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农GL
“皇姑忘了,明日端午祭天,絮虞也是要参加的。”
“倒是皇姑记差了日子。”荆赋离说完话,便微微沉吟,看着眼前低眉顺目的侄女,不语。
梁絮虞依旧恭恭敬敬的站着,眉眼柔和,笑道“不是皇姑记差了,是絮虞来的早了,往常絮虞都是端午后才来拜谒皇姑的。”
“嗯。”荆赋离依旧颇为冷淡的点头沉吟,只是把玩着手里的暖玉不说话。
搁在别人身上看见昭国最有威势的长公主这般待自己怕是早就被吓退了,但梁絮虞是什么人,又岂是冷言冷语可以吓退的。况且她自认十分了解这位皇姑的xing子,不是她习惯冷言冷语,只是她一个人冷清惯了,不知如何与人亲近罢了。
“絮虞此次前来,叨扰皇姑了。”梁絮虞拿出小女儿家的娇憨,对着荆赋离撒娇笑笑,又施礼道,“只是絮虞近些日子沉迷研究占卜星象,看了好些祖上遗留下的书籍,对于其中一种现象甚是疑惑,以至于茶饭不思,听闻皇姑也是对于此道多有研究,絮虞少不得要来请教皇姑了。”
“哦?”荆赋离冷清的面容晕出一丝笑,雪山下的红梅初开那般美丽,“难倒絮虞的,皇姑恐怕也无能为力呢。”这个小侄女的本事,她可是听说过的。
“有没有能力总要等絮虞说出来才行啊,”梁絮虞继续温温柔柔的笑,“不敢妄自揣度皇姑行踪,但絮虞总是找不到皇姑,如今好容易等到皇姑在府里,若絮虞不抓住机会询问,怕是又要茶饭不思了,皇姑看看,絮虞可是瘦了?”说着,梁絮虞抬起身子给荆赋离展示了她宽大的雪色衣袍“这件袍子可是前些日子用皇姑赏给我与疏忆的雪缎子一起量身做的,现下皇姑看看,可是大了许多?”
“你个鬼jīng灵。”荆赋离被她逗笑了,清冷的嗓音也藏不住愉悦“如此是皇姑的不是了,絮虞倒是说说,有何疑惑?”
“也不是什么大的疑惑,想必以皇姑冰雪之资定是不值一提的。”梁絮虞说话之前还不忘给荆赋离带个高帽,看见她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才小心道“絮虞前些日子观察星象觉得有些不妥,随后四下翻阅祖宗典籍,发现了一件有趣之事。”说着,梁絮虞抬头装作不解的模样,睁大浅蓝色的桃花眼看着荆赋离道“书上说这世间有两门奇术,一是长生,一为换命,絮虞年纪小,却也做了我族十年的祭祀,长生倒是听说过,只是不知这换命又是如何,想来想去,絮虞还是不得而知,于是就来请教皇姑了。”梁絮虞嘴角挂着笑,看着自从她说出“换命”便一直僵着身子的荆赋离,“皇姑可知何为换命,又如何换命?”
“絮虞真是难倒皇姑了。”荆赋离清冷的眸子略略暗了暗,把玩着暖玉手也僵了一下,淡淡道“既然都是奇术,便是不知也不足为奇了,皇姑活了这般久,也没有听说过有‘换命’之说呢。”
“正是呢。”梁絮虞略微笑笑,“命都是自己的,有何好换的?己之蜜糖彼之□□,若是真有换命的术法,那替人换命的人也是想差了,她怎么知道,那命对人是好还是不好呢?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若有可能替子女换命,说不定有人就会这般做呢,可见的那些人真是想差了,又怎知子女的命数不好呢?”说着,梁絮虞温婉的笑笑“皇姑看看,絮虞说的可对?”
