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玫瑰
“队长,咱们会不会遇上超大只的异兽啊?”
“要是遇上了,我先把你这乌鸦嘴丢下车给它塞牙缝。”
“……”
许久没有离开基地的小队,像以往每一次外出那样,叽叽喳喳地上了车。
他们奔向地面,守望黎明。
第32章
载着装甲车的升降台,从地底深处向上缓缓升去。
升降台两侧的悬灯,照着这上下皆望不见底的人造“深渊”。
车里的大家一边说笑,一边用凉水就干粮填起了肚子。
距离第十三佣兵队上一次上地,已过去了一个多月,地下已然天翻地覆,地面亦是如此。
此刻还是白天,午饭点都没过多久,天上却看不见太阳。
从前,基地上方是没有雾的,可现如今,黑藤带来了雾气,也带来了那些最爱藏匿于浓雾中的异兽。
老向不禁感慨:“这雾浓得跟中高风险区似的,看来是没有落日可以看咯。”
卢启:“兽群都在地下横着走了,这地面还分什么风险区啊?”
老向:“说得也是啊,队长,我们怎么弄?真兜风啊?”
柴悦宁点了点头,默默把从军方那儿拿到的那枚定位器紧紧握在了手中:“我们要保护好它,在浮空城的救援找来之前。”
“基地给咱们的那玩意儿到底是个啥?”卢启走上前来,探头看了看,啥也没看着,一时不由好奇,“队长,都是自己人,别那么神秘嘛,这次军方让我们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一个微型定位器,浮空城那边的东西。”柴悦宁摊开手心,“它是如今基地唯一的救援希望。”
“这么小?哪个鬼才把定位器做这么小。”卢启凑上来看了一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是生怕弄丢了能找回来吗?”
“只要嵌入人体,就不会丢掉了。”一旁的褚辞淡淡应道。
“这……”卢启不由一愣,目光诧异地望向褚辞。
小队转移至主城的那一日,所有人都听到了基地断臂求生的决心。只不过,这份本该无比坚定的决心,在柴悦宁带着褚辞消失了一个上午之后发生了改变。
褚辞来自浮空城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那一天,虽说柴悦宁只带回了一个结果,但其实谁都看得出来,这个结果与褚辞有着不小的联系。
柴悦宁不说,大家便也心照不宣地没有去问。
可就在这一刻,一个微型的定位器,一句无比平静的回答,瞬间便让大家反应了过来。
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才会需要在体内嵌入定位系统呢?
哪怕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也有牢狱或是死亡的归宿,绝不至于需要随时定位追踪。
没有人知道浮空城是怎样的,可在地下城基地里,这种嵌入生物体的定位系统,从来都只面向实验样本。
早几年,基地研究所曾在部分危险性较低的样本体内嵌入过类似的东西,然后再将它们放归地面,用以追踪观察它们与其他物种的融合与进化。
可这仅仅只是用在毫无人性的异兽身上。
褚辞说那个微型定位器是嵌入人体的款型。
褚辞是带它来到地下城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有些事早已不用明言。
尴尬在那一瞬弥漫开来。
短暂尴尬后,忍冬开口冲这边招呼了一声:“卢启,过来帮个忙。”
卢启连忙溜似的几大步奔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把着方向盘的老向吹起了有点漏气的口哨,调子是旧世界里一首老到掉牙的《团结就是力量》。
忍冬在车后舱的舱门处架起了一杆重狙,在一旁帮了半天忙的卢启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嚷嚷着想要老向“切首歌”,却只得到了一声无比嫌弃的回应。
随着两人玩笑似的争执,车内再次热闹起来,气氛好得就像刚才没有发生过任何尴尬。
装甲车各舱之间的舱门没有关闭,柴悦宁起身走进驾驶舱,扶着驾驶舱后座的靠椅,向两侧窗外望去。
太久没有来到地面,她都快不认识这片被黑藤覆盖的平原了。
很久以前,基地推倒无数地面建筑,毁坏地面生态,费尽心力把此处变成了一片沙地平原,就是为了阻止黑藤向基地所在的上方蔓延。
可那曾经建立起人类第三基地的西部大沙漠,都能开出一朵又一朵的绝望之花,这片人造的沙化平原,又算得上什么呢?
