了,不一定还有空房,而且这个点也不太方便啊……”班向明想了想,问道,“要不,我帮柴队长向尤老板问问?”
那一刻,柴悦宁点了点头。
尤兰是个热情的商人,至少表面是的。
在听说“老朋友”今夜无处可去后,她立即表示自己可以免费提供住处。
不过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柴悦宁大概会选择睡在车上。
因为……
当她带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拿着两张酒店房卡,推开第一间房门的那一刻,一股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劲的香味扑鼻而来。
房内亮着粉紫色的暗淡灯光,圆形的水床上铺着质地光滑的真丝床单,四周挂着两层轻薄的粉色纱帘。
墙壁上挂着充满奇怪暗示的挂画,双人秋千旁的花雕衣架上,挂着两件毛巾浴衣,和一切让人看不太懂的晶晶坠坠。
卫生间有一个普通人家用不起的浴缸,浴缸周围洒满了喷上香水的塑料花瓣。
景沐是红着脸从柴悦宁手里要走另一张房卡的。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柴悦宁有些尴尬地对褚辞指了指那张大圆床:“你睡上面,我睡下面。”
褚辞:“这床那么大。”
柴悦宁:“我这不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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