“有理。”荆赋离微微笑着点头,完全是普通人家和蔼的姑姑形象。
“还有呢,”梁絮虞故作高深的抬头看着荆赋离,摆出孩童一般促狭的神qíng道“絮虞因为好奇又找了不少书,书上说,被换命之人不一定就会生活幸福,尤其是未及笄的孩子,若是被人qiáng行换命,很有可能落下残疾,而被换命以后因为没有命轨还不知道命运如何。所以絮虞就想,换命这件逆天而行的事,还是不要存在为好。”梁絮虞说着,对着荆赋离甜甜的笑“皇姑看絮虞说的可对?”
“絮虞不是说明日要祭天么”荆赋离不答,反而面色沉静的对她笑笑道“现下不早了,你一天舟车劳顿的从糙原过来,怕是累狠了,下去歇息吧,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
言尽于此,知道聪明绝顶的皇姑怕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知晓了自己已经知道了一些事qíng,梁絮虞本就不yù参合进拓拔家的事,如今过来只是因为拓拔家待她们不薄才指点一二,让她再说太多却是不可能了。既然作为拓拔家守护者的长公主都这么说了,梁絮虞没道理不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当下,她对着荆赋离施礼笑道“皇姑也要早点休息,絮虞先下去了。”说着,她躬身退出了昭国长公主的书房,让吉安带着她到客房去了。
看着她走出了房门,荆赋离面沉如水的坐在椅子上,一双美眸盯着掌心静静躺着田huáng暖玉,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回想着方才梁絮虞的话,良久才闭上凤眼轻声叹息。
“残疾……么……”
因为皇上说了要等到长公主醒来才开始祭祀,底下早早准备好了一切的大臣宫人们也不好怠慢,只是屏息凝神的在皇帝的御马旁边垂手立着,浩浩dàngdàng要祭天的几千人,竟听不见半声咳嗽。已经等了接近两个时辰,拓拔继也不着急,只是继续挺直腰背骑在青骢马上,手里拿着牛革鞭子,静静的等在长公主府前,盯着府上的匾额发呆。
这偌大的场面,竟然只听得见马时不时喷鼻息的声音。
站在远处的拓拔宏看见皇叔如此,心下就有些不舒服,拢在宽大紫蟒袍里的手也紧紧握成拳,原本微笑的脸也隐约有些不快,只是掩在漆黑的夜色里,谁也不知道这皇帝唯一的侄子,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寂静的环境里,突然听闻“铛铛铛”几声响,是长公主府里的几个宫人拿着小小的猪皮锣鼓在敲,意味着长公主要出府了,当下人群里就出现了一些骚乱,虽然不一会儿就重新变为寂静,只是连拓拔继都忍不住重新挺直了腰背,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双腿,捏紧了鞭子,揉了揉眼睛,而后紧紧盯着长公主府的朱门,等着皇姐从里面出来。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原本紧闭的朱门缓缓开启,继而就有宫人拿了琉璃灯鱼贯走到门两边,静静垂手立着,又有五六个宫人躬身端了些玛瑙盘子走在前头,后面浩浩dàngdàng的随着走了二十几个穿着素服的宫人,如此浩大的阵仗,倒显得走在正中的两个人有些冷清。
一个穿了月白色的曳地长裙,上面绣了些兰糙花卉,头上戴了些简单的头饰,正低头听着旁边人的话,不时俯身点头——这是要跟随祭天的梁絮虞,还有一个,从一出现就夺了拓拔继所有心魄,只是穿了素色的代表着长公主身份的宫袍,除了领口衣襟处纹了几只翱翔的凤凰外,余下并无其他花样,只是头饰上稍微复杂了些,戴了几只镶宝凤蝶鎏金银簪又cha了一个鸣凤镂空玉步摇,款款的走在路上,时不时与身旁的梁絮虞说上几句话,可不就是拓拔继心心念念的皇姐么?
虽然有两边的宫人掌灯,但拓拔继还是担心,这夜色这般浓,要是皇姐摔了怎么好?于是赶紧唤了贴身内侍小田子,吩咐他多派几个人给长公主打灯,小田子答应着要下去,却被拓拔继唤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