自入春以来,那连绵不断的细雨为黑藤带来了最适宜生长的气候。
黑藤到底还是攻陷了沙地平原,攀爬上了平原中那些遥相对望的高塔,又于那高塔之巅,开出了象征着灾厄的黑色花朵。
浓雾之中,黑藤散发出的红紫色微光,浅浅勾勒着它们曾经的形状。
“这里和上次不一样了。”褚辞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柴悦宁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明明是走过无数次的路,可就是差点认不出来了。”
褚辞淡淡说道:“这种浓度的雾气,什么样的异兽都很喜欢。”
“这浓度,都跟以前的雾区深处差不多了。”老向扭头看了一眼褚辞,又把目光望向了前方的道路,“说起来,我都活大半辈子了,还没见过广播里描述的那种庞然大物呢,听说那些玩意儿最近出没很频繁啊。”
卢启一下来了兴致:“我也是!它们到底有多大啊?基地说它们路过时会引起轻微地震,只是基地位置太深感受不到,这是真的吗?”
忍冬在后舱听了半天,忍不住嫌弃地驳了一声:“你们不会真的对那种东西感兴趣吧?要真遇上了那种东西,我们这一车的火力全搭上都搞不定!”
卢启:“哪能正面干啊?遇到了肯定得溜,打不过还跑不掉吗?我们现在车好啊。”
忍冬:“你忘记罗昆怎么死的了?杜夏说连个全尸都没有!我们跟他可是一个款型的车!”
卢启:“呸呸呸,乌鸦嘴。你就不能学学杜夏,多开枪少说话……”
忍冬:“话最多的明明是你吧……”
卢启:“哪有?”
老向:“还真有,你小子贼他妈聒噪。”
卢启:“老向你可没资格说我,每次上地就属你最爱自言自语,我搭话那是怕你尴尬!”
老向:“我那叫自言自语吗?我那叫缓解气氛,你懂啥?”
车里莫名其妙因为“谁话最多”这个问题争论了起来。
柴悦宁走回休息舱中,靠坐在了被车内昏黄灯泡照亮的角落。
她打了个哈欠,听着车内那令人迷之安心的争执声,偷偷打起盹来。
装甲车在被黑藤覆盖的地面上颠簸前行,柴悦宁能感觉到褚辞坐到了她的身旁,一如初见时那般安静。
半梦半醒间,她不禁去想,这一切有没有可能只是一场梦。
一觉醒来,她还在回基地的途中,在小队那辆老旧到随时可能抛锚的装甲车上。
基地的上方没有被黑藤覆盖,外城依旧如往日那般安稳,五区没有出现变异者,没有失联,更没有任何危险向外扩散。
除去与褚辞的相遇以外,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只是当她再次睁眼,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褚辞靠在她的肩上睡着了,而她自己的头也很自然地靠在褚辞的头上。
此时此刻的车内比她睡前安静多了。
卢启在驾驶后座上睡得歪七扭八,忍冬抱着小本子在灯下认真写着什么。
老向不知何时把车停在了一处黑藤较少,雾气也较为稀薄的空地,嘴里嚼着特硬特练牙的小豆干。
暂时无需继续前行,车的雾光灯被他关掉了,这让四周显得有些昏暗。
柴悦宁摸出怀表看了一眼,现在竟然已经下午六点过了。
这小小的动作一下惊醒了肩上靠着的人。
褚辞揉着眼睛坐直了身子,发丝被睡得有些毛躁。
柴悦宁不自觉伸手帮她理了理,五指顺过柔顺长发的那一刻,却又不知为何让一阵莫名的紧张袭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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