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拿了嫡子剧本后
她怀疑沈亿陆自己省吃俭用,月俸都给沈霁挥霍了!
不过考虑到沈霁最近都窝在家里读书,外出花钱的机会少了,这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二人沿着河流来到了迎祥池,这边有园林和水榭,环境幽雅,许多文人墨客就喜欢在这边举办雅集、诗会。
进士科省试之后,这些举子们都在静候成绩,让他们静下心来看书是很难的,故而今日这迎祥池的水榭处也聚集了一批举子在办雅集。
沈霁最喜欢凑热闹,因此她与李云杳也站在人群中围观,而生怕人流将她们挤散,李云杳伸手揪住了沈霁的衣袖,后者感觉到了袖子的拉力,干脆牵住她的手。
李云杳看了看沈霁,见她神色如常,便也沉默地移开眼去。
这里的雅集基本上是对答案现场,不过因为闯进了一个人,这雅集的气氛顿时变了:
且说上一刻众人还在说赋,并且互吹对方的文章华丽,是上乘之作,下一刻便有一个举子轻蔑地抨击道:“文章空有华丽的辞藻,而无道理、高意,又有什么用?”
沈霁颇为认同他这句话,毕竟这话与她老师李穆崇尚文章的雅正、反对浮夸之风有异曲同工之妙,若不是她常在李穆跟前晃悠,知道李穆没有别的学生,她怕是要认为对方是李穆的学生了。
不过对方这话却引起了别的举子的愤慨,双方随机展开了激烈的争辩。
沈霁看着那举子舌战群雄,而且吵到面红耳赤后,干脆解开衣襟。沈霁见状,扭头遮住李云杳的眼睛,说道:“这举子为人粗狂,脾气也有些暴躁。”
李云杳并不在意那举子的举止,她只因沈霁的小动作而抿唇轻笑,道:“天下读书人,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温文尔雅的。”
“你有辱斯文!”水榭里已经有别的举子抨击那暴躁举子了。
也有人开始劝他们:“仲涂兄,莫要激动。”
“仲涂?你不是字绍元,意为继承柳宗元的意志的吗?”有认得那暴躁举子的人开口。
他这么一提,便有更多人想起来了:“这么说,这就是柳肩愈了?”
李云杳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那暴躁举子道:“我改名了,如今叫柳开,字仲涂!”
“你不是自称‘师孔子而友孟轲,齐扬雄而肩韩愈’①嘛?为何要改名?”此人话语中虽是疑问句,但不乏调侃讥讽之意。
“原来是柳开。”李云杳恍然大悟。
“隐娘认识?”沈霁问。
李云杳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人是非,便道:“回去再说。”
不过两人并未立刻离去,随着越来越多人知道眼前的暴躁举子就是柳开后,一部分举子便不再参与讨论,只剩一些与柳开有不同见解的人继续讨论。
沈霁记住了几人,其中有性格儒雅的宋准,也有对自己这次贡举信心满满的徐士廉。
李云杳见天色已晚,便拉了拉沈霁的手,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回去的路上,李云杳并未松开沈霁的手,后者沉迷于听八卦,倒也无心留意这些。
“那柳开出身书香门第,他少年时便已有名声传出,不过比起其才学之名,他最广为人知的是他的胆量与勇武。传闻他十三岁的时候,家中遭遇盗贼,家人皆被吓得肝胆俱裂,唯有他抽出剑与盗贼搏斗,击退了盗贼,还切掉了盗贼的脚趾。”②
沈霁道:“我对他稍微改观了。”
“他的性格粗狂,很容易为自己树敌,就像刚才在水榭中,他的言语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他还未中进士,便已经招惹了许多谩骂诋毁。大家都以他屡次行卷却屡次落第的事嘲讽他。”
“行卷”是唐代留下的风气,因为唐代和五代考科举不仅看临场考试的能力,也看平日的才学与名气等。所以为了能让主持贡举的考官选取自己,许多举子都会在靠前给考官“行卷”,让考官眼熟自己。
虽然朝廷屡次申明不得“行卷”,但因为只是言语上的禁止,而没有实际的惩处措施,因而“行卷”之风屡禁不止。
柳开自认为自己有才学,奈何科举考试并不公平,所以他也不得不四处“行卷”,从大名府知府王佑,——柳开是大名府人,解试的时候应当是在大名府考的,——到窦僖、梁周翰、卢多逊,乃至这次负责贡举的李昉等,他都多次向他们“行卷”,以至于“行卷”的文章多达一车。③
沈霁道:“嘿,除了王佑,这些都是我耳熟能详的熟人。”
李云杳顿了下,发觉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窦僖乃窦説的五叔父,梁周翰便是那个赵老大打算封赏他,还未正式下诏,他便提前跑去谢恩,结果被撸了封赏的言官。卢多逊、李昉也都是沈霁认识的人。
沈霁又问:“我要是到了参加贡举的那天,是不是也得‘行卷’?”
