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令[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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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里,苏麻喇姑接过一封信,扫一眼就烧掉了。她走到太后面前,挑弄着炭炉给太后取暖,轻声道,“事qíng办好了。”
太后眉目低垂,只问,“皇后那里呢?”
“皇后也该查到了。”苏麻喇姑道,“亏得太后英明,在行宫接到信就立刻派人处理,不然要是真等到回宫再查,这十多天足够那奴婢隐姓埋名逃走了。”
太后叹一声,“就静妃那点手段。”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不屑。
“静妃反应够快,要不是此事碰巧让太后您知道,放皇后手里只怕真就掀过去了。”苏麻喇姑道,“皇后娘娘到底仁义。”
“太妇人之仁。”太后摇头,“这宫里,可有谁手上是真gān净的?她是皇后,始终下不了狠手,不说承乾宫了,以后随便再来个有手段的,都能置她于死地。一国之母可是那么容易做的!”
苏麻喇姑就笑,“太后当初不就是看中皇后娘娘的仁义吗?”
“哀家活着,她仁义由她去。哀家要是走了――”太后顿住,“这大清的后宫,不能落在别人手里。我科尔沁家族为大清的荣耀抛洒热血,这天下有一半都该是科尔沁的。”
苏麻喇姑连忙道,“呸呸呸,太后您福泽深厚,怎么说起丧气话了。”
“唉!”太后长叹,“静妃就是一根筋,原本她才该是中宫的最佳人选。你说说她,”太后气道,“这等糊涂已经让人心寒,还敢把那个奴婢放出去!人活一张嘴,锦绣要是活着到外面说出去,我大清的颜面何在?!这让皇上怎么做人?岂不沦为天下人的笑柄?要真让皇上知道,别说她静妃,便是整个科尔沁只怕都要受牵连。到时候皇上质问起来,哀家也没脸争。那时才是悔之晚矣。”
苏麻喇姑安慰道,“太后不必忧心,锦绣不会再开口了。”
太后沉默了下,“她原是个好丫头,可到静妃手里就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如今这下场,也算死得其所。苏麻,吩咐下去,这两天你陪哀家吃斋念佛,别的事就jiāo给皇后去办吧。”
“是。”苏麻喇姑道,“下边来报,皇后已经查到锦绣是被山匪所害,山匪是找不着了。锦绣又是私自出宫,本就是大罪一条。如今这事约莫也该了了,怕就怕静妃那边闹起来。”
太后皱皱眉,略作沉吟道,“哀家倒想看看,皇后怎么处理这事儿。”
一听这话,苏麻喇姑立刻心领神会,遂闭口不言。
坤宁宫里,皇后确实查到锦绣的下落,只可惜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酷寒的天儿,锦绣尸身也没腐化,只是面色乌青,一身脏污,死相也是惨。皇后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看不下去。
办事的人说,已经查实是一帮流窜的山匪所为。
皇后冷着脸,“天子脚下,何来山匪!”
“是……是白云观,”奴才禀报道,“白云观广接四方客,什么人都有。早先就有白云观的道长遇害的案件,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同一帮人所为……”又壮着胆子道,“贼匪的案子只能移jiāo十四衙门……”
皇后眸子深深,许久吐出一口气道,“将人好好安葬了吧。”
“皇后娘娘……”蔡婉芸小心翼翼地给皇后递上一杯热茶,“这要是静妃娘娘知道了――”
皇后一顿,捧着茶盏的手摩挲着,半晌抿抿唇道,“不能让静妃知道。”
蔡婉芸面露惊讶之色,却听皇后道,“锦绣的事qíng,绝不能让静妃知道。不然,只怕事qíng会越闹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蔡婉芸话没说完,被皇后打断,“没有可是。传令下去,此事但凡露出半点风声,相gān人等一律重罚。”
蔡婉芸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多言,忙应道,“是,老奴遵命。”缓了缓又道,“皇后娘娘,静妃还在等着消息,要是一直没有消息,怕也说不过去。”
皇后重重叹气,“本宫亲自去跟她说。”
时近huáng昏,皇后娘娘披好大氅,由蔡婉芸陪着去了永寿宫。
静妃早已经等的忧心忡忡,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如何放心得下。哪怕让她知道锦绣早已经逃走了也好过音讯全无啊,她现在只求得到锦绣的消息了。
“十一天,锦绣,十一天足够你离开京城了。”静妃眸色复杂,喃喃道,“你有没有按我说的做?”从事发当天到皇后太后回宫,中间整整隔了十一天。她给了锦绣足够的银两,还给锦绣留封信。锦绣识字虽然不多,但还是认识一点的。她要锦绣走,不要回科尔沁,不要回糙原,也不要留在京城,她要锦绣往南走,逃得越远越好。她命令锦绣离开紫禁城。锦绣一向对她言听计从,从不敢忤逆她的意思,静妃觉得,自己让锦绣走,锦绣不敢不走。而十一天,就算不能让锦绣完全逃出生天,至少也能让锦绣脱离危险。可她一想到锦绣真的离开了,心里却又充满痛苦煎熬。她怎么舍得让锦绣走,可又怎么舍得让锦绣留下来送死?生离还是死别,都让人痛不yù生。可她孟古青别无选择。甚至,她不是没想过和锦绣殉qíng,可她看着锦绣那乖顺的柔qíng,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让锦绣死。她下不了手,丝毫下不了手。她不得不做出选择,虽然无论什么选择留给孟古青的都只是痛苦,可至少如果锦绣活着,她心里还能有个念想。
皇后到来时,静妃浑身一震,刷地站起来,“有消息了?!”
皇后神色如常,脱下外套递给蔡婉芸,蔡婉芸识相地到门口守着。皇后这才走到静妃面前,露出一丝微笑,“嗯。”
静妃大喜过望,“真的?她怎么样?她在哪儿?”
“具体不知道,”皇后的神qíng无懈可击,“查到白云观,只说有个宫女醒来没多久就走了,后来查到她上了一辆马车。因为当时天色黑,也没人注意马车去了哪儿。”
静妃长长吐出一口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她说着话,却望着空dàngdàng的永寿宫发了怔。
皇后垂眸敛去qíng绪,再抬头一看,静妃竟然满脸泪水。皇后心里一紧,“姑姑……”
“她竟然真走了……”静妃眼眶通红,哽咽道,“她听我的话,很好。很好……”
皇后怔住,顿时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
“走了好,走了好,”静妃颓然回到椅子上坐下,又哭又笑,“走了好……”
“……”皇后张张口,想安慰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望着神qíng委顿的静妃,一阵心疼,心里很不是滋味。静妃不再说话,只是泪落不止,皇后不忍心再看下去,转头环顾四周,忽然道,“姑姑这里的冬炭还没领?”
静妃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管什么冬炭!只是道,“走了好,走了就不用再在宫里受委屈,不用再受人白眼,不用再被欺负。她从来没跟我说过,可我怎么能不知道。这宫里是个什么地方,我怎么能不知道。锦绣……你这么乖,这么……听我的话……”她苦笑着喃喃自语,说了会儿,径自起身回到chuáng榻躺下,爱恋至极的流连,好像锦绣就在她身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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