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紫胤真人
一时殷画楼沏了茶,灵轩放下包袱匣子,道:“中秋前后,只怕昆仑八派并其他门人便要陆续来参加大比,掌教真人已吩咐外门为长老们置了新衣,紫胤长老这套此次并未沿用蓝白色,却是用了紫色,倘若长老不喜,便着外门子弟重新裁了也是来得及的。”
殷画楼道:“师尊向来不在意这些外物,天墉紫色为尊,没有什么不喜的。劳烦师兄们cao劳这些。”转而见玉敏一直低头不语,问道:“这是新上山来的弟子么?”
玉敏被灵轩轻捅了一下,惊醒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忙又低下头去,红着脸呐呐道:“见过小师姑,我叫玉敏,是两月前才上山的……”
殷画楼见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小脸通红,颇有些手足无措,缓了缓脸色,点头对灵轩道:“师兄稍坐,我去去就来。”
过的一时又进门来,却是拿了一柄长剑,递与玉敏道:“此剑乃是昔年我上山后威武长老所授,并无甚特别之处,但如今还算完好无损,便送与你用吧。”
玉敏一惊,忙站起身来,一时不敢伸手接剑,望着灵轩,灵轩笑道:“快拿着吧,你好歹也叫了声小师姑不是?就算是见面礼了,你师姑如今早不用此剑了。”
玉敏这才欣喜的接过来,虽是与其他弟子的一般无二,但是这是小师姑用过的呀,玉敏忍着激动,偷偷用手轻抚那剑鞘。
三人吃了一会茶 ,灵轩便起身告辞,殷画楼将两人送到门外,便转身回去了。
玉敏回头看着门口无人,兴奋的对灵轩道:“师叔,小师姑一点也不凶嘛,真的很好看啊!”
灵轩弹了弹他脑袋道:“谁说你小师姑凶了,她只是xingqíng严肃,颇有些肖似紫胤长老,便是长老自己,对众位弟子们也鲜有疾言厉色。你今儿走运,得了这把剑,将来,就看你能不能分得你小师姑一点半点的运气和资质了,回去若是别的师兄弟问起来,你可把这剑抓紧了!抢走了可没地方哭去!”
玉敏忙不迭的点头,这把剑他绝不会让别人抢去的!二人并肩边说边走远了。
殷画楼推开东厢房门,师尊向来专注铸剑藏剑,对于生活上少有在意,那位伤了灵体的女剑侍虽受他着意修复,却仍是不曾苏醒,他的寝房同屠苏师兄的房间,这些年都是她同古钧在收拾打扫,昔日看他房间实在太过简陋,自己做主为他添置了些东西,才有如今看上去的样子,房内帐幔蚊帐等皆捡了上等云纱,他不喜奢华艳丽,chuáng帏等铺陈用品皆用了素净颜色的软罗,窗户上也用了外门送来的浣月纱,既透亮又雅致,光线变换中隐约可见竹影晃动,当日换上后,他也点头称好。
桌案上的花鸟流水cha屏并窗下小几上的一对海水云龙纹花瓶是几年前掌教师兄送进来的,古钧不懂得这些cha花手艺,殷画楼便每隔两日将cha瓶中的鲜花换了,使得原本有些暮气沉沉的房间变得鲜活起来。
她将那那包袱匣子打开,里面却是放了一套全紫色jiāo领直裾,领口并袖口皆绣了如意云纹,另有一件月白色滚紫边半臂长衫并紫色蔽膝,皆是上好的衣料fèng制,新制中衣却是素罗剪裁,触手柔软贴肤,将那新做的衣服抖开,平放在榻上,捋平了衣服上的折痕,想了想,作为天墉城修为至高无上的长者,他的衣物几乎都是同样制式,外门弟子未经准允,既不能,更不敢随意更改,这么多年下来,竟是没见过他着过别样制式的衣衫。又打开那匣子,两件jīng致腰封,一为蓝色,一为紫色,另有白玉腰扣并香囊等腰间饰物,想来皆是为了数月之后的大典同套配备的。
他腰间常年戴的都是那条九龙缚丝剑穗,几乎从不离身,约莫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吧,殷画楼暗想,只怕这些东西仍旧是用不上的,便捡了出来,一一登记造册,放入小柜中。
回身见那花瓶中前几日放进去的白海棠已都有些恹恹的,想了想还是折了几株艳红蔷薇,换了放入瓶中。
收拾完这些,带上房门出来,艳阳高照,这个院子与昔日她刚搬进来时大有不同,她向来喜欢蔷薇,当年师尊许是觉得,在这一点上,她也终有一般女子的正常喜好了,便叫她从开阳楼挖了一些回来种在廊下,院子里倒是一时显得鲜活了许多,之后铁柱观执事长老来访,因提及观中遍植蔷薇,师尊又开口求了些株苗,临天阁里如今便多了这些品种。
至于那白海棠…殷画楼站在廊下看着那海棠花出了会儿神,良久苦笑:“真是神使鬼差…”
数年前她在律清师兄的院子里听琴,正逢有人送来几盆白海棠花,她一见之下移不开眼,律清见她如此,以为是她所爱,便转赠两盆与她。
不知这消息从哪里传了出去,天墉城里大家皆道她最喜蔷薇与白海棠,后来连掌教师兄也留了心,出门访友时倒给她带了几株树苗回来,如此便种在了东边廊下。
其实,她过去从未留意过白海棠花,只是不知为何一见之下想到他满身风华,无有花香,淡极艳极,真是像极了那人风姿……每年花开之时,她便也最喜在树下打坐静思。
慢慢踱步到树下石墩上坐下,未知是否因为心中有了不该有的执念,辟谷之境后,这几年她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再也没有突破。
虽然较天墉其他弟子来说,她的经历足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但是她自己心里清楚,每每面对他,她时常不能澄心定意,每日朝夕相对,在羞惭与克制间左右摇摆,倘若被那人知道自己心思,她恐怕终生再无颜留在天墉城,留在他身边。
她两世为人,从未对谁有过这样的心意,qíng之一事,她也不甚懂得如何把握,只是懵懂间凭着直觉心意去感受,师尊…想到此处,她心下黯然,师尊早已忘qíng,成就大道指日可待,他绝无可能对世间任何人有一丝儿女私qíng,她的心意日后再如何便也只是寄予这几树海棠知道罢了。
她直觉不喜自己这患得患失的心境,这不像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每夜在自己书房中等着他房中灯火熄灭的时候,还是他谆谆教诲她经义文史道法自然的时候,又或者是在破开凡之境时吗?
当日她浑身剧痛如同凌迟,他及时赶到避免了一场凶险,之后昏迷的几日中他寸步不离,唯恐她走火入魔夭折而去,掌教师兄道,她若再晚一日醒来,师尊只怕就要去到太华山求旧友相助了,昏迷的日子里她似乎又做了许多梦,终是想起当初第一次见他后那天晚上的梦境,落英之下那个负手渐行渐远的身影,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紫胤真人自铸剑阁回来,一眼便看见他那徒弟兀自靠在树底下出神,说起他这个小弟子,便是得道已久,他也确实难免有些偏爱的心思,实是克勤克俭,天资高妙又秉xing纯良,与屠苏陵越相比,她一个小姑娘家又平添几分贴心,只是她过去甚少像今日这样,放着大好时光不去研习剑道却只是坐着发呆。
紫胤真人觉得有时也着实看不明白,这孩子时而总有些晦暗不明的目光神思,天墉城生活简单,她与外人也并无多少往来,偶尔露出来的那股qíng绪不知是所为何来。莫非是这几年未曾下山,有些闷,或是想家了?