“那有何公平可言?”
沈霁道:“大家都‘行卷’,只有我不‘行卷’,那对我岂非不公平?再说了,每次的贡举,能进士及第的也就那十几个人,我做什么要当那活菩萨,将机会让给别人?”
李云杳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还是习惯性地反驳她:“你这么想是不对的。”
“不对的不是我的想法,而是这贡举的制度、权知贡举的人。若贡举的制度规章能更加完善,彻底杜绝徇私舞弊的机会;若权知贡举的人能摒除私心,仅以省试的文章优劣取舍,那行卷之风便会不复存在。”
李云杳幽幽说道:“纵使你不去‘行卷’,中选的机会也很大。”
沈霁倒也不否认她的话,不过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就算她在她爹位高权重的时候去参加科举,负责贡举的人看在她爹的名字上让她中举,她也不好意思往贡院里跑。
——
结束了一日春游后,沈霁花了点饭后时间跟李云杳将她买回来的花草盆栽与花灯摆设好,之后在汴梁浓厚的科举氛围感染中,又重新将心思投入到学习中。
十日后的三月初一,贡院的门终于开了,这一年的省试甲科进士名单也张贴于榜上。
沈霁因为听了不少这些举子的八卦,所以稍微让人也去打听了一下,得知这次的魁首就是那日雅集上,因为谈吐儒雅,又能言善辩而让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宋准。
“榜上可有柳开之名?”沈霁问前去看榜的仆役。
“此次进士科取一共有十人及第,小的不曾在榜上看到此名。”
沈霁心情复杂,但也没说什么。
那柳开已经二十七岁了,向那么多人“行卷”,可最终还是落第,可见他所倡导的文风并未能被人所正视,也未能打动李昉。
沈霁又想到了自身,倘若她爹不是沈亿陆,倘若她爹失势了,她的余生是否也会跟柳开一样,需要四处“行卷”方能有一丝及第的曙光?
沈霁的心底埋下了一颗改变科举风气的种子,不过眼下的她还未因此而忧虑。
她想着贡举已经结束,那些被黜落的举子就该各回各家,重新准备解试,便没再关注这事。
孰料有一位举子,因发现李昉的同乡榜上有名,而自己落第,便怒敲登闻鼓,状告权知贡举李昉徇私舞弊,从而掀开了科举制度改革的一角。④
作者有话说:
假如沈小鸡去“行卷”——
李穆:你平常给我看的卷子还少吗?为了避嫌,你去找别人吧!
卢多逊:录取你,别人说我徇私,不录取你,又愧对我的良心,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李昉:你觉得出了这事,我还有机会主考吗?勿cue我。
扈蒙:哎,老夫不当主考官很多年了。
此时,素未谋面的一个靓仔王佑登场。
王佑:小伙子,看看我?
(王佑又名王祜,儿砸是大名鼎鼎的王旦。)
——
注释:①出自柳开《上符兴州书》
②出自柳开词条
③参考自《中国科举制度通史·宋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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